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他们就会送更多的好剧本来，而不是让我重复的演‘壮志凌云’里的查理教官。”
    凯利·麦吉利斯的大波浪已经被剪短了不少，成了披肩的长度。金色的发色也没有继续保持，而是露出了一些原本的褐色底色，卷发也被拉直了一些，还留了一个纯真的刘海，倒也别有一番风韵。
    麦吉利斯很苦恼，她是正统的接受系统的戏剧教育出身，高中在太平洋表演艺术学院上学，拿到高中学历以后又去了纽约水平最高的几所戏剧学院之一，朱莉亚学院上学。
    她所有的准备和梦想，都是为了成为一个表演艺术家。之前在“证人”里扮演的一位阿米什人寡妇，也得到了评论界的好评。
    可谁知道，真正让她出名的，是罗纳德导演的这部“壮志凌云”。本来以为是一部可笑的空战片，结果却让她成了大明星。经纪人接到的剧本，十部里有八部半是性感的医生，老师，教官，等等类似的角色。
    “哦，我很抱歉。我不应该让你成为明星的。”罗纳德开起了玩笑，上前热烈拥抱了麦吉利斯。
    “咯咯……”凯利·麦吉利斯也笑了起来，“至少，这部空战mv，让我得到了原来得不到的大制作的女主角邀约。我的挑选余地大多了。”
    在“壮志凌云”出名以后，凯利·麦吉利斯已经成为阿美利加高中男生，更衣柜里，和卧室门后贴的最多的女明星海报形象。不知道多少青少年在对着她烈焰红唇的形象挥洒青春。
    这让她接到的剧本陡然上升了一个层级，马上参演要上映的一部电影“卡罗尔街的房子”，就是讲述二战以后，被非美委员会迫害的左翼好来坞进步人士的遭遇。
    还有好几部心仪的，表现人与人之间复杂戏剧冲突的电影，在等着她开拍。这都拜“壮志凌云”带来的知名度所赐。
    所以这次，需要她来为“壮志凌云”站台的场合，又能够和老朋友罗纳德相聚，麦吉利斯马上就答应下来。
    两人出发去了高级时装定制店，麦吉利斯在那里订做了一件黑色的连衣裙。
    没有罗纳德预料当中的性感元素，露背或者低胸，就是一件简简单单的黑色晚礼服。配上麦吉利斯特意戴上的方框眼镜，没有了查理那种风情万种的性感气质。
    她整个人的美丽元素，仿佛全部内敛，成为知性美女。到真的有一点讲课的老师的气质。
    罗纳德心中知道，麦吉利斯还是对“壮志凌云”给她的定位不喜欢，从打扮，妆容和服装，都特意避开了那个查理教官的影响。
    “你还是需要一些女性的元素”，罗纳德掏出了一条珍珠手链，打开后帮麦吉利斯戴上。凭空在她穿的紧紧包裹一点身材不露的礼服上，增加了几份女性的柔美。
    “咯咯……谢谢”，麦吉利斯对着镜子照了一下，再想避免性感形象的女明星，也不反对能让自己更美的首饰的。
    ……
    “哦，让我们来看看，这是壮志凌云的女主角凯利·麦吉利斯，她今天可不像查理教官，在她旁边的是导演罗纳德·李。”
    转眼到了奥斯卡颁奖晚宴的当晚，罗纳德和穿着保守的麦吉利斯被abc电视台的现场直播摄像机，在多萝西·钱德勒大厅门外的入口处捕捉到，给了一个入场镜头。
    步入会场以后，罗纳德找到了在大厅后方的座位坐下。这里是一些获得比较小的奖项提名的剧组和明星坐的位置。
    罗纳德在这里意外见到了罗杰·科尔曼。
    “罗纳德”，科尔曼还是老样子，一脸微笑。
    “罗杰，你好。今年你的新公司也有电影被提名吗？”
    “不，不是我新公司拍摄的电影，是我以前拍的一部恐怖片，被人买去重拍的版权，也得了最佳原创歌曲的提名。”
    “哦，那我们算是竞争对手了。”罗纳德和科尔曼开玩笑。
    “哈哈，可不是吗。我那部‘恐怖小店’，当年和人打赌，三天拍完的。没想到格芬影业倒是很喜欢，还找了史蒂夫·马丁，和约翰·坎迪来主演。”
    “坎迪”，罗纳德这才注意到旁边就是胖胖的约翰·坎迪，连忙和他拥抱问好。这个加拿大喜剧明星现在在好来坞也风生水起，他和史蒂夫·马丁还主演了约翰·休斯的新作“飞机，火车，和汽车”，也在今年下半年上映。
    “这是一部很好的剧本，科尔曼先生的电影，是我很多灵感的来源。”
    几人在后面聊起了天，这部“恐怖小店”很有意思，本来科尔曼是为了充分利用另一部电影的布景，临时凑出了剧本，然后找了杰克·尼科尔森等人主演的。
    尼科尔森在里面演一个喜欢看牙医的怪人。整部电影很有荒诞气质，是讲一个人买了一株绿色植物，最后发现是食人花，害死了不少人以后和它同归于尽的故事。
    不知为什么，这一部粗制滥造的电影，却被百老汇看中，前几年还改编成了戏剧，得到了剧评届的好评，说它讲出了人被物质社会异化的悲剧。
    正因为在外百老汇得到了好评，格芬影业又找到罗杰·科尔曼，买来版权重新拍成电影。当年罗杰·科尔曼用不到三万美元，三天拍成的电影，重置版花了2500万美元的制作成本，大牌云集。
    好在票房也得到了不到四千万，勉强没有赔掉裤子。罗纳德对决定投资的那个唱片公司老板佩服的五体投地，这种把小成本b级片，翻拍成大牌明星的群戏，这种异想天开的脑洞，简直让人佩服。
    罗纳德回过头去，和作出这一决策的好来坞新玩家，也是唱片公司老板的大卫·格芬点头，打了个招呼。
    这些唱片老板的进来好来坞以后，打法真的让人“耳目一新”。
    今年的奥斯卡颁奖典礼由abc买下了转播权，所以主持风格也为止一变。
    他们找来了当年好来坞大亨塞缪尔·戈德温（原合并成米高梅的三家公司中的高）的儿子，小塞缪尔·戈德温来制作这台晚会，所以用了很多新思维。
    比如主持人就启用了喜剧演员切维·切斯(chevy chase)，而不是以前的脱口秀主持人，或者是电影明星来担任。
    “大家晚上好，欢迎来到第59届奥斯卡颁奖典礼现场。其实我是一个替班的主持人，很抱歉告诉大家，吉姆和塔米·巴克不能来出席。”
    “哈哈哈……”
    罗纳德坐在后面，和朋友一起笑得东倒西歪。
    吉姆和塔米·巴克，是在电视上装神弄鬼的神棍之一。他们夫妻是福音派的电视台主持人，老是在电视上说些得了病不要去看医生，是信仰不够虔诚的鬼话，忽悠无知的民众去买他们的福音录音带，录像带。
    虽然长得好面相，其实是个利用可怜的民众的轻信赚钱的骗子。好在最近他们因为逃税已经被提起调查，吉姆·巴克还被人起诉强暴。所以他们的福音电视台已经换了主持人，收视率大跌。
    每次那个代班主持人都要重复一句，很抱歉告诉大家，吉姆和塔米·巴克不能来出席。
    这下被切维·切斯贱贱地引用到这里，马上引起了大家的会心笑声。
    切维·切斯见第一个笑话效果很好，好像打开机关炮，他调侃迪士尼的拍真人电影简直是无趣。还说米纳罕·戈兰给史泰龙1200万片酬，是不是他们的英语太差，一位片酬是明星给电影公司的。
    罗纳德笑得没有刚才那么大声了，这个主持人简直是什么扎心，就拿什么做笑话。
    摄像机推过去给米纳罕·戈兰，罗纳德看出他笑得已经非常不堪了，脸部肌肉都在抖动。
    “今年的提名电影，真的是非常的八十年代。野战排就像一个拍坏的阿美利加陆军的征兵广告，而壮志凌云……就是一个海军的征兵广告。”
    镜头给了奥立弗·斯通和罗纳德自己分别两秒钟。
    罗纳德保持了微笑，心里已经看这个主持人很不舒服了。嘴太贱了。
    “失宠于上帝的孩子们，在游泳池里做ài，又可以不惊醒邻居。汉娜姐妹，伍迪·艾伦演一个心理暴露狂，而迈克尔·凯恩演姐妹。”
    罗纳德已经不笑了，这个主持人已经上升到了人身攻击，这种话对演员伤害都很大。
    好在很快这个说话不像话的主持人下去了。罗纳德觉得今年颁奖晚会转型失败，这种靠着嘴贱上位的喜剧演员，不适合这种颁奖晚会的主持场合。老是损人，被损的也是有朋友的，很多人恐怕都不会太开心。
    “别放在心上，他一直是这样没有品的。”约翰·坎迪看出了罗纳德的不愉快，上来说了句宽慰的话。
    颁奖继续进行，罗纳德最开心的，是好友卡梅隆的“异形2”得到了最佳声音设计奖。虽然不是他的奖项，但这这种技术类奖项，也是对他的一个肯定。
    获奖者唐·夏普上台后，特别感谢了卡梅隆，盖尔两人，对自己的鼓励和支持。
    罗纳德在下面拼命鼓掌。
    之后的最佳视觉效果奖，也被授予了“异形2”。颁奖嘉宾特别请来了“柯克船长”威廉姆·沙特纳和演斯波克的伦纳德·尼莫。他俩作为家喻户晓的“星际旅行”电视剧的主演，对视觉效果这种科幻味道很浓的奖项，是一个很高的认可。
    这次上台的是四位获奖者，代表发言的也是特别感谢了盖尔的支持，以及卡梅隆的总体设计，才能让他们获得奖项。
    摄像机对准卡梅隆夫妇俩给了个镜头。
    “卡梅隆两次被人感谢了”，罗纳德边鼓掌边为他们高兴。异形2没有得到最佳导演，最佳电影等等大奖的提名，能够这样被人感谢，已经是非常好了。
    今年奥斯卡，为了“失宠于上帝的孩子们”的女主角马琳·玛特琳做了特别的安排，她上台以后用手语发言，还专门配了一个翻译。
    她上台是给“野战排”颁发今晚的第一个奖项，最佳音效。“野战排”今晚包括了很多重量级的奖项提名，最佳音效算是开胃小菜。
    接下来颁发的最佳女主角是个意外，简·方达，西格妮·韦弗，茜茜·斯贝塞克等人都没有获奖。
    颁奖的是上届的最佳男主角，“失宠于上帝的孩子们”中演她的情侣的威廉·赫特。在现实中，两人也在约会同居。赫特打开信封，发现是马琳澹蓝，激动地直接用手语示意马琳上台。
    马琳·马特琳再一次上台，成为了最年轻的奥斯卡影后。致辞也是用手语打出来的，由翻译现场同步翻译。
    今年为了让转播时间更加紧凑，还用了提醒装置，凡是发言超过了规定时间的获奖者，都会被用“哔”声提醒。只有马琳·马特琳因为是残障人士，可以豁免这个规定。
    鼓了一会儿掌，罗纳德觉得有点没意思。主持人很没品，获奖者又和自己关系不大。
    突然，奥斯卡影帝，曾经演过“大白鲨”的演员理查德·德来弗斯上台，开始讲话。
    “每过几年，奥斯卡组委会主席，就会颁发一次欧文·g·塔尔伯格纪念奖，来肯定那些为电影事业作出重大贡献的……”
    “是谁啊？”罗纳德反应过来，这是要颁发特别奖了。
    “肯定和理查德·德来弗斯有关”，罗杰·科尔曼看得眼热。这种奖项一般需要很多人同时推动，才能颁发。科尔曼的剥削片电影，艺术价值不可能被组委会肯定，只有这个欧文·g·塔尔伯格纪念奖，靠着圈内的朋友多，他才有点希望。
    “难道是？”罗纳德越想越觉得，获奖的是斯皮尔伯格。
    前两年，奥斯卡的评委们，为了打压商业片大导演斯皮尔伯格，“紫色”这样的好电影，连一个最佳导演的提名都没有给他。而且之后获得最佳导演提名的电影，他都没有赢。
    斯皮尔伯格如果一怒之下不来奥斯卡，那是所有人的损失。
    “这次，他们挑选了斯蒂文·斯皮尔伯格，奖励他为电影作出的重大贡献。”
    果然是这样，斯皮尔伯格从幕后走出来。接过和小金人长得完全不一样的，圆球型的纪念奖奖杯，发表了获奖感言。他从最早的一批导演开始点名，最后说道了自己，以他们传承人自居，说了好几分钟感言。
    因为奥斯卡亏欠了斯皮尔伯格不少，所以这次他感言超时也没有被“哔”。
    “一定是憋坏了”，罗纳德和大家一起起立鼓掌，为早该拿奖的斯皮尔伯格鼓掌。
    近年来，奥斯卡愈发和真正在商业上卖座的电影有了距离。
    在六十年代以前，大卖的商业片，比如“乱世佳人”，也一定是奥斯卡的大赢家。但是今年的奥斯卡，八六年票房的前十，只有野战排得到了五大奖项的提名。
    排名第一的“壮志凌云”，和前十的“异形2”，都只得了一些技术奖项。艺术和商业如此脱节，说到底还是因为投票的人数太多，被演员工会的成员占据了大部分的名额。
    奥斯卡再不像初创的时候那样，是一个好来坞大家自娱自乐的大聚会，为了去年表现突出的电影颁奖的内部人奖项。而是公立电视台转播，广告价值千万，全国人民争相观看的外部人的奖项。
    所以，大家评价最佳电影，导演，男女主角，和最佳剧本的标准，也从是不是卖座，变成了是不是有艺术性。
    穿插了一些表演，修整了一会儿以后，又颁到了最佳外语片奖。
    这次，是米纳罕·戈兰的加农炮拍摄的战火葬童年(the assault)。以荷兰的名义得了奖。
    米纳罕很激动，三步两步跑上去，代表导演领奖，然后开始感谢起名单上的人。
    “我感谢电影的主创人员，这个奖项应该属于他们，我还感谢为了加农炮影业能够站在这里，作出贡献的其他电影的主创，比如罗纳德……”
    罗纳德在下面不禁感动了，还是米纳罕想着自己。拐弯抹角也要感谢一下自己。
    “哔……”
    还在感谢的米纳罕·戈兰，被提醒了。组委会不喜欢这个以色列人，最佳外语片也是小奖，不想让他占据太多的时间。
    “我还要说，我们不是明星片酬提升的始作俑者，而是因为好来坞太过纵容明星，没有体现出他们的所有价值……”
    米纳罕还想在辩解一下，自己不是提升明星片酬的罪魁祸首。
    “哔……哔……”
    一声比一声响的电子音，把他轰了下去。
    等到颁发最佳原创歌曲奖的时候，被罗纳德劝说来参加串烧歌曲表演的柏林乐队主唱，特丽·纳恩听到了自己获奖的消息。
    她也跳上了台子，“我很高兴，要不是导演罗纳德让我来，我今天可能不能在这里，对我的母亲说一句，妈妈，我爱你！”
    她的感谢很短，还和词曲作者分了感言时间，这次到没有哔声催促。
    接下来又是一个罗纳德意想不到的人上台，是“鳄鱼邓迪”的主演保罗·霍根。
    “我是从澳大利亚来的，组委会让我上来说两句。马上就要颁奖到几个大的奖项了，我来提醒大家不要太过激动，并且节省时间。
    那些得奖的，感言不要说的太虚伪了，比如，我觉得和我一起提名的某某某，更有资格得到这个奖项。如果你真的这样想，那就先和我们说，我们会把信封里的获奖名单改掉的。”
    “哈哈哈……”
    观众又爆发出一阵大笑。罗纳德觉得霍根的幽默，可比那个嘴贱的切维·切斯高级多了。
    “没得奖的，也不用装出一副他得奖我也很高兴的面容。我坐了十六个小时的飞机来这里，他们也给了我提名。如果我没得奖，我保证我的脸色不会好看的。如果你没有得奖，不用装着很开心，如果你大哭，或者冲出了颁奖大厅，我保证大家都会觉得你很真实。”
    “哈哈哈……”
    罗纳德觉得保罗·霍根讽刺的那些获奖，和没获奖的人的表现，简直入木三分。而且他不是好来坞人，这样说更合适。
    不过霍根讽刺的情形，今晚并没有出现。
    罗纳德发现，abc电视台选的颁奖嘉宾，暗示的成分太强烈了。
    就像刚才理查德·德来弗斯给斯皮尔伯格颁发特别奖，两人就有渊源。而这次最佳男主角的奖项，是请来了黄金年代的老演员贝蒂·戴维斯来颁奖。
    很容易就让人猜出，得奖的和她同时代的保罗·纽曼获奖。
    “得奖的是……在这个时候要停一秒钟……”贝蒂·戴维斯还在装模作样，大家只好装作屏息凝神。
    “保罗·纽曼。”
    “果然是他得奖”，罗纳德和大家一起鼓掌。
    “看来，和大明星演对手戏，吃亏的是自己啊。”罗纳德想到了和保罗·纽曼在“金钱本色”里演对手戏的汤姆·克鲁斯。想得奖，这条路绝对是走错了。
    最后的最佳导演大奖，请到了历来反战，和支持慈善事业的老牌明星，尹丽莎白·泰勒颁奖。
    罗纳德向前面的奥立弗·斯通看去。
    这个暗示太明显了。
    “我很高兴，这样一部电影能够被评委们偏爱，也许有些人看了这部电影，才知道越战是怎么回事。我感谢演员的配合，也要感谢罗纳德给了我一些提示，才能找到合适的演员。”
    “又感谢你了，被感谢的次数超过卡梅隆了。”科尔曼在旁边对罗纳德说。
    “嗨……”罗纳德笑，“也不是什么好话。”
    奥立弗·斯通站在反战的立场，刚才那句才知道越战是怎么回事，是隐晦的批评自己的“壮志凌云”把空战美化了。
    “我希望，在我们的有生之年，再也不要看到越战这样的战争再次发生了。”
    “哗哗哗……”罗纳德没办法，又站起来和大家一起鼓掌。
    “反正，阿美利加打得烂的战争，就别再来了是吧。”罗纳德暗自吐槽，其实观众还是喜欢看自己拍的“壮志凌云”这种阿美利加痛揍冷战对手的电影吧。嘴上说反战，票房还是自己的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