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夫人话落的瞬间,徐丞岫不由自主的瞪大了眼睛,一声母亲尚未开口,便被赵夫人身后的嬷嬷一把拉住。
而赵夫人眼神儿直勾勾的对上师德,若不是念在两家世交的份上,就秦若若那等风尘之姿,连入府为妾的资格都没有。
师菡端坐在一旁,与身后的冬杏默不作声的对视一眼,笑了。
谁能想到,秦若若费尽心思,这才勾的徐丞岫先斩后奏欧上门提亲,可师菡却来了一招釜底抽薪。她一早便让人盯着了,徐丞岫一进国公府,她的人便火速去请赵夫人了。
一时间,师德脸色很是难看。
他清了清嗓子,不自在的道:“赵夫人,若若再怎么说也是国公府的义女,为妾的话,不太合适吧?”
“依妾身看,是国公爷太过宠溺义女,失了分寸吧?”赵夫人不动声色的怼了回去,都是世家出身,世家子怎可娶庶人女?饶是国公府的养女,那不也是没入族谱的么?
被赵夫人一通训斥的师德脸色一阵青一阵红,眉头紧锁,苦闷的叹了口气后,视线忽的落在师菡身上,他朝着师菡使了个眼色,意思不言而喻:你倒是开口啊!
师菡漫不经心的看了他一眼,随即笑了声,扭头对赵夫人道;“夫人严重了,父亲不过是心胸宽广,养女也当做自家女儿疼爱罢了。”
养女当自己女儿疼?这不是心胸宽广,这是恨不得头上一片绿啊。
赵夫人深深地瞥了师德一眼,忍不住的翻了个白眼,“国公爷心胸宽敞,妾身只是个妇人,没这么宽广的心胸。看来,国公爷是不愿意让秦小姐为妾了?”
见赵夫人态度坚决,师德手上抓着的茶盏忽的一松,试探道:“如若,我国公府两位女儿同时嫁入武伯侯府为平妻,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师菡下意识的挑了挑眉,意味不明的看着他。
两位女儿,买一送一?
她不厚道的扯起嘴角,笑了。
赵夫人果然一怔,似是没反应过来一般,她认真的看了师德一眼后,板起脸,严肃道:“国公爷的意思是?”
“小女阿菡,也到了试婚的年纪,且我见夫人对她,也十分喜爱,如此,便能两全其美。夫人以为如何?”师德说话时,连看都不曾看师菡一眼,或许在他看来,只要能帮秦若若保住名声,别说是师菡的婚姻大事儿了,他连师菡的名节都能搭进去。
冬杏双手死死地抠着剑,几乎已经要忍不住动手了。可师菡却不动声色的往后靠了靠身子,拦住了她的动作,她气的浑身发抖,眼刀子嗖嗖的往师德飞了过去。
唯独师菡,没事人一般,优雅的捧起茶啜了一口,没人看见是,垂眸喝茶的那一瞬,师菡眼眶里飞快闪过的一丝寒意。
厅内安静异常,师德虽说说出这番话时理直气壮,可眼神儿总是下意识的瞟向一旁的师菡,就怕师菡突然发难,让他面子上过不去。不过自古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他同意了,师菡愿不愿意,不重要。
此时见师菡不说话,他不由得松下一口气。
赵夫人喜欢师菡,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了,当初给师菡送那么珍贵的礼物,与府中其他姐妹区别对待,这份心思,就差直接公之于众了。
见赵夫人迟迟不点头,徐丞岫厌恶的看了师菡一眼,然后忙拉住赵夫人的袖子,哀求道:“母亲,若母亲同意若若进门,我愿意娶师大小姐为平妻。”
徐丞岫压根就没理解到赵夫人纠结的原因到底在哪儿,只听到师德说要将秦若若嫁给自己,他便心满意足了。
反正哪怕是多嫁过来一个师菡,他也不会多看一眼。
殊不知,赵夫人此时心中已是翻江倒海。
沉默良久,赵夫人忽的抬起头对上师德的视线,皮笑肉不笑道:“师大小姐乃嫡女之尊,又是帝师的掌上明珠,国公爷,妾身说句难听的,秦若若即便是插满一身凤凰毛,她也变不成凤凰!师大小姐既为国子监博士,便是我儿之师,一日为师,终生为师,我武伯侯府必当一生敬重。”
似是没料到赵夫人连这么勾人的要求都会拒绝,刹那间,师德脸色一片铁青,她似是夜来了脾气,只看着赵夫人,不悦道:“此事被,赵夫人可考虑清楚了!”
“哼!妾身自然是再三考虑,才做出如此决定。”
她说完,扭头瞪了自家不成器的儿子一眼后,厉声道:“丢人现眼的东西,还不回去!”
说着,赵夫人便往门外走去。
然而,她走了两步后却发现,徐丞岫没跟上来。这才扭头一看,却发现,此时徐丞岫正紧紧跪在厅内,一言不发。
赵夫人不由得倒吸了口气,眼睛都气红了。
“孽障!你做还嫌不够丢人?”
“母亲!”徐丞岫声音都哽咽了,只跪在原地,一字一句道:“今日母亲若是不答应这门婚事,我便长跪不起!”
“你!”赵夫人眼前一黑,身子猛地往后踉跄两步,幸好被身后嬷嬷扶住,这才没摔在地上。
师菡忙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瓷瓶拿去给赵夫人一闻,不多时,赵夫人眼前视线逐渐清晰。她看了师菡一眼,赶紧的朝师菡点了点头,低声道:“多谢大小姐。”
“夫人客气。”
师菡不卑不亢,举手投足间,尽显大气。这才她理想中的媳妇啊。
赵夫人不禁又恨铁不成钢的扭头瞪了徐丞岫一眼,冷声道:“你爱跪便跪着吧,也好让天底下人都知道知道,那秦若若是个什么狐媚子模样,竟将堂堂武伯侯府的小侯爷迷的七荤八素,连母亲都敢违抗!”
说罢,赵夫人愤愤的一甩袖子,转身离去。
徐丞岫脸色几变,想了想,一咬牙,只好起身跟上。
原本以为将徐丞岫拿捏的死死地师德此时一看,徐丞岫起身跟着赵夫人跑了,不禁脸色大变,“哎,小侯爷?赵夫人?这事儿怎么说啊?”
可惜,赵夫人走远,压根连头也不回。
师德面如猪肝色,难看至极,将赵夫人和徐丞岫都走了,不禁扭头瞪了师菡一眼,怒道:“逆女!国公府早晚都要毁在你手里!”
师菡忽的抬眸,眼眶微红,低声道:“父亲要将女儿许配给谁,女儿别无怨言,毕竟您是父亲,总不会害我,坑我,让我丢弃自尊不是?”
她每说一个词儿,师德的心便虚上一分,他眼神闪躲,不自在的别开视线,不愿去看师菡。
师菡脸色惨白,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继续道:“可父亲也看到了,今日菡儿未置一词,武伯侯府依旧不愿让秦小姐进门,难道这笔账,也要算在我头上吗?”
“那还不是因为你当日没让若若上族谱!”
师德憋了许久,总算是一声咆哮,吼了出来。
这一声怒吼,若非是师菡离得远,怕是他的巴掌都能打过来了。
师菡神色淡然,身后的冬杏气的一咬牙,正要拔剑,却被师菡不动声色的按住。
她笑了声,起身缓缓走到师德身前,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问道:“父亲,秦小姐哪怕是您的私生女,这辈子,她也只能姓秦,师家的族谱只有两种人能入,第一种,血脉纯正的师家人,第二,死人。”
她一句死人出口,师德顿时浑身僵硬。
这浓郁的煞气是怎么回事?难不成师菡还想动手不成?
师菡说罢,身子往后退了一步,恭恭敬敬的朝着师德行了一礼,笑道:“女儿,告退。”
说完,她转身离开,脊背挺的笔直,昂首挺胸,丝毫没有半分女儿家的做派。师德气的五官都皱在一起,儒雅的面庞,竟是生生的露出几分狰狞。
然,师菡还没走出门,只听门外一嗓子尖叫,孙嬷嬷那杀猪般的声音便嚎了起来。
“不好了,不好了国公爷,小姐她要削发当姑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