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身后的丫鬟婆子皆忍着笑，垂着脑袋，明摆着一副看热闹的模样。
    师菡算是看出来了，这位大夫人这是给她一个下马威，当众拂她的面子呢。虽然不知道这是师老夫人的授意，还是她自己的意思，总之，宁州师家府，对她似乎颇有成见。
    然而，就在这时，人群后，一道娇俏的身影挤了出来，绕过秦若若走到她跟前，撑着下巴，疑惑道：“祖母，我觉得这位姐姐才应该是国公府嫡女。您是不是眼花啦？”
    小丫头瞧着比师菡小上一岁，模样清秀，眼目光清澈，像是藏了一汪清泉。
    见师菡看向她，小丫头咧开嘴笑了起来，“看，我说对了。”
    说完，小丫头将两只手在身上擦了擦，一本正经的吵着师菡行了一礼，规矩道：“大姐姐好，我是师凌，日后在宁州，我便罩着你了。”
    她说话时，大夫人的脸跟抹了锅底的灰似的，可碍于这么多人在，她也不好发作，只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师凌一眼，转身拉着师老夫人，面不改色的道：“哎呀，年纪大了，眼神儿不好，师大小姐还请别跟我老人家计较啊。”
    方才拉着秦若若的时候喊菡儿，如今倒开始喊师大小姐了？远近亲疏，一眼可见。
    师菡微微一笑，端庄有礼的看了大夫人一眼，道：“无妨，想来大祖母也与我一样，见着秦小姐的第一眼，还当是父亲的亲生女儿呢。”
    如此一说，师老夫人的一张脸瞬间垮了下来。秦若若私生女的身份现在决不能曝光，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秦若若这张脸，本就与师德有个六七分的相似，尤其是眉眼，乍一看，说不是亲生的都没人信。
    可原本也没人会关注这一点，如今师菡这么一说，在旁人的心里，便都存了这么个疑惑。
    大夫人神色不悦，显然在这师府里，她还从未被人如此委婉的顶撞过。
    见状，秦若若忙站出来笑着解释道：“大小姐一贯爱说笑，还请大夫人别介意才好。”
    她这一句话，便将师菡推到了一个不顾场合，胡乱说话的形象。
    果不其然，师老夫人和大夫人看向师菡的眼神儿，在秦若若这句话落时，皆冷漠不少。
    师凌眉头露出一丝不悦，白了秦若若一眼，不乐意道：“什么爱说笑？长的像还不让人说了？”
    “师凌！”
    师凌话音刚落，就被大夫人一记眼刀子瞪了过去，师凌吐吐舌头，轻哼一声，闭口不言。
    秦若若脸上一阵青一阵白，难看至极，却又碍于人多眼杂，不敢有分毫表现出自己心中的不悦。师府好歹也是个世家大族，教养出来的女儿怎么如此没规矩？
    师菡目光落在大夫人脸上，大方一笑，道：“大祖母和蔼可亲，心胸宽广，怎会介意我一个小辈儿的话？秦小姐方才这话，倒显得大祖母没风度似的。”
    大夫人的目光忽的转向秦若若，里面的热情瞬间消失了一般。见状，秦若若心下一沉，下意识的便要去给她解释。
    可不等她开口，师菡继续道：“况且，秦小姐即便心中觉得有所不妥，也万不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说出来？知道的，只当是秦小姐口直心快，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国公府的规矩教的不好呢。”
    瞬间，师老夫人和秦若若像是同时被人打了两巴掌似的。
    口直心快可不是个什么好词啊。尤其是世家千金，讲究言谈举，最忌讳谈吐不佳。
    而师老夫人本来是想回祖宅耀武扬威一番，毕竟年轻的时候，妯娌之间的怨气可不少，如今好不容易翻身了，却不想险些因为一个秦若若丢了国公府的门面。
    此刻，师凌看向师菡的眸子里都泛着光似的，双手捧心，一副痴汉相。
    早在师菡来宁州之前，国子监的女博士之名早已传遍宁州，师凌虽然调皮不服管教，却对师菡向往已久，尤其是师菡大战半朝武将的事儿，听起来就很飒。
    察觉到师凌的视线，师菡回眸，朝着她微微一笑，算是打过招呼。
    刹那间，师凌整个人都恍惚了，宛若无数醒醒落在自己眼前。
    秦若若咬着唇，眼眶泛红，看起来像是被欺负了似的。
    师老夫人阿安慰性的拍了拍她的手，正要安慰，师菡却忽的开口，将众人的吸引力都引了过去，“初次见面，菡儿代替祖母，父亲，母亲，给诸位带了些礼物，虽不是什么上好的东西，却也是一番心意。还望笑纳。”
    有人送礼，谁不喜欢？
    瞬间，师府众人的视线便都被师菡吸引了过去。
    尤其是师凌，一听有礼物，立马高兴的跟个三岁的孩子似的，一蹦而起，“真的吗？大姐姐，可有我的？”
    师菡宠溺一笑，朝着她使了个眼色，暗示道：别急。
    瞬间，刚才还一副天不怕地不怕，怼天怼地对空气的师凌竟是安安静静的站好，眼巴巴的望着师菡。
    此情此景，可惊呆了众人。
    谁不知道，师府三小姐最不喜欢规矩束缚，向来顽劣，可眼下居然被师菡一个眼神儿给震慑住了？
    在师菡的示意下，春荣冬杏一人捧着几个盒子走上前来。
    不等师菡开口，大夫人便道：“师府虽然不及国公府富贵，也不及帝师府恩宠甚隆，却也不缺什么东西了。都是自家人，何必如此客气？”
    她这是直接拒绝了。
    师菡并不意外，自顾自的从春荣的手上接过一个红色的木匣子，奉给大夫人道：“虽是一家人，可初次见面，理应如此。”
    想对比师菡的懂礼数，进退有度，秦若若此刻哭哭啼啼的模样，就十分的上不得台面了。
    这跟外面买回来的姬妾争宠有什么区别？
    大夫人与师老夫人对视一眼，依旧不屑，淡淡道：“这么说来，该是我这个长辈给你准备见面礼才是啊？你这是在责怪我不知礼数了？”
    秦若若嘴角划过一抹得意的冷笑，擎等着看戏。
    然而，师菡只面不改色的打开木匣子，从里面拿出一颗幽绿色的珠子，乍一看，好像也没什么稀奇的。
    然而，大夫人和师老夫人加起来也吃了一百多年的饭了，一看见师菡拿出来的珠子，两人皆目瞪口呆。
    “这是……”
    “好大一颗夜明珠啊！”不等大夫人开口，师凌便惊呼出声，然后从师菡手里接过夜明珠，惊叹道：“我还是从书上看到过记载，没想到真的有这么大的夜明珠！”
    大夫人恨透了自家孙女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可不得不说——她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
    师菡不骄不躁道：“听闻大祖母眼神儿不太好，所以特意准备了一颗南海国进贡的夜明珠送给大祖母。”
    大夫人眉头紧锁，陷入两难，目光死死地盯着师菡手上的夜明珠。
    收？刚才拒绝的话已经说出去了。
    不收？这种宝贝，闻名哪儿得一见啊！
    瞬间，场面安静的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