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块的味道在口腔里化开，很甜。
    孩子的身体柔软，很大程度缓解了宋梨身上的痛意。
    “阿姨，你都是个大人了，怎么还不如我，现在还哭鼻子？”
    宋梨松开他，他眼睛宛如一瓣桃花，漂亮得惊人。
    “你叫什么名字。”
    “纪念。”
    这个名字，和纪夜行应该是有关系的？
    几乎是心念一动，已经有佣人追了过来，他有些焦灼：“小少爷，马上就要用早餐了，您怎么到这里来了。”
    纪念脸上的笑容浅了不少，但是宋梨已经猜出来，纪念就是纪夜行的儿子。
    “我看到爸爸去了主卧室，肯定是又要跟妈妈吵架……”
    “我的房间在妈妈的隔壁，爸爸总是欺负妈妈，我还小，要长大了才能打得过他！”
    宋梨又是一阵剜心，孩子大概是人间的天使，能治愈太多的悲哀。
    纪念看着宋梨，低声说：“阿姨，我刚才听到了两句，我妈妈说爸爸在外面找了个坏女人，还闹得人尽皆知！”
    “坏女人？”
    “对！”纪念义愤填膺：“如果阿姨要找老公一定要擦亮眼睛，千万不要找和我爸爸一样的男人！”
    坏女人宋梨犹豫着点了点头。
    和纪念短暂的交流结束之后，宋梨让花园里的佣人帮她递了一个话。
    五分钟后，宋梨到了主卧室门口。
    苏婳看见宋梨的时候眼睫缩了缩，她太没有安全感了，尤其是看见宋梨貌美如花之后，眼泪猛地砸了下来。
    “阿行。”
    纪夜行伸手攥住了苏婳的手，女孩儿手心已经没什么肉了，病魔将她折磨得没了人形。
    “等我死了再带别的女人进来好不好。”
    纪夜行不善言辞，或者说，他只会处理那些让心有不悦的人，面对爱人，所有的解释都很苍凉。
    尤其是苏婳意识半模糊，要解释很多遍，她可能还会不记得。
    纪夜行见不得她哭，一遍一遍不厌其烦。
    看见宋梨，他生理上厌恶，明明怪不到宋梨，可是惹到苏婳伤心，就是她的原罪。
    他知道自己不该迁怒，可是爱就是如此，心全都偏到了眼前的女孩儿身上，所以把所有的过错归结在宋梨一个人身上。
    “别说傻话。”纪夜行俯身，在苏婳的唇瓣上落了一下蜻蜓点水般的吻：“婳婳不会死的，你要答应过我，会永远陪着我。”
    “纪先生，我可以和纪太太聊一下吗？”
    宋梨适时插嘴。
    苏婳的求生意志因为这件事情闹得几乎没有了多少，他正是焦头烂额，怎么会允许送插嘴。
    “滚出去！”
    纪夜行对着她，没有对苏婳的半点温柔，字里行间都是冷酷。
    宋梨受够了人的白眼，并未放在心上。
    骨头还疼着，宋梨知道纪夜行不会拿她怎么办，抬高声音，低声说：“纪太太，纪先生保护我是希望我能给你捐赠骨髓。”
    苏婳似乎没有听进去。
    换句话说，她能听进去的话不多。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嘴巴里都是呢喃，“阿行，你要照顾好念念，我的念念……”
    念念？
    宋梨灵光一闪，刺激人的话脱口而出：“纪念是吧，我刚才看见了，好可爱的孩子。”
    “纪太太，如果你真的死了，而我又当上了新的纪太太，我就不给纪念饭吃，还一天打两顿！”
    主卧里，气温降到了零点，纪夜行眼底的杀意如有实质。
    放在床头的仪器滴了两声，他盛怒之下，听到医生的声音：“有效果。”
    “陆太太，您再说两句！”
    再说？
    宋梨舔了一下唇角，绞尽脑汁说：“到时候纪念就要喊我妈妈！”
    “你做梦！”
    苏婳尖叫出声，她用了好大的力气，眼泪都从眼眶里渗了出来。
    “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念念，纪夜行，那是我的孩子，我才是念念的妈妈！”
    苏婳眼泪哒哒下坠，呼吸也越来越急促，但是纪夜行眸光猛地一亮。
    “婳婳，你是念念的妈妈，你好好活着，亲自照顾，不要给别人机会好不好？”
    苏婳连连点头：“纪夜行，别去爱别人。”
    宋梨脊背上出了一层冷汗，两个人在温存，再看下去似乎没什么意思。
    宋梨一开始是想要跟苏婳解释清楚的，万万没想到竟然变成刺激她。
    她刚迈开步子，就看见了隔壁房间的门开着，小团子纪念站在门口，看着她的眼神很凶。
    “你是来破坏爸爸妈妈感情的！”
    纪念眼底包着泪，宋梨下意识的要解释：“我不……”
    “嘭！”
    他手里抱着儿童水杯，猛地朝宋梨砸了过来。
    砸到了宋梨的头，她眼前一阵头晕眼花，热水洒了她一身，杯子砸在地上，碎片七零八落。
    一如宋梨的心脏。
    “你滚！”
    宋梨咬住唇角，眼底的光几乎一瞬间寂灭了下去。
    她走到楼梯口，身后都是有人议论的声音。
    “就是她吧，仗着自己的骨髓能和太太配型成功想要上位，你不记得么？先生说过什么都答应她，我要是她肯定也是要孩子，分到先生百分之一的股份，也能逍遥快活一辈子了。”
    宋梨下了楼，在客厅碰见了那个抽骨髓的护士。
    “这里医疗设备都是最的先进的，大概要四个多小时，不过太太今天状态不怎么样，应该不用抽取骨髓。怎么了？”
    大概是职业原因，护士的表情并没有任何看不起，但是都是淡漠。
    “我想离开。”
    护士沉默了片刻：“可以走，需要派车送你吗？”
    宋梨摇头。
    从客厅出来，要走很长一段甬道，陆泾川的司机不知道去了哪里，宋梨一个人下山。
    天已经亮透了，宋梨一个脚步深，一个脚步浅的往外走。
    婳园在半山腰，宋梨走了好久，连别墅都没完全出来。
    真正走到山路上的时候，宋梨很麻木，她慢吞吞的走着，半途接到了仇浅的电话。
    她喘息着，声音也断断续续的，似乎在承受极大的痛苦：“太太，对不起，我又把云湛跟丢了。”
    西方太阳高高升起，橘色的朝霞铺满了大地，宋梨的声音里都是疲惫：“仇浅，别追了，你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