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让剩下那人跟在咱们后面一起走了,等到了武侯,再好好的盘问。”
白苏一边说着,一边示意甘顺先生上车。
这件事,上车后,两人都没有再提起。
毕竟,
白苏是认为提了也只是白白让陈家人担忧,起不到作用,甘顺则是想着等陈家人安顿好后再说,此时毕竟牵涉到陈家人的生命安全,当然得让当事人自己知道,这样才好有防备之心。
越是接近省城武侯,路上的道路就越发的宽敞平坦了起来,大概是昨晚发生的事情让红鸢有些愧疚,今日上车后,对待陈月便多了几分热情,
“武侯城,大概有十个山河县那般大小,但是与山河县的布局不同,武侯城越是靠近北边,住的人家越是显贵,而除了北边那一块外,剩下的三个方向,大致都是以分散式为主,越是靠近城中心,越是繁华,住宅价格越贵,而一般来武侯赶考的学子们大多都是住在东边靠外的地方,但是切记,挨着城墙那一片区域最是混乱,三教九流之人都混杂在一起,你们若是想要逛逛省城,可以在中心热闹的那片地方多走走。”
红鸢说了一大堆,陈家人都有认真听,唯独甘顺和白苏两人,没有给面子,直接靠着马车车壁就睡着了。
因为赶路的原因,中午大家就吃了顿干粮,红鸢本想沿路找一家酒楼好好吃一顿,却被白苏拒绝了,直言今日状态不好,需要赶紧赶回武侯城。
听见自家相公身体不舒服,红鸢哪里还有招待的心思,接下来一路都紧靠着白苏,左手握住他的右手。
下午六点过,白家马车缓缓驶入武侯城,与城门处那排着长排的马车队伍不同,白家的马车直接插入最前面一辆,身后所有人看见那独独属于白家的族徽,都没有言语,偶有那从别处来的公子哥心头不爽,身边马车上的车夫只要告诉他,这是省城白家的马车,也就不言语了。
牛芳还是第一次这么理直气壮的插位,方才还有些紧张,担心城门口的官兵训斥他们所在的马车,哪里知道那官兵就像是见到许久未见的好友一般,说说笑笑,就放行了。
陈月看见这一幕,也不由感慨,不愧是襄省第一首富,在这武侯城可真吃得开。
因为天色已晚,白苏安排了陈家人住在省城的客栈中,因为上房已经全部翻牌,便订了三间好房,其实大致布局与上房差不多,只是面积要小上一半,不过对于牛芳而言,今天这样的房间大小睡着才踏实,昨晚上的房间实在太大,空荡荡的,总让人心头发慌。
反正家中值钱的物件已经被偷走了,牛芳吃完饭后,大手一挥,表示要带着孩子们去踩踩地皮,也顺便去看看和师父一同在省城的陈壮。
前几日,牛芳才让小月写信去,告诉他,他们要搬来省城了,让他不要再往县城寄信,等到了省城落脚后,就去找他,如今正好带着他一同去看房。
“小月啊,那个木匠坊,你问过白夫人在哪里不哦?”牛芳走出客栈,看着这十字交错的路口来往的人群,莫名有些腿软的问道。
“娘,那红姐姐怎么会知道木匠坊的位置呢?我方才已经问过店家了,咱们顺着门前这条路,走到第四个街口,看见上面牌子写的匠坊街拐进去就是。”
问的时候她还特意问了一下,这匠坊街是否就是全部都是匠坊所在的地方,得到了小二的肯定,原来是那匠坊们不管是做什么的,白天黑日都是叮叮咚咚的,惹来周围邻里的不满,
最后大家一合计,干脆一同搬家到了一块,这样一来,再也没有邻里问题,你家吵,我家也吵,咱们谁也别嫌弃谁。
“咱们坐一截牛车,免得过去太晚了,大哥睡下了就不好了。”
陈书也许久未见大哥,此时颇为兴奋,一路上和董瑞讲了许多大哥的事情,陈月瞧着他那话多的样子,倒是明白他为何能和王百年做好友了,合着那就是臭味相投。
半路上拦下一辆没有坐满的牛车,一人一个铜板,坐四个街口。
车上坐着的大多都是年轻的小姑娘,陈爹见状,也不去坐,只说自己跟在牛车后头走就成,正好吃了饭消食。
这话一出,车上的姑娘们脸色才缓了缓。
陈月见状,也就不要求他爹坐车了,只说让他爹走慢些,若是找不到,就问问人。
牛车渐渐动了起来,陈月这才有了心思和精力打量这座大城市。
和山河县不同,武侯城的道路更宽,更长,甚至在道路两旁还细心的有类似于人行道的规划,店家门前的沟渠则是用石板盖住,遮挡住了其中的味道。
有些别出心裁的店家,还会在门口吊上几盆鲜花,挂上一只学人话的小鸟所在的鸟笼。
路上的行人穿着打扮也是更偏向于明艳的色彩,时不时能够瞧见那富家小姐出行,头顶别着金丝打的花样,手腕一伸,露出那翠绿的玉镯,连衣裳都是极为讲究的与今日红鸢姐姐穿的颜色相似。
估摸着,这是武侯最近流行的色彩吧。
牛芳倒是第一次来这省城,之前坐在马车当中不觉得,现在走出门来看,只觉得这里处处透露着与山河县的不同,那街上的妇道人家,哪个手上不戴着个金圈圈?只不过有粗有细,那些和她一般大的妇人,几乎都擦脂抹粉,就是同乘牛车的几位妇人,也是抹了口脂,看着整个人都凌厉了好多。
陈书和董瑞两人坐在最边上,两人都有些沉默,陈书是有些怀念那一直嘀咕嘀咕个没完的王百年了,董瑞则是看着街上小姑娘头上的头花,盘算着什么时候能够买上一朵,送给阿月姐姐。
四条街道,坐在牛车上也不过是十几分钟的样子,下车后将铜板一递,又上了几位小姑娘坐上牛车。
“走吧,咱们去看看你大哥,这都几个月没有见一面了,也不知道上次寄的衣裳还穿的合身不,你大哥这个人就是太老实了,若是不合身他也绝不会说的,我原本还想着他跟在师父后面,有了手艺,也好说一门亲事,
今儿我仔细瞧了瞧,这省城的姑娘,一个个细皮嫩肉,那小手,瞧着也没做过什么活计,这样的姑娘能看上你大哥这个做木工的?
哎,我那是越看越愁。”
牛芳下车,看那身边没什么人,赶紧和宝贝女儿说说这心头的烦闷。
至于家中有个秀才弟弟?
拉倒吧,有个秀才弟弟咋啦,又不能多一份工钱!
陈月一边领路,一边安慰道:“娘也别急啊,你瞧瞧这省城不像咱们乡下,我听说这省城的小伙子们娶亲可晚了,大多都要二十才娶媳妇,大哥今年也才十六,还可以再过几年呢!”
牛芳一听,脸上的焦虑不减反增。
“啥?这省城的小伙子都要这么大才娶得上媳妇?天啊!你哥不会要打一辈子光棍吧!”
这下陈月不敢吭声了,她担心再安慰下去,牛芳当场气哭了,那可咋整?
好在,她也远远瞧见那挂着木工坊招牌的大门了,此时正从里面搬出新打的家具,每一样都可谓是佳品,用陈月上辈子通宵达旦刷淘宝的眼光来看,看着像是那红木的。
等他们忙完了,牛芳这才上前道:
“这位小哥,能够帮我叫一下你们这的一个叫陈壮的孩子?长得高高壮壮的,和他师父从山河县来的。”
那人一开始一听孩子,还以为面前的妇人是找错了地方,抬脚准备走,可听见后面的话,又硬生生扭头看了回来。
露出一抹略微怪异的笑容道:
“有有有,这位夫人请随我进来,我这就去帮你叫他。”
陈月看着那人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只觉得心里有些打鼓,大哥陈壮是一名踏踏实实做活的人,那人为何提起却这样?
好在,这木匠坊虽然大,但做活的地方都是有数的,很快,陈壮就走出来了。
只是,
陈月看着眼前这位,红光满面,身上腱子肉仿佛又厚实了几分的大哥,只觉得,他似乎过得很不错?
就是牛芳看着眼前壮壮实实的儿子,那口中的瘦了二字也打死说不出口。
只是瞧见他身上穿的那身短打,仔细看了许久。
有些迟疑的问道:
“娘咋觉得这件衣裳,好像收了一点?我当初好像特意做得大了些,想着你做活好活动来着?”
听到这话,本就红光满面的陈壮,脸更加红了。
“这个,这个是咱们匠坊的小娘子帮我改的,她说太大了容易漏风,就,就帮我改了下。”
这一句话,把所有人的目光都瞬间凝聚在他身上这件朴素的没啥可说的短打身上。
牛芳的脸上更是笑开了花,语气一下子变得温柔了起来。
“你看你,有了对象也不跟娘说说,哎哟,这今天来,手里也没提啥东西,对了,你给娘讲讲,那小娘子是匠坊里谁家姑娘啊?她帮你改衣服,她爹娘知道了不?要是大家都知道了,咱们就得赶紧提亲了,别让那外面人笑话咱们家不懂规矩。”
说这一番话时,牛芳那嘴咧得都比那所谓的八颗牙齿笑容还要标准,要是仔细数上一数,说不定露出的牙齿能有十一二颗来。
陈壮那双大手摸了摸衣角,似乎是想到了收衣角的那姑娘,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一抹傻笑来。
“她娘知道,她爹还不知道咧,我上次写信本想告诉娘你的,可是珠珠不让我说,后来我收到娘你的信,就想着等你们来省城了,再告诉你们的,不过刚刚我还没来得及说,娘你就瞧出来了。”
陈月倒是第一次见那平日里直愣愣的大哥露出羞涩的表情,心下有些感慨,这爱情可真是神奇。
“那你说说那姑娘是谁,娘也好准备准备,要是条件好,咱们就先定亲,娘和你爹努努力,攒两年钱,要是不嫌弃咱家的条件,咱们就早点提亲,娘也放心你。”
这话刚说完,陈壮还没回答。
就听见从那门后传来一声俏丽的声音,
“婶子,就怕我不嫌弃,可您看不上我这寡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