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口?”喻阎渊玩味的麻袋一眼,追问道:“那尸体在何处?”
夜翊晨:“……不知道。”
但凡他明日还能活着,他一定掘地三尺,将这人找出来!他定要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谁知这念头刚升起来,突然身子一沉,整个人似乎被扯了起来,失重感越来越强。
“你,你做什么?快放了我!”夜翊晨察觉情况不对,便挣扎起来,可他刚一动,就听见不远处传来那人的声音:“哦,险些忘了告诉你,此地多饿犬,稍后它们想必就会前来觅食,你最好别掉下来,否则堂堂皇子殿下,被饿犬啃的只剩下骨头,那就实在是丢人了。”
“你到底是谁!混账!你既知道我的身份,还敢如此对我,活腻了不成!”
“放了我!有种你放了我!”
夜翊晨身为皇子,外放时颇有些功绩不错,可那不都仰仗着自己皇子的这层身份?可眼前这人,分明就不在乎他的身份,说白了,就是不把他当棵葱。
喻阎渊将麻袋挂在墙头,这才拍拍手,回头看向师菡,展颜一笑,道:“既然他不说,也无妨,咱们走吧。”
师菡深深地看了喻阎渊一眼,故意加重了嗓音,“嗯。”
一听他们要走,夜翊晨一咬牙,没好气道:“我说!我说!那人被灭口了,尸体在何处我当真不知晓,但是此事并非我一人所为,我劝你们就此收手,幕后之人是你们得罪不起的!”
天底下,不能得罪的只有一人,那就是当今天子。
闻言,师菡从怀里掏出一张帕子,还有一块特质的笔,里面用的是古墨磨成一根不粗不细的芯儿,可随身携带,十分好用。只是价值不菲便是了。
师菡在纸上将刚才夜翊晨说的话整理出来,然后对喻阎渊道:“让他签字画押吧。”
随着师菡话音落下,喻阎渊手指一弹,一颗小石子飞了出去,割断了吊着麻袋的绳子,只听‘砰’的一声,夜翊晨砸了下来,摔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哼声。
麻袋的绳子松开,夜翊晨惨白着脸从麻袋里爬出来,刚探出脑袋,顿时脸色再次惨白。
麻袋外,少年一袭红衣,容颜依旧,讥讽的笑望着自己,乌云罩顶,气氛格外诡异。对视片刻后,夜翊晨终于反应过来,一声尖叫,还没喊出口那个名字,便觉得脖子一疼,他整个人就又晕了过去。
某小王爷淡定的抓起他的手指割破,然后在帕子上画押了。
师菡哭笑不得,无奈道:“你就这么把人打晕了,还要扛回去?”
喻阎渊站起身,嘴角滑过一丝笑意,淡淡道:“不需要,自有人会找到这里。”
师菡点点头,心下了然。想必不是喻阎渊给他们留下了线索,就是暗中安排好了。两人拿了夜翊晨的认罪书,以师菡的文采,即便是一封小小的认罪书,也被她写出了惊天地泣鬼神的惨案气息。堂堂景王府,在小王爷遇害之后,竟被当今皇室父子算计,可叹可叹啊。
抬起头看了眼不早的天色,喻阎渊扯了扯嘴角,有些不舍道:“本还想再跟你多呆片刻,如今看来……”
话还没说完,师菡直接握住他的手,拉着他直接往外走去。
“那就走回景王府。”
师菡笑着开口,神情温柔。她向来直接,想什么就做什么。此刻别管是天王老子拦路,她想和喻阎渊多待一会儿,就无人能阻拦。
喻阎渊忍着笑摇头,化被动为主动,不动声色的走到师菡身侧,替她挡住侧面吹来的寒风。
长街上空无一人,白层层卷起,帘子似的被吹到半空让,而后散开。
清冷的夜,连打更人都免不得想要偷懒,更别说是其他的路人了。于是整条长街,仿佛被他们两人承包了一样,对影各成双。
师菡与喻阎渊十指交握,忽然笑了起来。
喻阎渊侧过头,神情温柔道:“怎么了?”
“我在想,若是你被人看到,咱们该怎么应付。”
毕竟景小王爷在外人眼里,已经是个‘死人’了。
闻言,喻阎渊扯起嘴角,淡定道:“无论被谁看见,该害怕的都不是我们。你说是吧?”
师菡嘴角隐隐一抽,哭笑不得。“难怪你故意让夜翊晨看见你的模样,就是为了故意吓唬他?”
诈死这一招,损是损了点,但能让人看清许多平日里看不见的东西。就好比今日的景王府。
喻阎渊笑着点点头,“也不全是。有句话叫做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即便他今日见到我,也不敢张扬出去。”
世人只觉得小王爷玩世不恭,没个正经,可殊不知,这样的人心思此时最难猜。
师菡叹了口气,感慨道:“你觉得他会就这么吃个哑巴亏?”
“皇室中人向来都是吃人不吐骨头,又怎会让自己吃亏?”喻阎渊说着,忽的冷笑一声,整个靖州之事,也算是彻底的撕开了和老皇帝之间的这层窗户纸。
什么皇帝陛下对景王府恩宠盛隆,可笑!
一听喻阎渊这话,师菡也跟着皱起眉,“以你对他们的了解,他们会如何反击?”
前世师菡跟皇室这群人打过的交到不多,比起喻阎渊,她对这对皇室父子的了解还真不算多。喻阎渊想了想,道:“他们没机会反击了。”
“嗯?”师菡一愣,突然想起白天夜怀璞跟她说的话,靖州龙帮帮众入京,看来,喻阎渊准备动手了。她想了想,忽的笑了起来,“既然你都安排好了,那我能做的,就是锦上添花了。”
说着,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次日,天色大亮,国子监弟子们早早的来到国子监进行早课。自从国子监弟子请命之后,授业时间便提前了许多,一到下朝的时辰,国子监众弟子便赶去宫门口,趁着人多,一齐请愿。
这种事儿,各朝各代都有,只是没有一个朝代的国子监弟子请愿时,还能有武学堂弟子护送的。
然而,就在众弟子书声琅琅之际,忽然,只听‘嗖’的一声,一支箭矢射了进来,正射入雍雅堂的窗户上,箭矢下,钉着一块帕子。
弟子们停下念书声,纷纷朝着那块帕子看去,其中一人率先上前取下帕子,打开一看,顿时脸色大变。
“这是什么世道!狡兔死,走狗烹!景王府如今已只剩长公主一人,天子又何必要赶尽杀绝!”
帕子在众弟子手中传阅,少年郎们本就血气方刚,此时一看这帕子上所书写的内容以及下面那道红色的画押印痕,一个个怒气冲管。
“无耻!三皇子殿下的苦肉计,险些将我们都蒙骗了过去!”
“走!我们这就进宫去!”
……
一群国子监弟子浩浩荡荡,拿着认罪书浩浩荡荡的冲出国子监,朝着皇宫赶去。
而此刻御史台门外,一群身穿素衣的百姓也浩浩荡荡的朝着衙门逼近。
早朝尚未结束,不出所料,今日一早,三皇子殿下昨日遇刺,昨夜又被人劫持的事儿就被人上奏给老皇帝了。
老皇帝勃然大怒,正要准备下令封城,掘地三尺搜查凶手,结果就看见老太监火急火燎的捧着一块帕子进殿。
“陛下,陛下……”
老太监跟随皇帝陛下多年,国子监弟子呈上这块帕子,他一看情况不对,大致的听了一下国子监众弟子的请愿,就赶紧来找老皇帝了。
“慌里慌张,成何体统!”老皇帝虽然嘴里说着斥责的话,却并没有多少斥责的意思,直到他打开帕子一看,顿时一口老血险些吐了出来,当即一拍龙椅,怒道:“放肆!”
说着他就要撑着龙椅站起身来,谁知眼前一黑,险些一头栽倒在龙椅上。
“陛下!”
大殿之上,瞬间乱作一团。
过了大约一炷香的功夫,太和殿内,老皇帝终于缓过一口气儿来,第一反应就是叫来老太监,销毁证据!
谁知老太监拿着帕子出去后不多时,愁眉苦脸的又进来了,“陛下,这帕子割不断,烧不掉,上面的墨也散不去,污不了啊!”
师菡随身携带的这块帕子,料子乃是天蚕丝所制,虽说珍贵,可对于百年帝师府而言,这种料子,只看她想要多少。再者就是那根特质的笔,墨可是用的千年陈墨经过特殊手法炼制,别说是洗掉了,旁的墨沾染上去,颜色黯淡,丝毫不能遮挡其墨色。
所以这帕子,压根毁不掉。
老皇帝一听这话,气的两眼发直。
他堂堂皇帝陛下,居然被人逼到这般田地!
然而,事情还没结束,宫门外国子监弟子等着一个结果,御史台那边再次传来消息,说是靖州龙帮暴民入京,联名弹劾户部,吏部,三皇子等在内牵连人员十多人,且都是三品以上的大员。
斥责这些人渎职,知情不报,与地方官员勾结,诬陷良民等等,多条大罪并列,一时间,皇帝焦头烂额,脸色铁青的在殿内生气!
就在这是,殿门外,忽的传来太监的高唱声,“国子监祭酒求见。”
老皇帝瞬间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忙道:“快,快让他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