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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又见故人

    2000年3月6日。
    湾仔一家珠宝店内。
    一名身穿白色毛衣,留着中长发,戴一副茶色眼镜的帅气男子,坐在柜台前,脸上带着十分诚恳的神色。
    而在他身边和对面柜台内,三名销售员浑身僵直的站在那里,垂着头一言不发,满脸恐惧之色。
    另有四名男子将他们围在中间,其中一人跟帅气男子面对面而坐,他们的右手都放在柜台上,被一件米黄色外套盖住。
    帅气男子满脸真诚的向对面那个神色紧张,喘着粗气的男人道:“你相不相信有前世今生?我是相信的。”
    “所以我每次做错事都很后悔,希望佛祖和观音菩萨,能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更希望时光可以倒流。”
    “但当我闭上眼睛的时候,时间又过去一秒,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时间不但没有停留,还一秒一秒的过去。”
    “我常对自己说,况天佑,做错事不要紧,最重要的是给自己一个回头的机会。”
    “我能做到,你们也能的。”
    说到这,他抬起处于柜台上那件外套之外的左手,轻轻拍了拍外套中央的凸起处。
    况天佑的动作让另外三名男子神色一紧,下意识的向前凑了凑。
    见况天佑并没有什么异动,他们也就按捺了下来。
    “天佑。”
    便在此时,一道温柔的女声忽然响起,让况天佑和几名男子一个激灵,齐齐扭头看去。
    那是一个有着一张瓜子脸蛋的清纯美女。
    她秀发披肩,乌黑柔顺,脸上架一副圆形无框近视眼镜,上身一件棕色职业装,下身一条修身西裤。
    整个人的气质柔柔弱弱,温婉知性,让人一看到她,便会在脑海中不由自主的冒出“贤妻良母”四个字。
    此时她脸上带着惊喜的神色,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到况天佑身旁。
    她完全没注意到现场凝重的气氛,径直坐到况天佑旁边的凳子上。
    “真的是你啊!”
    况天佑强颜欢笑道:“是啊!我不是跟你约好,三点钟在商场门口见吗?”
    王珍珍笑吟吟的道:“我提早到了,想买点东西。”
    况天佑忙道:“那你现在去买吧!”
    王珍珍娇声道:“人家看到你在这嘛!买东西啊?”
    况天佑一边用眼神安抚着对面越来越紧张的男人,一边随口应道:“是啊买东西。”
    “送给我的?”
    “送给你的。”
    “是生日礼物?”
    “是生日礼物。”
    王珍珍越说越欢喜,探手就要去揭开柜台上的外套,“看一下。”
    况天佑心下一紧,连忙紧紧抓住外套,“先不要看。”
    “看一下嘛!”
    “回家再看。”
    王珍珍撒娇道:“哎呀看一下嘛。”
    “不要啦!乖,回去再看……”
    两人拉扯间,外套终于被王珍珍拉开,现场气氛瞬间凝固。
    只见外套揭开后,露出来的是两把互相指着对方的手枪。
    况天佑手中是香港警察标配的史密斯威森m10,也就是所谓的点三八左轮手枪。
    劫匪手中却是一把大威力的11.43毫米口径柯尔特m1911半自动手枪。
    王珍珍愣在当场,心下一跳,她好像……干了一件蠢事?
    况天佑看看王珍珍,又看看对面的劫匪,脸上露出一个尴尬到爆的笑容,装作若无其事的偏偏头笑道:“我女朋友。”
    王珍珍也不知道咋想的,竟然也讪讪的抬手对劫匪打了个招呼,“你好。”
    下一刻,现场气氛爆炸,况天佑对面的匪首霍然起身,手里手枪指向王珍珍,激动的大声叫道:“放下枪,不然我就开枪打死她。”
    另外三名劫匪此时也举起了手枪,两把指着况天佑,一把指着王珍珍,三名售货员则是立刻抱头蹲了下去。
    “别冲动,我放你们走,打劫是一回事,杀人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千万别冲动。”
    况天佑主动把枪放到柜台上,退到一旁,跟王珍珍一起举起了双手。
    他身上其实是穿着防弹衣的,如果只有他一个人,就算真的谈不拢,大不了跟对方拼一把,以他的身手未必会输。
    可王珍珍被卷进来,那他就不得不选择从心了。
    王珍珍满脸愧疚的垂着头小声道:“对不起啊天佑。”
    况天佑无所谓的笑了笑,温言道:“没关系,傻丫头。”
    劫匪见状暗暗松了口气,提起装着金银珠宝的手提袋走出柜台,枪口始终不离况天佑和王珍珍。
    为首者紧张的道:“不要追来啊,不然我真的会开枪。”
    况天佑满脸无奈的道:“快点走吧!”
    变故再生,就在劫匪准备离开金店时,一对俊男靓女忽然说说笑笑的走进了店内。
    男子一身西装革履,显得身姿挺拔,气度不凡。
    发型是二十世纪末比较流行的四六分,一张俊朗的脸,比之香港四大天王还要耐看几分。
    女子内着淡黄色羊毛衫,配一条灰色休闲西裤,外面套一件青色长款呢子风衣,傲人身材展露无遗。
    满头青丝同样梳了个偏分,脑后绑着一条竖马尾,看上去既漂亮又飒。
    两人进店后,看到持着手枪,提着手提袋的劫匪,面露诧异之色。
    劫匪身后,况天佑对两人竖起一根食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王珍珍则是轻轻对他们挥手,用口型无声的说着“快走”。
    小青扭头看向李飞,饶有兴趣的道:“咱们这是遇到打劫的了?”
    李飞看了看况天佑,嘴角一弯,“好像是的。”
    说完他对四个劫匪道:“各位这是已经得手准备离开?”
    况天佑和王珍珍满脸错愕的看着两人,这对帅哥美女是脑子有问题,还是有恃无恐?
    劫匪们紧张的把枪指向两人,匪首叫道:“不想死就滚开,别多管闲事。”
    李飞耸耸肩,举起双手,跟小青让到边上,口中道:“我们只是来买东西而已,几位请随意。”
    众劫匪见两人让开道路,哪里会理会他们,连忙向门外行去。
    便在他们即将越过李飞和小青时,异变陡生,两人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探手,各自抓住一名劫匪握枪的手臂。
    一扭一扯间,只听“咔嚓”一声,两人的臂膀关节已然被卸下,手枪顿时脱手。
    在痛觉尚未传达到大脑时,两人已经放开他们的手臂,欺近第二个人的身。
    “咔咔”
    又是两声脆响,四把手枪全部掉落在地。
    “啊啊啊……”
    此时先被卸了膀子那两人,终于感受到那钻心的剧痛,抱着膀子惨叫开来。
    况天佑反应也不慢,在四人被李飞和小青打落手枪后,立刻冲上前去。
    他先将地上的手枪踢到一旁,随后展开擒拿手法,将四名劫匪全部撂翻在地。
    但他只有一副手铐,只好先将匪首和另一名劫匪拷在一起。
    王珍珍知机的帮况天佑拾回配枪,递到他手中。
    有枪在手,况天佑心下大定,对王珍珍道:“珍珍,打电话报警。”
    “哦。”
    王珍珍连忙掏出手机,拨打了999报警电话。
    “啪啪啪……”
    待况天佑干脆利落的一顿操作,将劫匪控制住后,李飞鼓掌笑道:“警官身手不错。”
    况天佑看了看李飞和小青,赞道:“你们更厉害,这次多亏了二位,非常感谢。”
    李飞道:“不用客气,配合警方办案是市民应尽的义务嘛!”
    况天佑枪交左手,对李飞伸出右手,道:“我叫况天佑。”
    “李飞。”李飞跟他握了握手,随后朝小青偏偏头,道:“这是我太太。”
    况天佑对小青点点头,道:“想不到李太太身手也这么好,冒昧问一句,二位是做什么的啊?”
    李飞从西装内袋中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况天佑,微笑道:“我们在九龙那边开了间酒吧,况警官有空不妨带女朋友过来坐坐。”
    况天佑看了看名片,随后将之揣进兜里,道:“有机会我们会去的,李先生和李太太学过功夫?”
    李飞跟小青相视一笑,道:“学过,很多年了。”
    况天佑道:“难怪这么厉害,一会儿恐怕还要耽误二位一点时间,去警局帮忙做个笔录。”
    李飞抬手看了看表,时间还很充足,便道:“没问题。”
    跟况天佑交流完,李飞便与小青往里面柜台行去,他们是来买东西的,劫匪对他们来说只能算是一个插曲。
    销售员虽然有些惊魂未定,但生意还是得做。
    其中一名似乎是经理的西装女子定了定神,亲自给两人介绍,并陪同挑选。
    在警局来人时,李飞和小青已经选好几副耳坠、几条项链和吊坠。
    因两人拿下劫匪,让店里避免了重大损失,经理给了两人最大的优惠。
    随后两人驾车跟着况天佑返回警局,正好这里距离会展中心不到一公里,十分方便。
    李飞和小青今天是准备去会展中心看展出的,不过时间还早,他们便先在湾仔逛街购物,碰巧遇上珠宝店被劫。
    由于况天佑身在现场,所以不能由他给李飞和小青做笔录,这是为了避免出现舞弊现象而定的法规。
    虽说这桩案子清楚明白,不存在什么舞弊不舞弊,做笔录也只是走个程序,让案子完成闭环。
    但规矩就是规矩,制定了规矩就得遵守。
    是以况天佑叫来自己的搭档,一个叫桑尼的年轻警员负责给他们做笔录。
    “李先生李太太,我只是按程序对你们进行一个常规的询问,没有别的意思,跟录口供不是一回事,还请你们不要介意。”
    桑尼开始做笔录前,先微笑着解释了一句。
    李飞颔首道:“我们明白,警官照规矩办即可。”
    桑尼欣然准备好笔录本和笔,开始进入程序。
    “姓名。”
    “李飞,岑碧青。”
    桑尼垂着头在笔录本上写下了二人的名字,两人都没发现,写下这两个名字时,桑尼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惊异之色。
    作为五色使者之一,自上古时代一直活到现在,对于每个时代名动天下的人物,他自然都有一定了解。
    这两个名字其实很普通,但恰恰历史上有那么两个天下闻名的人物,是叫这两个普通的名字。
    再加上他完全看不透这两人,已经很能说明问题。
    桑尼,正是五色使者中,代表嫉妒的黄色使者——黄子。
    不过他并未表现出任何异常,不动声色的照程序完成笔录。
    “年龄。”
    “二十三,二十一。”
    “职业。”
    “酒吧老板。”
    “家庭住址。”
    “九龙城区贾炳达道36号。”
    “好的,李先生,请以你们的角度,描述一下珠宝店案发的过程。”
    “今天我跟太太准备去会展中心看展览,因为出来的时间比较早,就决定先在附近逛逛街,路过珠宝店的时候,打算进去买几件首饰……”
    案件并不复杂,笔录很快就做完,况天佑和桑尼客气的将他们送出了警局,并再三表示感谢。
    车上,小青对李飞道:“阿飞,那个桑尼警官有问题,我竟然完全看不透他。”
    以她的修为道行,普通人在她面前基本上一眼就能看穿,连她都看不透的人,就绝对没那么简单。
    开车的李飞闻言笑道:“确实有问题,说起来,他还是你和小白的同类呢!”
    小青惊讶的道:“你是说,他也是蛇族?”
    她自己当然不可能称自己为蛇妖,事实上,她如今也确实不再是蛇妖。
    跟李飞双修一年后,她修为道行大进,生命形态也在逐渐发生变化。
    如今她若现出原形,已不再是蛇躯,头上长出了一点点犄角,身下有四足,足上为三爪。
    是的,小青已经进化为蛟。
    有李飞的扶持,她进化成青龙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境界上小青早已达到化龙的程度,在黑风洞中与法海斗法的那二十年,虽然修为方面没有提升,但道行境界却是暴涨。
    在黑风洞最后的时刻,她演化出的法相已是一条青龙,最终将法海演化的迦楼罗鸟反杀。
    是以她如今所欠缺的,仅仅只是修为而已。
    待到她成仙之刻,便是她化龙之时。
    “不错,他的原形是一条上古巨蟒,算是洪荒异兽的一种,你自然看不透他。”
    龙是蛇类的终极进化方向,但黄子不同,他并非是妖,也不修仙道。
    严格说来,五色使者算是神,跟黑水玄蛇这种洪荒异兽是一个路子,与仙道截然不同。
    是以无论他活多久,都不可能化龙。
    小青闻言大为惊讶,这个小警察的来历竟如此惊人,不由咋舌道:“想不到他会选择做一个小警察。”
    李飞笑笑,道:“体验人生嘛!等你活过几千上万年,也会觉得无聊,就会想去体验各种不同的人生,玩玩角色扮演什么的。”
    小青扭头看着他,道:“那到时候你会陪我玩吗?”
    李飞耸耸肩,道:“陪,当然陪,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到时候无论是去工地搬砖,还是去当乞丐,我都奉陪。”
    小青甜甜一笑,把头靠在了他肩上,“你真好。”
    ……
    晚上七点四十。
    香港国际会展中心停车场,小青挽着李飞的手臂,往大门方向行去。
    此时陆续有宾客到来,或三三两两,或如李飞和小青一样,是一对对情侣。
    忽然,侧前方不远处传来的聊天声吸引了李飞的注意。
    “不是我跟你吹,我师父虽然不是专业的模特,但就凭她的身材相貌,那绝对是艳压全场。”
    “呵呵,你以为我今天是来看什么的?”
    李飞扭头看去,便见两个男子正自并肩而行。
    左边那个体形高大,身高在一米九左右,穿一身深蓝色西装,走路时龙行虎步,颇有几分豪迈之气。
    右侧那人比左侧那人矮了半头,只有一米七出头的样子,剃着圆寸头,看着倒也精神。
    李飞目光微微闪了闪,不出意外,那个圆寸小个子应该就是金正中,可他身边那人,原剧情中好像没有这个人物。
    他暗运法力,眼中微不可查的泛起一抹金光。
    下一刻,他停住脚步,望着那高大男子的背影,脸上露出了笑容。
    他突然停步,小青奇怪的看向他问道:“怎么了?”
    李飞笑道:“遇到个老朋友。”
    “老朋友?”小青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却发现那两个背影并不是她熟识的任何人,不由疑惑的问道:“谁呀?”
    李飞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直接扬声叫了出来:“章鱼。”
    那高个男子脚步立时一顿,霍然回身,当看清李飞和小青,脸上瞬间浮起又惊又喜的神色。
    小青惊奇的看着他,这是章鱼?
    当初她从如果桥离开,没见过章鱼的人形,是以并不认得他。
    她反而是看着章鱼身旁的金正中微微愣了愣,那个人……好像啊!
    “宇哥,原来你外号叫章鱼吗?章宇,章鱼,嘿……还挺搭的。”
    章鱼没理会金正中的调侃,大步走到李飞和小青面前,激动的道:“大……阿飞,小青,是你们。”
    章鱼一句“大仙”正要出口,耳旁却传来了李飞的传音,让他叫他阿飞。
    小青对他抿嘴一笑,道:“想不到还能再见到你,看来咱们很有缘。”
    李飞在地府告诉章鱼,让他去嘉嘉大厦居住的事,小青并不知情,还以为今日是偶遇。
    虽说确实是偶遇,但终究是李飞的交代,才让章鱼住进嘉嘉大厦,跟马小玲金正中成了街坊邻居,进而成为朋友。
    所以今日的相遇是偶然,也是一种必然。
    李飞在章鱼胸膛上轻轻擂了一拳,笑道:“好久不见,一向可好?”
    章鱼深吸几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咧嘴笑道:“确实是好久不见,我还好,看样子你们过得也不错。”
    对李飞来说,他们分别不过一年多,可对章鱼来说,已经是一千三百多年了。
    此时金正中也走了过来,好奇的问道:“宇哥,这两位是你朋友?”
    章鱼点点头,“老朋友。”
    他给李飞和小青介绍道:“这是金正中,我们都住在嘉嘉大厦。”
    李飞对金正中伸出右手,道:“你好,金先生。”
    金正中握住李飞的手,上下晃了晃,道:“飞哥跟宇哥一样,叫我正中就行了。”
    李飞微笑着颔了颔首,道:“你们也来看展览?”
    章鱼道:“是啊!正中的师父在这工作,我们来捧捧场,他们师徒是做驱魔师的。”
    金正中诧异的瞥了他一眼,看来他们关系的确不一般,这种事也随口就说出来了。
    似乎是看出了金正中的想法,章鱼对他笑道:“不用奇怪,阿飞和小青跟你们是一样的人。”
    金正中这才释然,随后反应过来,神色古怪的道:“飞哥飞嫂也是来这‘工作’的?”
    李飞笑道:“不要误会,我们只是修行中人,并不是驱魔师,就是单纯来见识稀世珍宝的。”
    “哦,这样啊!”金正中心下大定,原来不是同行冤家,那就没问题了。
    四人并肩往大门行去,李飞随口对章鱼问道:“你如今是做什么的?”
    章鱼道:“搞it,我是itm电脑的技术工程师。”
    李飞跟小青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古怪神色。
    李飞饶有深意的道:“这份职业还真适合你。”
    就算他其中两条触手化作了双腿,也还有六条触手,这尼玛是真·触手怪啊!
    就他这先天条件,不干跟电脑有关的工作简直是浪费了那份天赋。
    章鱼显然也get到了李飞话中的涵义,咧嘴笑道:“我也这么认为。”
    “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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