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了曲镰,师菡擦了擦手面无表情的往巷子外走去。
被曲镰砸烂了的那户人家,全家人满脸惊恐的躲在水缸后,生怕发出一点动静,再惹来什么祸事。
师菡顿了顿脚步,从头上拔下一根金钗扔了进去,“想活命,就拿了东西离开这里。”
她头上那只金钗,虽然不是价值连城,可也是价格昂贵了。尤其是金钗上镶嵌的粉宝石,这样的宅子,都能买一座了。
一家人赶紧拿了金钗回去匆忙收拾东西,准备随时跑路。
师菡走到巷子口,见白落满脸担忧的看着自己,她扯起嘴角笑了笑,“怎么,吓到了?”
白落先是艰难的咽了口口水,眼里满是惊羡和不可思议。一个京城闺阁里养出来的世家小姐,居然能够强悍到这般地步!这,这简直不是人啊!
当然,白落并不知道,师菡如今的本事,一半来自前一世十几年沙场征战,一半来自她每日里勤奋练功。
这世上,要想不死,并不是一件容易事儿。
见白落看着自己不说话,师菡也定定的看着她。
今日这一课,是她给白落开的小灶。因为白落跟其他人不一样,她若想来日在沙场上活命,就必须必任何人都强大。
好在白落也没让她失望,摇头震惊之后,激动的抱住师菡的胳膊,“我兄长的眼光果然没错啊!师菡,你考虑考虑我家兄长吧?你二人若是能联手,日后必定叱咤无敌啊!”
霎时间,师菡一脑门黑线,她深吸了口气,无奈的拍了拍白落的脑袋,“想什么呢你?你家兄长又不是卖不出去的西瓜,你整日这般操心。”
说完,她率先走出巷子。
而直到走出巷子,师菡愣住了。巷子口,围满了看热闹的,刚才师菡跟曲镰对打时太过投入没太注意这边,此时一出来,这才发现巷子外围满了目瞪口呆的人,一个个惊恐又不可思议的看着她,沉默片刻后,‘啊’的一嗓子,纷纷呈鸟兽状散去。
师菡扯起嘴角,轻哼一声,面不改色的朝着帝师府的马车走去。
师大小姐当街打死了蒙面壮汉,英雄救美的故事不胫而走。
且救下的人,还是如意坊当红小倌儿!
这消息传得飞快,不过一个时辰,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只不过三皇子夜翊晨的私宅里,他站在门口,神色恍然的看着地上的那具尸体,愤怒又震惊的念叨着:“不可能,这不可能!”
然而,不可能的事情,已然成真。
地上躺着的,正是经脉尽断,已经没了出气的曲镰。
院子里其他的侍卫纷纷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垂着头站的远远的,生怕遭牵连。
“曲镰乃是排名前五的高手,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死在一个女人手上!去查,这件事背后,还有没有帮凶!”
三皇子夜翊晨游历这么多年,最得意的一件事便是顺手救了曲镰,收了他做自己的心腹,没想到这才刚回京城多长时间,人就没了!这让他如何能信!
其中一名侍卫胆子大些,见夜翊晨不信,只得硬着头皮道:“启禀主子,已经探查过了,曲镰全身上下除却胸口的致命伤之外,便是筋脉尽断,的确是出自一人之手,绝无第二人的可能。且,满大街的人都瞧见了。”
“废物!”
夜翊晨忽的从身后侍卫的腰上拔出长剑,‘咔嚓’一声,狠狠的刺入说话那人的胸口。
他瞪大了眼睛,一口血还没吐出来,人便没了气儿,抽搐了两下,倒在地上。
登时,侍卫们‘哗啦啦’的跪了一地,惶恐不已。
夜翊晨扔了手中的剑,目光阴鸷的盯着曲镰的尸体,从牙缝里狠狠的挤出一句话来,“师菡,我果然小瞧了你!”
说罢,他一拂袖子,转身往门外走去,“备车,进宫!”
他进宫,自是另有所图。不过师大小姐也料到夜翊晨不会善罢甘休,不等宫里头传旨,把白落送回府之后,又让春荣在外面找个地方将清封和醉越安顿下来,自己直接进了宫。
这座皇城里,没有任何消息能够瞒得过老皇帝的耳朵。
师菡当街杀了曲镰的消息还没传遍大街小巷时,宫里头这位就已经知晓了。
老皇帝双手负在身后,眯起眸子,既有对师菡的欣赏,也有对她的忌惮。更多的,是对曲镰的可惜。
夜翊晨在朝中的支持势力不少,可身边却只得曲镰这一个绝顶高手,结果还折在师菡手里。他说是不心痛,也是假的。
大太监伺候在师老皇帝身边,见老皇帝愁眉不展,不禁笑道:“陛下您何必忧心呢?今日之事对三皇子来说,未必不是一个拉拢帝师府的机会啊。”
“哦?你又知道了?”老皇帝心里自然也有盘算。虽然师菡当街杀人是出于自保,可毕竟杀的是三皇子的人,不看僧面看佛面,这个道理,他相信师菡懂。
思及此,老皇帝捋了捋胡子,瞥了大太监一眼,转而在桌案前坐下,等着师菡或是夜翊晨进宫。
师菡因着骑马,所以速度稍快。她刚进大殿,就看见老皇帝穿着黑色锦袍,端坐桌案后,脸色铁青,像是一块被冻住的老冰块。
大太监朝着师菡使了个眼色,示意师菡行礼。
师大小姐还没跪下,便忽然肩膀一耸一耸的抽噎起来,“陛下,微臣有罪,微臣一时不查,不知刺杀微臣的此刻竟是三皇子的人,因此失手杀了刺客,还请陛下恕罪啊!”
老皇帝刚安抚下去的情绪在听见师菡这一番抢白后,顿时‘蹭蹭’的窜起一团小火苗!
刺客?
她倒是会倒打一耙!
‘啪’的一声,老皇帝放下手中玉笔,抬眸看向师菡,似笑非笑道:“哦?刺客?朕怎么听说,三皇子身边的曲镰当时正在教训两个不知死活的宵小之辈,跟你并没什么太大关系呢?”
师菡心下冷笑,果然,什么都瞒不过这位皇帝陛下。
不过,她既然开了口,又怎么会轻易变卦?
师菡咬着唇,故作为难,“这,陛下,这其中的隐情,微臣不方便说。”
“在朕面前,还有什么方便不方便!”
老皇帝勃然大怒,脸色一沉,勃然大怒。
他倒是要看看,师菡这副伶牙俐齿,今日还要怎么把这事儿说出个花儿来!
显然,老皇帝低估了师菡的能耐。
师菡擦了擦眼角,一脸欲言又止的看着老皇帝,沉声道:“此事说出来,有损皇家清誉。不过,陛下既然问了,微臣即便是冒死也要将实情说出来。许是今日在如意坊中,微臣无意间发觉如意坊的两位小倌儿跟三皇子殿下有些暧昧关系,微臣走后,便想着去一趟如意坊后院一趟,也好警醒这两人为殿下名节考虑,自行了断。却不想正好遇见三殿下身边的曲镰,此人大抵是怕我将秘密说出去,这才对我痛下杀手。陛下,微臣若是早些认出那是曲镰,定不会为了自保杀他性命!微臣即便是被曲镰打死,也一定不会还手的!”
“满口胡言!”
老皇帝一听这话,气的眼睛都红了。
“老三岂是那等混账之徒!怎会做出这般下作之事!”
他深吸了口气,看着师菡那副事实本就如此的脸,胸口剧烈起伏道:“两个唱戏的,就想污蔑我皇儿清白!岂有此理,死有余辜!”
师菡心中一阵冷笑,果然,最是无情帝王家。
在老皇帝眼里,别人的命,从来都不是命。只有他和自己儿子,才是尊贵的。
师菡垂下头,“陛下说的是,所以微臣原也没打算出手。可微臣不动手,就只有死路一条。陛下想要微臣是死吗?”
她直接逼问一句,瞬间僵老皇帝的话堵在喉咙里,一句都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随着太监一声高唱,“三殿下到。”
老皇帝的一口气儿,这才松了下来。
夜翊晨来了,就好说了。
师菡看见夜翊晨,见他神色如常,竟是没有半点愤怒或是悲戚的模样,心中不由震惊,他倒是能忍!
想到这儿,师菡连忙转身,朝着夜翊晨行了一个大礼,痛心道:“殿下,微臣有错,微臣本该受死,却不想竟还了手,让殿下的左膀右臂一刀死在我手上。微臣有罪!”
什么叫做本该死,结果还了手?
夜翊晨倒吸了冷气,面色如常的转过身看向师菡,大度道:“师大博士千万别这么说,曲镰技不如人,且对师大小姐不敬,即便今日师大小姐没杀他,回来后,我也不会放过他!”
够狠!
师菡连忙摆出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多谢殿下。殿下宽厚,微臣感动莫名!”
“今日师大博士受惊不小,儿臣恳请父皇设宴,让儿臣替师大博士压压惊。正好,儿臣回京之后,还未曾跟师大博士好生请教过,今日正好。”
夜翊晨就是想借着这个机会,跟师菡卖好。
曲镰已死,他没了一个曲镰,就必须得到师菡。他夜翊晨,从不做亏本的买卖。
师菡微微挑眉,一眼看穿夜翊晨心中的打算,却也并未说明。
老皇帝自然乐意看到这副局面,于是下令设宴,让夜翊晨亲自招待师菡。
只不过,宫里头一片祥和。宫外却早已乱做一团。
尤其是国公府内,原本已经做好准备要舍弃秦若若,拉拢师菡的英国公和师老夫人听说师菡当街打死了三皇子的贴身侍卫,顿时肝胆决裂。
直呼作孽啊!
皇上会不会怪罪师菡,然后牵连到国公府啊?
母子二人连忙又关起门来重新商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