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大宅。
四个人看着一张军事地图,指指点点。而这四个人中,有三个打过仗。
“淮海的时候,我跟你父亲都参加了,整个徐蚌战场双方投入了百万大军,压力最大的是后勤,他们是不信我们能赢的,...”
“小刘的阴山之战打的很好,就像你说的那样,谁都能打下来,但要少死些人...”
“现在打过仗的不多了...”
李老爷子看着地图唠唠叨叨,宁世南和老战友偶尔也说一下,另一位不知名姓的老人却老神在在的坐在那,一言不发。
几个人聊了很久,直到李老爷子有些倦了,宁世南才跟战友告辞离开。
“世南可惜了,没那件事,现在的位置比起小廖只高不低,就算从政,也是能入阁的。”
两人走后,李老爷子坐在椅子上感叹到。
“哈哈,你可惜什么,宁世南他自己可从来没觉得可惜过。信不信从来一遍,还是这样的结果?”
“你倒是看的通透。”李老爷子笑道。
“不是我通透,是他宁世南通透。显信办后事的时候,我见到宁家的那小子了,怀珠韫玉。有子如此,还有什么看不开的?就是命格上有些奇诡,看不透啊。”
“哦?还有你看不透的?”
“我看不透的多了。”
两人相视一笑,静坐不言。
此时宁家老宅,宁远正站在书案前,进行一天一小时的悬笔。
外间的正厅里,曾离正陪着婆婆李枝芳看电视。
宁世南回来之后,跟沙发上的两人说了两句话,就直奔书房来了。
“这悬笔有半年了吧。”宁世南问道。
宁远抬头看见父亲,应声道:“差不多。”
“其实悬笔除了吊腕,更多是修心定性。你这心境够平和了,明天开始描红吧。”宁世南坐在对面,喝了口茶,淡淡的说道。
宁远“嗯”了一声,就没了下文。
宁世南喝了茶,然后走到书架上,拿起那本最近正在读的《容斋随笔》,看了起来。
悬够了一个小时,宁远这才放下笔,坐在椅子上,揉着僵硬的胳膊。
“听说陈家那小子回来了?”宁世南放下书问道。
宁远一边倒茶一边回到:“嗯,回来了。”
“陈永廉前几天跟我说,有结亲的意思,你怎么看?”宁世南问道。
“结亲?不是宁夏吧?”宁远有些差异道。“宁夏才二十,刚上大二啊。”
“陈家的意思是先订下来,等几年完婚。”
“他们想什么呢?别人不知道陈以勤什么德行我还能不知道?陈以勤的前女友光是有名有姓的,我知道的都能列个加强排了,不用想,我都知道这肯定是陈以勤他妈的主意。还惦记上宁夏了,想都别想。”
宁世南笑了笑,“我还以为你跟陈家小子关系不错,得替他说几句好话呢。”
宁远听了父亲的话有些无语“替他说话,?那不成了胳膊肘朝外拐了?您就赶紧回绝陈家。别说二叔那关了,我这就过不去。”
宁世南笑着点点头。
自家侄女无论从任何方面来说,都是难得的出挑,年纪也还不大,现在考虑婚事确实很早,如果不是对方有意,宁家这边最起码三五年内不会考虑这个事情。而且陈以勤的秉性他并不清楚,所以来问问儿子的意见。既然是个花花公子,那就没有考虑的必要了。
而对宁远来说,陈以勤是兄弟没错,但是当妹夫?滚,打飞机滚,有多远滚多远。
宁远这辈宁家就三个孩子,宁夏还是唯一的女孩,二叔宁定南可是很宝贝自己的千金的。
宁世南李枝芳两口子对侄女也是视如己出。
陈以勤这种玩世不恭的肯定想都不用想,一点机会都没有。
第二天,陈以勤去成德堂的时候,被宁远看的直发慌。
“我跟你说啊宁远,那事我完全不知情啊,我妈自作主张的,宁夏跟我妹妹一样,我是不可能懂什么歪心思的...”
“你紧张什么,我又不打你。”
“你这眼神看谁谁不紧张啊...”
“哈哈哈。”其他几个人笑成一团。
十二月末的京城,冰还有点薄,颐和园湖面上还有些经不住人,冰上的活动最好在一月间开始。
一行人,特意在下雪后来逛逛颐和园。
个个都穿的严严实实的,陈以勤穿着很拉风的风衣,很有派头。
“看见那边的十七孔桥了吗。”陈以勤指着桥说道。“我们以前小时候过来玩,赵应星也是傻,非要数桥上的狮子,结果数了好几次才数清,五百四十四,结果宁远骗他说五百四十五。结果赵应星又数了好几遍。”
几个人都笑了起来,赵应星也呵呵笑着不说话。
“也就是宁远,换成你们任何一个人,都得被他吊起来打。”陈紫如笑着说道。
当时陈紫如其实也在,一起的还有堂兄吴齐,想到这陈紫如的笑意慢慢散去。
赵应星好像知道妻子心中所想,默不作声的伸出胳膊搂着陈紫如。察觉到的陈紫如看着赵应星笑了笑。
一行人逛过了颐和园,顺道就去了圆明园。
进了圆明园,陈以勤就问:“宁远,你说为什么清朝大兴文字狱,这圆明园还能叫这个名字呢。”
“是由康熙皇帝命名的,他御书的三字匾额,就悬挂在圆明园殿的门楣上方。对这个园名有个解释,说“圆明”二字的含义是:“圆而入神,君子之时中也;明而普照,达人之睿智也。”“圆”是指个人品德圆满无缺,超越常人。“明”是指政治业绩普照,完美明智。这可以说是古代标榜明君贤相的理想标准。另外,“圆明”是雍正皇帝自皇子时期一直使用的佛号,雍正皇帝佛教,号“圆明居士”。”宁远很耐心的解释道。
“那不就是双标吗。汉人要是敢沾个明字那就是抄家灭族。”罗谦略带嘲讽的说道。
“没办法,刀在人家手里。”。
逛了一下午的,也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了。
入了冬的京城,大风最是无情。粤东人说,秋风起,吃腊味。在京城,北风透,就该吃涮肉。
裕德孚是簋街上的一家小店,只有7张桌子。实力派,味道好,刀工妙。羊肉是内蒙阉割的绵羊,都是头天晚上杀好的,放血气儿也要一个晚上,按照科学的说法也就是排酸。
“天寒地冻的,要有火,通红木炭的闪亮,是厚积薄发的光;要有肉,齿颊留香的鲜嫩,是生活的念想;要有酒,啤酒白酒的畅爽,是注入体内的燃...”
进了涮肉店,陈以勤十分骚包的念起来不知道从哪听的词儿。
“我的陈少,这可没有年轻姑娘,你是又甩什么词啊。”赵应星十分不客气的说道。”
“你这粗鄙武夫,懂什么。”
“你信不信粗鄙武夫现在把你拎出去打一顿?”
“我信。”陈以勤直接认怂道。
毕竟赵应星代表了圈子里的武力值巅峰,十个陈以勤捆一起也不够他一个人打的。这点自知之明陈以勤还是有的。
赵应星是从小就跟他爷爷的警卫员练武,什么披挂、八级、形意、太祖长拳都练过,更不用说那些非常实用的军中杀技。这一点跟宁远不一样,宁家老爷子活着的时候,都是教宁远读书。这也跟两人的脾气秉性有关,一个好动,一个喜静。赵应星属于那种闲不住的性子,宁远则是那种能宅在家看书一看就是一天的。
一个桀骜不驯,一个温文尔雅。
说的话的功夫,炭锅和肉都开始往上端了。肉有两种,黄瓜条和小三岔。
黄瓜条以瘦为主,限量供应,一桌一份。这是羊身上最嫩的一块肉,形状像小黄瓜。一只羊就俩后腿,俩后腿外侧里就这俩小黄瓜,一条二两不到,所以连着附近一块肉一起切着叫黄瓜条。
切肉师傅刀工极佳,每一片都极薄,展开来看是鲜红亮透。要知道此店所传承的刀工的祖师爷是当年“京城两把刀”之一的于德龙。
除了黄瓜条,师傅还推荐了小三岔,“这小三岔啊,肥瘦适中。红的瘦肉似玫瑰鲜薄,白的肥肉如玉晶莹,入清汤后,施施然涨长,受热吸水均匀之后,变身肉色凝脂,诱惑尤物,恨不得一口啖之为快。它亦报之以口感绵密,让人越吃越爱...”
等到切肉师傅走了以后,罗谦说道,“这师傅跟陈以勤有的一拼啊,好家伙,这吃个肉都能写篇八百字的散文了。好文采啊。”
“陈以勤你是不是来接头来了,刚才念那词是不是暗号啊?我说你这小子怎么突回国了,说,是不是替帝国主义来国内收集情报的?”赵应星一本正经的开着玩笑道。
“不会,别人有可能,陈以勤不会。”正拿着盘子下肉的宁远在一旁说道。
陈以勤笑着道,“你看还得是宁远懂我,我这玉树临风的样子,像是特务吗,再说咱也是根正苗红...”
还没等陈以勤笑完,就听宁远在后面补了一刀,让一圈人笑作一团。
“就他这个智商,谁傻了,找他当特务收集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