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瑜快到家门的时候，江浩辰提醒他说：“子瑜，我觉得你应该把你的想法和王爷说一说，也许会更顺利。
    如果你不说就擅自决定，可能会害了赵姑娘，那是个烈性脾气，别弄拧了最后生死离别。”
    李瑜心头跳了一下，神情有些犹豫，怕老子拒绝。
    “我觉得，王爷可能比你更了解皇上，父子同心，做事更容易些。”
    江浩辰也是点醒李瑜。
    “我知道了。”
    李瑜肃了脸色抱拳道谢。
    回到府里先去正堂给王妃请安，李瑜换了身家常衣裳松快一下，坐下来喝杯茶，问小厮。
    “我父王呢？”
    “在前院书房呢。”
    “你下去吧。”
    李瑜抬脚去了书房，“爹，儿子有事想和您商量一下。”
    “进来吧。”
    齐王在书案前写大字，这也是他静心的一种习惯。
    “有什么事，缺银子了，自己去账房领吧。”
    写完最后一笔看了眼儿子随口说了句。
    “不是，儿子不缺钱。儿子想和您说说我的婚事，我有心上人了。”
    李瑜低着头鼓足了勇气，既然都说了，那今儿一口气全说明白算了。
    “嗯，是赵家那个小辣椒吧。”
    自己生的种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齐王放下笔，坐在圈背椅子里，李瑜上前倒了一杯茶奉上。
    然后站在父亲前面等着训示。
    “你娶了她就没有高门大户提携你了，你不后悔？”
    齐王扫了眼儿子，神色淡淡的，既没有排斥也没有答应。
    “我仔细想了想，娶妻娶贤，凤丫除了门第略低些，各方面都不比贵女差什么。
    再一个我自己琢磨的一点想头，也不算对，您权且听听吧，儿子认为齐王府手握重兵，已经是赫赫扬扬了，成为众矢之的。
    皇子们日渐大了，闹得动静也越来越响了，我怕长此以往我齐王府怕是务必避免要卷入纷争之中。
    再一个烈火烹油之势，最忌讳火上浇油，我的婚事其实挺尴尬，我身份到底不如嫡出正统，高门大户未必真的拿我当盘菜，相府连皇子都不稀罕呢，我又算哪根葱。
    皇上真的希望齐王府更繁盛么？我倒觉得我娶凤丫皇上未必会拒绝，来年科举也是就是试探皇上心意最好的机会。
    我的文章给相爷看过了，相爷说进士跑不了，就看临场发挥如何了，更深的话他也没说，我估摸着是看皇上的意思了。”
    齐王端起茶盏用茶盖刮了刮浮沫，轻轻抿了一口才开口：“不错，这学没白上，进益了。”
    说完看他一眼，“就那么喜欢那个小辣椒，想娶她为正妻？”
    李瑜不好意思的红了耳朵根，“儿子就喜欢她，她很坚强勇敢，心里有格局有底线，我认为她适合咱们齐王府，吃的起苦，脑子也足够清醒机敏。
    齐王府需要的不是高门贵女，而是脑子足够清醒灵透的儿媳妇。”
    说到这停顿了一下，看了眼父亲认真的开口，“您要是同意让我娶凤丫，我保证以后不和弟弟争抢，我愿意出去搏个前程，以后若我有能为也心甘情愿扶持弟弟。”
    这是主动放弃齐王府的继承权，等于放弃了一个王位。
    齐王挑眉颇有些惊讶，这个儿子心高气傲，文武全才，是有真本事的，若是嫡子，不用说，他就是倾尽全力也一定要把王位留给他。
    可惜他是庶长子，皇帝未必乐意啊。
    “为了一个女人放弃王位，值得么？”
    齐王身居高位多年，便是有情绪也不会让儿子看出来。
    “凤丫跟我说，虎父无犬子，我爹也是庶出靠自己博前程挣回了王位，受人爱戴尊重。
    我比很多人都幸福，别家的庶子可没有这么好的条件，文武都请最好的师傅教导。
    那我为什么不能出去勇敢的闯一闯呢，赵斌是耕读出身，也靠自己博前程，难道我比他们还要差不成。
    便是我失败了，我也不丢人，我走的是正道。”
    李瑜第一次对父亲袒露心声，这次是真的想通了，以前身上还有些阴郁之气，不够明朗，如今全都没有了，人也大变样了，看上去朗朗如玉，阳光潇洒，确实长进了。
    齐王心里是很骄傲的，近朱者赤，不得不说他也很欣赏赵斌兄妹，真是个大气机敏的孩子，阳光格局心胸都非同一般。
    “确实长进多了，我以为你想不通呢。”
    “别的都能让，弟弟待我也是尊重亲近的，只是我自己有心结过不去这个劲罢了，但我母妃的仇，我放不下。别的我都能应，唯独这件事我不能答应。”
    李瑜望着父亲，眼神坚定而认真。
    “我晓得你早晚会问的。”
    齐王叹口气并不意外。
    “那您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呢？这件事母妃有参与么？”
    李瑜深吸一口气，他选择直截了当，选择信任父亲。
    “没有，她知道的时候已经迟了，但难辞其咎，作为惩罚，我让她端着绝子汤亲自去给丽侧妃喂下，亲手断绝了她的希望。
    她二人也因此成为仇敌，我给你母妃也灌了绝子汤，所以齐王府只有你们两个孩子。
    只有你母妃再也不能生育，才不敢动你，也会认真操持齐王府，做一个真正的没有私心的王妃。”
    齐王站起身面对着窗户，声音冷淡平静，却让人不寒而栗。
    “钱家干的对么，我问过下人，当年我母亲去世后，齐王府换掉了很多奴才，包括王妃的陪嫁都死了卖了很多。”
    “是，可我只能做到这一步。”
    齐王背对着儿子，不愿意他看到自己的伤痛和脆弱，那个温柔美丽的女人，那是自己唯一爱的女人，死在了后院纷争和政治争斗中。
    “我不会放过钱家的，你不能拦着我。”
    李瑜想起了母亲，心绪激动，捏紧了拳头，极力在隐忍。
    “好，不过要等机会。”
    李瑜得了这句话楞了一下，本以为父亲会拒绝自己，没想到他答应了。
    “您答应了我了？”
    “嗯，两个都应你，钱家的事牵扯很深，要徐徐图之。瑜哥你大了，齐王府三百八十七口人命，息息相关，谁都躲不掉。赵家丫头确实是个好姑娘，既然喜欢就认真待人家，别重蹈我的覆辙，悔之晚矣。”
    齐王第一次表露自己的心思。
    李瑜惊讶的愣住了，似乎明白了什么。
    “您爱过我娘么？她临终前让我不要恨你，让我信你。”
    李瑜临出门前回头问了这句话，眼里含着晶莹的泪珠。
    良久李瑜叹口气，以为得不到父亲的答案了，齐王却开口了。
    “我这一生只爱了你母亲一人，却没能保护好她，也没能给她最想要的，是我对不住你们母子。”
    没想到齐王会承认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