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夜斐然一出现,秦若若就像是没骨头似的,软软的朝着他身上滑了下去。
夜斐然的嘴角,还有一块尚未彻底消散的淤青,正是那天夜里师菡打的。但是,颜色不太明显,加上即便看到了,也没人敢说。
谁知道这是不是陛下关起门儿来教训儿子呢?唯独师菡,眉头一挑,冷嗤一声,,转开视线。
夜斐然下意识的伸手接住朝着自己扑过来的秦若若,敛起心神,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柔声道:“可有伤着??”
无论这声关心几分真假,但此刻,当着师德的面儿,夜斐然自然是要摆出一副此生只要有他在,谁也别想伤着秦若若半分的姿态来。
秦若若微微摇头,楚楚可怜。
夜斐然一来,师德立马摆出自己国公的仪态,挺直了腰板,然后朝着夜斐然行了个礼,道:“七殿下。”
“嗯,国公不必多礼。”说这话时,夜斐然连个眼神儿都没给师德,只是视线情不自禁的扫过师菡。她一袭水色长裙,衬着匀称的身材,一身凌厉气势,倒是夜斐然平日不曾见过的。
据细作来报,说是这几日武学堂基本瞧不见一个弟子,也不知道师菡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看来,他果然是高估了师菡,还以为她能平定武将不满之事,必有过人之处,没想到,也不过是个绣花枕头,到头来,终归是需要自己出手的。
想到这儿,夜斐然干咳了一声,不动声色的推开秦若若,扶着她的胳膊,深情款款道:“是我来晚了,此事,我心中有数,你且别急。”
他这么说,是想给国公府吃一颗定心丸。
这几日之所以师德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无非就是宫里贵妃对七殿下看管严格,他的终身大事,如果是个身家清白的官家女子,也就罢了,可若是名声受损,那是绝无嫁给七殿下的可能的。
可现在,夜斐然亲口说出这番话,师德的一颗心,瞬间安放下来。
说完这话,夜斐然的视线不自觉的便朝着师菡看去,那双眸子,清清冷冷,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高山雪莲不容亲近的气息,可越是这样,夜斐然便越是挪不开眼。
察觉到夜斐然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秦若若咬着唇,小心翼翼的拽了拽夜斐然的袖子,哽咽道:“殿下,您别怪大小姐,大小姐也是为我好。”
她一句别怪,成功的将夜斐然的注意力吸引回来,紧接着,夜斐然这才响起,自己刚进来时,师菡正拿着剪刀,要凶残的去绞了秦若若的头发!
想到这儿,夜斐然不禁怒从心起,瞪着师菡,讥讽道:“师大小姐的教养,真是令我刮目相看啊!你是想绞了若若的头发,好让她没脸见人吗?”
男人的怜悯之心一旦泛滥起来,脑子就是个摆设。斐然此刻满眼都是秦若若可怜兮兮的模样,话便脱口而出。
却不料,师菡翻了个白眼,转过身,悠闲的在一旁坐了下来,理都不曾搭理一声。
见状,夜斐然一怔,然后拿开秦若若抓着自己的手,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指着地上的剪子,宛若丈夫在质问欺辱小妾的妻子一般,怒道:“你可知,这一剪子下去,她即便是不做姑子,也会被人笑话的!”
师菡面无表情的扭过头,淡淡道:“秦小姐方才自称,心意已决,难道是我听错了,秦小姐,又不想出家了?”
秦若若咬着唇,委屈的不能自已。
一听这话,夜斐然顿时更气了,他眯起眸子,冷冷的扫了师菡一眼,“你修得狡辩!方才乃我亲眼所见!”
师菡:“……”
她别开眼,看都懒得看他一眼,面无表情道:“那正如殿下所见,我想替秦小姐完成心愿,如此,碍着殿下什么事儿了?莫非,殿下与秦小姐关系匪浅,因此对我府中之事才横加干涉?”
见师菡这副态度,夜斐然也不知怎么了,只觉得胸中一团怒火‘蹭’的一下冒了起来,他沉下脸,没好气道:“巧言令色!你今日,若是向若若赔罪,此事就当做没发生,若你执意不知悔改,就别怪我给你教训了!”
师菡险些气笑了,就凭他?一个区区皇子?敢教训她?
不过气归气,师菡冷冷的瞥了夜斐然一眼,一抬手,冬杏便弯腰捡起地上的剪子,送回到师菡手上。
师菡接过剪子,从耳侧撤出一缕头发,然后拿起剪刀。
“师菡!”
夜斐然神色一变,连忙就要上前去抢师菡手上的剪刀。
然而,师菡身子一侧,手突然用力,只听‘咔嚓’一声,剪刀落下的瞬间,夜斐然脸都白了。
心口某处‘砰砰’直跳,师菡云淡风轻的抬眸,嘴角邪魅一扬,夜斐然的视线死死地落在她的手上。
既害怕她伤了自己,又愤怒她如此妄为。
可心中为何如此,连他自己都说不上来。
师菡松开剪刀,地上空空如也,别说是碎发了,连个头发丝儿都没有。
师菡举起剪子,轻轻一笑,道:“秦小姐削发为尼的决心,真是感天动地啊,连着剪子,都不曾开刃么?”
秦若若脸色僵硬,谁能想到师菡还会拿着剪子往自己头发上试啊!
师菡常年跟兵器打交道,剪子开没开刃,她一眼就看破了。
况且,头发乃是一个女子除却贞洁最重要的东西,她又怎会当着夜斐然的面儿,真的绞了头发?
那不是比死,更让她难受了?
秦若若自以为自己将师菡了解的一清二楚,却没想到,师菡,才是那个把她拿捏的死死的人。
孙嬷嬷脸色一白,默默地往后退了两步,东西是她准备的,她这也是为了以防万一不是?没想到……竟被识破了。
师德脸色就更是精彩了,从刚才的着急上火,到现在的神色尴尬,只别开视线,假装自己没看见。
“我也不知这剪子竟是没开刃的,若大小姐不信,大可以再去拿一把剪子,若若现在就绞了自己的头发,以证决心!”秦若若抵死不认,眼下若是认了,她刚才辛苦演的那么一出,可就白费了。
闻言,师德连忙出声制止道:“够了,往后可不能再做这么糊涂的事儿了!”
秦若若红着眼,顺势下坡,可怜兮兮的道:“是。”
说完,她上前抓住师菡的袖子,低声道:“大小姐,你若是真的容不下我,就把我赶出去吧。我保证,日后都不会在你面前碍眼了。”
师菡:“……”
“放手。”
她最讨厌厌恶的人碰自己了。
秦若若缓缓松开手,怯生生的缩了缩身子,师德立马上前扶住她,柔声安抚道:“没事儿了,都交给为父,为父自会替你扫清一切障碍。”
听到这话的时候,师菡不禁回头看了师德一眼,她眼底神色复杂,随后又很快的转开视线,转身离开。
见师菡走,夜斐然也立马跟了出来。
“师大小姐,请留步。”
师菡走路颇有武将之风,行走间步步生风,步伐又大又快。但又比粗鲁武夫要优雅许多。
夜斐然大步追了几步,竟是没追上。他不由得眉头一皱,三两步上前,拦在师菡面前,“你就这么不想看见我?”
身为七皇子,宫中母妃又正是得宠,夜斐然向来都是受人追捧,世家女子,但凡笑一笑,便都会自己贴上来,可唯独师菡,他几乎可以确认,师菡看他的眼神儿,带着恨意。
可他扪心自问,从未做过伤害师菡的事情。可师菡对他,却可以用避而远之来形容。
闻言,师菡神色平静的看了过来,“男女大防,殿下即便贵为皇子,与我而言也是外人,岂能随便相见?”
“你若愿意,父皇的赐婚随时可以生效。”一听师菡说什么男女大方,夜斐然心中就没由来的一阵焦躁。
然而,师菡依旧面不改色,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后,一字一句道:“我不愿。”
说罢,她抬脚就走。
“那日在喻阎渊船上的面具人,可是你?”
身后,忽的传来夜斐然的声音。当日秦若若几次三番的想要揭开面具,却最终害的自己掉下水,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如果,那夜的人当真是师菡,她与喻阎渊孤男孤女,半夜游船,私自相会,暗中又是什么关系?
一想到这儿,夜斐然的脸‘唰’的一下,黑了下来。
师菡停下脚步,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脑子里似乎是在盘算,夜斐然知道多少。
见师菡不说话,夜斐然忽的走上前,一把紧紧抓住师菡的手腕,声音冷的像是结了一层冰似的,低吼道:“你对我避而远之,却说是男女大防,那他呢?你跟他,又是什么关系?”
师菡眼皮子猛地一跳,手腕上传来的力道逼得她不得不看向那只手的主人,她扯起嘴角,忽的反手攥住夜斐然的手腕,猛地用力,一字一句道:“他是我的人!殿下有什么意见吗?”
这一声我的人,瞬间,夜斐然的脸黑成锅底,一想到她背着自己的婚约,竟然敢与喻阎渊纠缠不休,顿时心中大怒,咬牙骂道:“师菡,你果真是水性杨花,不知羞耻!”
这些词汇,师菡前世早就听够了。为了能够毁掉她,前世什么谣言他们没编造过?什么话他们没说过?
此时看夜斐然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师菡冷哼一声,正要开口,却只听‘嗖’的一声,紧接着,夜斐然一声闷哼,一颗石子,精准无误的砸在他脑袋上后,掉在地上。
他猛地捂住后脑勺,猩红着眸子扭头看去,在看清身后那人后,他毫不意外的开口怒道:“喻阎渊!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