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臣，如果没了我那个印度阿玛的银子，我们的财政缺口会有多大？靠之前攒下来的银子，又能维持多久？”
    胤礽向张廷玉发问的时候，一张大白脸上已经愁得快要发黑了。
    张廷玉摇了摇头，“皇上，这可撑不了多久哇，太上皇一年补贴朝廷三百万银卢比......”
    这可真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汗，三百万愁死大孝子了。
    虽然康熙这个阿玛是个忤逆不孝的老东西，但是过去这些年里，康阿玛并没有在银子上卡过西清的脖子。给西清的饷银那是年年往上加，从一开始的每年百万卢比加到了如今的一年三百万卢比——大约相当百万银圆吧！
    而朱和墭朱爸爸给胤礽的“零花”，也就是一年二十万银圆加二十万斤白糖，合在一起也就是二十三四万银圆。
    看来这谁是亲爹，谁是伪爹，还真是可以用金钱来衡量的。
    现在胤礽的印度亲爹摆明了要对他下手了，不过考虑到他是个有实力的大逆子，康熙这个不孝之爹多半不会一上来就发兵砍人，而是会和那些普通的不孝之爹发现自己辛辛苦苦宠大的儿子原来是个败家的逆子时一样，采取“经济制裁”的手段。
    不过和普通的不孝之爹还巴望着逆子回心转意不同，帝王之家的父子一旦反目，那就再没有冰释前嫌的机会，有的只是父子相杀，兄弟相残了。
    胤礽现在即便亲赴南京平天府负荆请罪，康熙也不可能回心转意......负荆请罪，只能是自投罗网！
    康熙......甚至都不会给他一个圈禁到死的机会。
    和历史上那个倒霉的太子爷不同，现在的胤礽是当过大清皇帝的，而且在大部分蒙、清、儒等八旗子弟们心目中，胤礽仍然是大清同治皇帝。
    所以对康熙而言，此子那是断不能留！
    “皇上，咱们西清国是不可能自给自足的。咱们有那么多的儒八旗子弟要贴补，还有一个花钱如流水的儒宗要养活，还得保持一支可以东拒大明，西抗罗刹，南震......南震诸藩的大军。还得花钱笼络和支持草原上的科尔沁诸王。每年一百几十万银圆的财入也只是堪堪够用，压根攒不了几个钱。如果太上皇真断了咱们的饷，恐怕就只有几个月的时间了。”
    凭心而论，胤礽这个儿子虽然是逆子，但绝对不是个乱花钱的败家子——至少现在的他一点儿都不败家，可以靠着一百多万银圆，维持三百多个儒八旗佐领的战斗力，还能让科尔沁蒙古和自己占在一起，还能随时拉出十万可战之兵，让所领之土和哈萨克草原上的各族各部，全都不敢有任何不臣的举动。
    与此同时，胤礽还得挤牙膏一样挤出一点钱用来拉拢北京开天府和避暑山庄境内蒙清八旗的都统、副都统、参领和佐领。
    这一百多万银子花得......实在很精细啊！而且肯定还是一个卢比一个卢比数着花的，要不然绝对不够。
    他这也就是自立一国，自己当家，而且还处于“其兴也省”的阶段。所以上上下下都艰苦朴素，同心同德，才能在中亚的荒芜之地经营出如今的局面。要换成一个流官，无论是总督、将军还是节度使，都不可能只靠那么点钱在中亚这边维持住。
    但是胤礽再会过日子，也不可能用区区几十万银圆维持住当下的局面。
    时间段一点还不打紧，下面的人还能熬一熬。可时间一长......只怕人心就要散了！
    到时候康熙汗再砸下来大笔的银卢比，多半就能把胤礽的手下给瓦解了。
    所以现在摆在胤礽面前的路子只有两条，一是马上发动战争，在不多的积蓄花完之前，打败他的亲阿玛康熙汗！二是向大明朱爸爸要钱。
    “皇上，”张廷玉道，“要不咱们求求大明天子，如果他肯补上这个缺口......”
    “大明肯吗？”胤礽一听说要向朱爸爸要钱，心里也就没底了，“那可不是小钱，一年至少得给咱补上百万银圆啊！”
    胤礽一边说话，一边在心里想着：“亲阿玛都不肯给，野阿玛还能给？”
    张廷玉道：“皇上，要不臣先去和黄老板、杜先生、张大哥他们说说......”
    青帮背后是什么人，胤礽和张廷玉当然是知道的。这个以“复清”为号召的青帮乍一看好像是儒宗的青年组织，或是胤礽掏钱办起来用来渗透清八旗和蒙八旗的。但实际上站在青帮背后的那个男人却是大明大公天子朱和墭！
    这位朱爸爸每年给胤礽的二十万两白银和二十万斤白糖，都是通过青帮控制的驼队支付的。这也是胤礽为什么要加入青帮成为龙头，而且还要给青帮背书的原因。
    说真的，康熙和朱和墭还真是一生的宿敌啊！
    康熙当大清皇帝的时候，朱和墭要反清复明。现在康熙当了大蒙古大汗，不要大清朝这块招牌了，朱和墭却又出钱出人开始张罗复清废元了。
    当然了，朱和墭搞复清废元的真实目的，是胤礽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朱大魔鬼不是为了搞垮大蒙古或是分裂大蒙古而支持复清的，他是为了扼杀那个有声有色的南方大国印度而支持复清的！
    印度嘛......21世纪据说可是印度世纪！朱皇帝当然得遏制印度了。虽然现在的印度已经被拆成了几份，但是印度西北加上阿富汗，加上河中地区，再加上哈萨克草原那可不得了。这要传到21世纪那还了得？那可真就是有声有色的大印度了。
    所以这个国家不给拆散了，朱和墭就是死了也不能瞑目啊！
    胤礽哪儿知道天威无敌的朱和墭会因为忌惮印度人支持他复清，所以就忐忑不安地道：“朕还是亲自登门拜访吧！”
    张廷玉应道：“那臣马上去准备马车。”
    “快去，快去......记着，朕要微服私访。”‘
    “嗻！”
    ......
    一辆半新不旧的马车，在一群身穿青布长衫的男子护卫下，慢悠悠地进入了上京齐天府城内最繁华的商业街区，转到了一处不大起眼的小巷子里面。
    巷口早就有辫子盘在头上，身穿着青布长衫，袖口卷起一点，露出一段白色内衬，显得非常利落，黑布腰带上还插着斧头的青帮门徒等在那儿。
    看到马车和跟着马车的众人进来，就立即迎上去拱手抱拳，其中一人朗声念道：“虎踞天山，一片草原千古翠！”
    驾车的车夫也是一身青帮门人的打扮，正是张廷玉，同样抱了个拳，大声回道：“龙游里海，千里波涛万年清！”
    这就对上诗号了！
    不过还没完，还得盘海底，对切口。
    刚才和张廷玉对诗号的那人又问：“请问老大烧哪路香？”
    张廷玉道：“小弟头顶天山第一路香！”
    “老大顶哪个字？”
    张廷玉道：“小弟乃是青帮德字辈！”
    那人一听，赶紧抱拳道：“失敬，失敬，原来是师叔到此，不知所为何事？”
    张廷玉也抱了抱拳：“是陪恩师来见三位大先生的。”
    三位大先生就是黄、杜、张三位大龙头，按照青帮的字辈，他们都属于大字辈，比张廷玉的德字辈大一辈。而大字辈的龙头一共只有四人，除了他们仨就是胤礽了！
    守在巷子里面的青帮弟子当然知道他们帮中的第四位“大先生”是什么人了？他们哪里还敢怠慢？全都一起围上来向马车下跪行礼。
    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张廷玉挑开车帘，里面走出了一身穿青布长衫的青年，当然就是大清同治皇帝胤礽了。他头戴着一顶如意八瓣瓜皮帽，眼光四下一扫，还真是有一点不怒自威的君王气度。
    在胤礽走下马车的时候，已经有青帮弟子把他这个大字辈龙头到来的消息通报进了青帮总堂，然后就看见一个麻子脸的中年彪形大汉和一个皮包骨头招风耳的小个子一块儿迎了出来。
    胤礽看着他们，没等他们抱拳行礼，就笑着发问：“黄老板，杜先生，怎么没有见着张大哥？”
    那个麻脸大汉哈哈一笑，开口就是软糯的吴语——这是个苏州大汉，苏州大汉笑道：“金龙头，张大哥去碎叶府办事了......有贵客来西域。”
    “贵客？方便告知一二吗？”胤礽感兴趣地问。
    “有什么说不得的？”那个小个子开口也带着吴音，“是西洋共济会的头头，名叫菲利普.德.波罗......还是个什么大法师，本领了得！”
    这个“菲利普.德.波罗当然就是圣.菲利普了！活圣徒吗，当然了得了！
    ”共济会？”胤礽追问，“这是干什么的？”
    那麻子脸道：“是个什么炼金术士的行会......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金龙头，咱们里面说话吧。”
    那瘦子也道：“金龙头，里面请！”接着他又对身边的门徒们道：“快去准备酒席，金龙头可是贵客！”
    在黄老板和杜先生这两位青帮龙头的盛情邀请之下，胤礽被请进了青帮宗堂内部的一间小而僻静的厅堂里面。酒席还没有摆上，而是先由几个绝色的胡姬给胤礽、张廷玉、黄老板、杜先生上了清茶，四个人一边喝茶，一边谈论起了共济会的事儿。
    当然了，黄老板和杜先生所叙述的那些共济会的故事，都是蒲松龄根据朱和墭的要求创作出来的。故事从马可.波罗东游开始，之后又因为一些“魔法事件”引出了一批为罗马教廷服务的炼金术士在马可.波罗的领导下成立共济会，开始一边进行贸易一边探索魔法......一直说到了共济会如何在东西方秘密发展壮大，最后成为了一个拥有巨额财富和大量有背景的成员的神秘组织！
    黄、杜二人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一说，但这个共济会的故事却已经引起了胤礽极大的兴趣——虽然他对修仙没有什么兴趣，但如果共济会有什么延年益寿的丹药，他还是想搞一点来服用的。
    于是胤礽就问：“不知道这个共济会的首领万里迢迢来我大清所为何事？”
    “他是路过大清，”那个瘦子说，“他要罗刹国见沙皇彼得。”
    “哦......”胤礽心说；“那个彼得小时候可喜欢魔法和修仙了，整天幻想着要去东方上什么法术学堂，结果天天被他老姐抓住学算学、学拉丁文......没想到现在还真有神仙要去点化他了！”
    看到胤礽似乎有点兴趣，那麻脸大汉就笑着说：“金龙头，回头等老张把共济会的波罗先生接了来，咱们一块儿见一见如何？”
    “好好，”胤礽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修仙的事儿，而是话锋一转，直入主题了，“二位龙头可听说我阿玛要封老大、老四当旗主并且出任留守的事情了么？”
    那麻脸大汉点点头，笑道：“听说了......而且太上皇不仅封了大阿哥、四阿哥，还派人来和三阿哥、五阿哥联络了。如果不出什么意外，他俩也快当旗主了！”
    那瘦子也道：“另外，索非亚皇后还带着一大笔金银要去罗刹国。名义上说是要在黑海沿岸圈地做买卖，实际上，呵呵......”
    胤礽的脸色有点难看，他没想到康熙这个阿玛居然把爪子伸到他这里来，还要拉拢他的两个亲兄弟，真实太不孝了！
    虽然三阿哥、五阿哥都是比较靠得住的，但他们毕竟也是那个不孝阿玛的儿子，谁知道他们父子仨会不会突然又好了？
    “老三、老五是不会背叛朕的！”胤礽嘴上却不能说不相信自己的兄弟，他说，“也不用太上皇封他们，朕自己封他们当旗主贝勒的！”他顿了顿，又道，“朕当然也不怕太上皇挖朕的墙角......朕毕竟是大清皇帝！大义名分在朕这一边！
    但朕却担心太上皇仗着自己手里有钱，拉拢清八旗、蒙八旗，还有科尔沁蒙古、哈萨克、布哈拉、希瓦等部一起对付朕！
    另外，战事一起，那可就花钱如流水了。朕手头的积蓄有限，怕维持不了太久。不知道大明皇帝能不能借朕一笔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