“单行高架很危险……”
    苏晨雾几乎摁不住陆泾川，他的力道一向很重。
    “行！止了血送你去！”
    苏晨雾妥协。
    那一刀，宋梨没有留任何情面，甚至还把刀抽了出来，伤口很大，是需要缝合的。
    陆泾川担心麻药睡死过去，除了局部麻醉，死活不让打。
    缝合的时候，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感觉。
    躺在手术台上，盯着头顶的白炽灯，陆泾川向护士要了手机。
    消了毒的手机递到了陆泾川的手里，他拨了一个他以为永远都不会拨打的电话。
    对面接得很快，陆泾川唇瓣张合，低声说：“江川路单行高架，宋梨有危险，她现在想看见的人，大概只有你。”
    ……
    宋梨那一刀是在急救室门口捅过去的。
    在场的人，不仅是俞擎和沈清辞，还有林家一对夫妻。
    林业的手因为宋梨被陆泾川给废了，早就对这个私生女怀恨在心。
    有的儿女是上天的馈赠，有些儿女是上辈子的讨债人。
    纪白涵和林业心照不宣，一个打电话报警，一个拨通了陆家老宅的电话。
    陆老爷子正因为陆黛的事情愁眉不展。
    陆黛的父亲用命救过她，临死前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陆家能保住他唯一的血脉。
    现在陆黛、褚越统统被锁进了牢狱里，陆老爷子只觉得压力倍增。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他的孙子已经羽翼渐丰，能在林城这种地方，与他分庭抗礼。
    陆家出了情种，他的儿子是，孙子也是。
    不过既然孙子不能割舍一些不必要的人和事，那么他这个长辈就帮帮他。
    他离不开宋梨，又不是宋梨离不开他。
    可是他听到了什么？
    “阿川现在怎么样？”
    他就只剩下这么一个孙子！
    “陆总在抢救室，但是宋梨已经开车跑了，我刚才听到陆总让沈先生把人追回来。”
    林业眼睛转了转：“陆总还口口声声说宋梨不对劲，有危险。”
    陆老爷子气得脸色铁青，他猛地砸了手机。
    敢对他的孙子下手，他倒是要看看，宋梨能逃到哪里去。
    陆老爷子的动静太大，根本瞒不住陆老夫人，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阿川怎么那么糊涂？”
    “宋梨到底给他灌了多少迷魂汤啊？”
    陆老爷子带了人直奔江川路。
    彼时，警察也到了。
    沈清辞找到了宋梨开的车子。
    爬到了高架上面，下面是奔流的护城河水。
    下游就是国内的一片海域。
    从护城河掉下去，基本上无人生还。
    陆泾川拖着伤赶到的时候，只看见了宋梨坐在上面，裙子漂亮地随风飘扬。
    他心脏生疼，甩开仇深朝宋梨的方向走了两步。
    最后在宋梨的眼神里停了下来。
    她在抗拒他。
    “阿梨，下来……今天的事情就当没有发生过，我们回去。”
    宋梨没动。
    第一次，她在陆泾川的眼睛里看见了哀求。
    天之骄子，骄矜不已的男人，在他面前低头。
    这样的低三下四，换成一年前，宋梨如何也不舍得让这种表情出现在陆泾川的脸上。
    可是现在，宋梨就觉得没什么意思。
    “你可以当成没发生过，你身后的人也可以吗？”
    陆泾川回头。
    陆老爷子带着保镖，身旁站着警局局长，乌压压的人，每一个都是压死宋梨心理防线的稻草，一根又一根。
    “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你在等我，对么？”
    那么久，如果宋梨真的想死，或许一开始就会纵身一跃。
    陆泾川甚至来不及感谢上苍，就看见宋梨忽然摇头，又点了点头。
    宋梨拿起膝盖上放着的文件袋，陆泾川痛恨自己这一刻能看清楚文件袋子上面的字。
    财产转让书。
    宋梨把文件拿出来，当着他的面，慢慢撕了个粉碎。
    “我不要你的东西。”
    说着，宋梨从文件袋里拿出来另外一份文件，扔向陆泾川。
    “阿川，你签个字。”
    陆泾川伤在腰腹上，文件是仇深捡起来的递到他手里的。
    离婚协议书。
    上次看见这五个字，还是半年前，他丢给她的。
    “你先下来。”陆泾川心口这一刻似乎扎着一把匕首，鲜血直流。
    宋梨无动于衷，低声说：“我让你签字！”
    风卷起来她的声音，散在空气里。
    她站了起来，纤细的身体摇摇欲坠，宋梨指着他身后：“除了等你签字之外，我还想看看今天到这里来的人都有谁。”
    “谁最想让我死，谁可能是凶手。”
    胸腔里萌生出一层细密的恐慌，几乎将陆泾川整个人席卷其中。
    “阿梨！”
    陆泾川摇头，隔着细密的雨丝，宋梨一瞬间分不清楚他眼睛里到底是雨水，还是泪光。
    他不要命地朝宋梨飞奔而去，但是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太远了。
    他抓住的，只有宋梨一片衣角。
    “阿梨！”
    陆泾川嘶吼。
    沈清辞和仇深两个人摁住他，才没让人坠落下去。
    “阿川！”
    陆泾川盯着护城河，宋梨坠落下去，似乎并未激起什么水花。
    宽大到看不见的尽头的河面上，有几只零星的船只。
    “阿辞。”陆泾川眼前阵阵发黑。
    沈清辞不忍，“你说。”
    “水很冷，阿梨最怕冷了，我得去救救她。”
    “下面几艘船是我安排的搜救队。”
    沈清辞安排了船只，就是担心宋梨会想要自杀，本来是以防万一，可是没想到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阿川，宋梨不会有事的，你现在该回医院去养伤。”
    他扳过陆泾川的身体，男人的视线始终无法聚焦。
    云梦死亡时，他甚至嘲讽过俞擎，可是还没开始找宋梨，陆泾川已经开始害怕了，这种恐惧近乎深入骨髓，他吸一口气都是冷的。
    陆泾川一把推开沈清辞，大步往车边走。
    伤得重，陆泾川身体摇晃，被陆老爷子拦下来：“你这是干什么，我送你去医院。”
    “让开。”
    陆泾川口吻很淡。
    “你什么意思？”陆老爷子气得唇角发青。
    “阿川，你怎么跟你爷爷说话的，今天你爷爷到场还不是为了给你撑腰？你这么做是在伤你爷爷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