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桥镇在京畿十几里地之外,素来被称之为京城的后花园。所属京城之下官府管辖。京城里富贵人家时常便去南桥镇散心。
尤其是南桥镇的灯会,热闹程度不输京城。
长街上,行人摩肩接踵,师菡带着春荣冬杏两人,身穿劲妆,白白净净,一路上引得不少女子侧目。
春荣掩唇调侃道:“我家小姐这般模样,不知道今天夜里又要入多少姑娘家的相思梦呢。”
冬杏点点头,“嗯。”
两人一唱一和,师菡哭笑不得,故意调侃道:“今夜有二位美人儿,旁的什么人,我都看不上。”
正这么说着,却见春荣和冬杏两人纷纷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此时师菡正与两人面对面,见状不由得问:“你们笑什么?”
春荣叹了口气,“小姐,今夜奴婢这般姿色怕是入不得您的眼了。”
“胡说八道,本小姐就好你们这口……”
“阿菡。”
不等师菡话说完,身后一道熟悉的声音忽的打断师菡的话。霎时间,师大小姐愣在原地,一回头,却见身后白衣男子白色狐裘披,银冠束发,眼角含笑的站在穿梭人群之中,静静的看着自己。
“喻阎渊?”
师菡拍了拍自己的小脸蛋儿,有些没反应过来。她连忙走上前,还没开口,喻阎渊便蹙起眉头将身上的狐裘取下来给师菡披上,“这么冷的天,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我猜我跟你来此处的目的应该是相同的。”
师菡眼角一弯,对上喻阎渊的眸子,眼角眉梢皆是暖意。
两人之间不需要太多的言语,师菡就知道,喻阎渊此行必定也是为了大雍国使臣一事儿。
只是师菡没想到的是,老皇帝居然把这个麻烦事儿交给喻阎渊来办。
喻阎渊笑着点点头,然后点了点师菡的鼻子,柔声道:“天色不早了,先去客栈吧。”
早在老皇帝下旨之前,喻阎渊就预料到,满朝文武,只有自己最适合来干这个事儿。所以不等老皇帝的圣旨传到景王府,他就先带着人到南桥镇,只是没想到他前脚到,师菡后脚就过来了。
不得不说,他家阿菡是真的聪明。
一行人穿过长街,朝着街角尽头的一家名叫福来客栈的地方走去。客栈瞧着不大,不过环境雅致。尤其是南桥镇前些天才下了一场雪,围墙上还堆积着银色的雪。
师菡和喻阎渊走在前面,所过之处皆是一片回眸。
刚进大堂,师菡一看大堂内坐满了人,瞧着打扮,也不太像是本地人的模样。师菡下意识的多看两眼,一回头,却见刀一和春荣冬杏三人不知所踪。
掌柜的看着两人,问道:“二位,我们这儿还剩下……”
“不管还剩几间,给我来一间上房便是。”师菡淡定自若的打断掌柜的话,理直气壮的说道。
喻阎渊哭笑不得,拉了拉师菡的袖子,“阿菡……”
见喻阎渊欲言又止的模样,师菡解释:“我觉得那些人不太友善,夜里还是住在一处,互相照应。”
“嗯。”某王爷点点头,然后补充道:“咱们已经租了一间空院子了,单独的房间,就不必了。”
一听这话,师菡瞬间闹了个大脸红,心道:果然是喻阎渊的作风。
师菡路上赶的匆忙,此时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大堂内,一边角落里坐满了人,只有靠近门口方向的桌子还空着,只是那桌子似是瘸了一条腿儿,师菡也不在意,直接拉着喻阎渊坐了过去,看也不看,熟稔道:“两斤牛肉,两壶酒。”
两人刚一落座,坐在角落里的那群人的视线便盯住师菡。尤其是被一群人围的严严实实的一个年轻男子,身穿紫色锦袍,沉着脸喝酒。
师菡一开口,男子便抬起头,意味深长的看向师菡。
然而不等他看清楚,喻阎渊忽的在师菡身侧坐下,脊背笔直,也正好挡住了男人看师菡的目光。
师菡侧过头,“听说明日有灯会,也不知道能不能赶上。”
“你想看?”喻阎渊虽然精通吃喝玩乐,不过以往灯会,都是一群世家公子哥儿聚会,喻阎渊对这种场合没什么兴趣,去过几次之后,就再也不凑这个热闹了。如今师菡既然想去,喻阎渊自然心中欢喜不已。
“你想看,便能赶上。”
“可咱们不是还有正经事要办吗?”
师菡苦恼,大雍使臣明显这是在等他们先低头。师菡此番暗中前来,是想将这件事暗中调查清楚,再看着办。
可谁知喻阎渊只是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子,低声道:“放心,那件事不着急。”
饭菜很快上桌,冬日里吃牛肉喝酒,最是暖身子不过。喻阎渊又叫了几个热汤菜,自己坐在一旁给师菡不住的布菜。
就在两人吃的正酣然之际,角落里,那个金色锦袍男人朝着旁边的男子使了个眼色,后者立马起身,大步流星的朝着师菡和喻阎渊的方向走了过来。
‘啪’的一声,来人是个粗壮的汉子,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桌子猛地一颤,险些将刚倒出来的酒震出来。
师菡咽下嘴里的菜,险些被呛着。
喻阎渊蹙起眉,先给师菡顺了顺气儿,这才冷着脸看向身后的粗壮汉子。
“喂,小白脸,识相的赶紧滚!这地方,今日爷爷们包下了!”
粗壮汉子嗓门极大,声音震的人耳朵生疼。
喻阎渊笑了声,‘哗啦’一声抖开折扇,“小白脸?”
这个称谓,小王爷倒不是第一次听到。只是……
“许久没有人敢这么跟我说话了。”
喻阎渊眯起眸子,想当年景小王爷称霸京城时,那些喊他小白脸的世家子弟,谁没在小王爷手上吃过明里暗里的亏?所以这粗壮汉字的行径,在小王爷看来,与找死无异。
“哼!老子再给你一次机会,赶紧滚!”
不等他说完,喻阎渊忽的折扇一扫,一根筷子忽的朝着壮汉的胳膊射了过去,壮汉一惊,下意识的便要躲开,可谁知他刚一动,身侧,师菡顺势一杯酒泼了过去。
壮汉顿时被泼了一脸酒,顿时整个人都懵住了,转而从懵的状态变成震惊,紧接着愤怒,双目通红,举起拳头便朝着师菡袭去,“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他一双拳头正朝着师菡砸过来,却被一把折扇‘哗啦’一声从中间拦住,紧接着,便听喻阎渊缓缓开口,“大雍战王,多年不见,当年被打断的腿可还好?”
那壮汉手一抖,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然后扭头看向角落处。
紫衣锦袍男子正好抬眸看向大堂正中央的喻阎渊,霎时间,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景王府的小王爷?是你!”
大雍国战王萧澈,原本是最有希望继承大统的王爷,可惜早些年出征时遇上景王爷的兵,彼时喻阎渊也在边境,于是设下连环套,萧澈不慎中计,此后摔下马,生生的摔断了腿。
不过即便如此,这些年他的恩宠也从未见少,外人也看不明白,还以为大雍皇帝脑子有病,放着好好地皇子不要,居然偏宠一个残废。
喻阎渊跟萧澈也算是故人,只不过当年小王爷并未面对面跟萧澈对上,否则如今还有没有萧澈这个人都两说。
喻阎渊嗤笑一声,挑眉看了萧澈一眼,不紧不慢道:“大雍是没人了吗?怎么连个瘸子都派来跋山涉水的奔波?”
他明显是在嘲讽,萧澈倒也不生气,不答反问:“听说京城里的纨绔之首,正是景王府的小王爷,几年不见,没想到小王爷竟自甘堕落至此?连将门风骨都不要了。”
喻阎渊笑笑:“本王也很是意外,大雍国堂堂战王,居然连使臣礼节都不顾,除了耍无赖,一无是处!”
师菡一边啃着牛肉,一边听两人争论,其实如果不是立场不同,喻阎渊和萧澈也未必不能成为知己。
接连被骂,萧澈依旧面无表情,只是语气有几分漠然,“喻阎渊,你若是代表朝廷前来,最好还是客气一点。事情发生在你们的地界上,但凡本王有半点损伤或是不悦,这京城,便不去了!”
他说的豪迈,似是真的一点都不在乎此番出使的事儿。
喻阎渊眯起眸子:“你再说一遍,这京城你去不去?”
随着小王爷话落,客栈外,忽的出现无数黑袍侍卫,看打扮,不像是暗卫,倒像是浴血沙场多年的将士。
霎时间,气氛陡然一变。
萧澈冷笑,满脸鄙夷道:“本王为使臣,你还敢对我动手不成!这可是两国邦交的大事儿!”
“屁大的事儿,在本王面前也配提?”喻阎渊翻了个白眼,扯起嘴角,一字一句道:“本王奉命请你入京,不过——只要你入京就好了,谁又会在乎本王用的什么手段呢。”
师菡一听这话,顿时心下‘咯噔’一沉,难不成,喻阎渊打算来硬的?
不等师菡想明白,门外那群黑衣侍卫便整齐划一的走了进来。
萧澈脸色铁青,勃然大怒:“喻阎渊!你当本王好欺负吗?”
如果说一开始小王爷还准备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想个折将人带回京城,此时,尤其是在萧澈的人对师菡动手之后,喻阎渊杀人的心都有了。
“哼!欺负你?本王没那功夫。”话正说着,喻阎渊忽的声音一沉,一字一句道:“来人,把他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