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她来的倒是比我想象中的快。”
师菡毫不意外。国公府最大的特质就是,有任何收拾不了的烂摊子时,第一选择就是把她拖下水。
这一次,也毫不意外。
昨天夜里秦若若先是跟七皇子私会,名声受损。紧接着又落水被徐丞岫所救,清白被毁,如今秦若若只有两个选择,第一,绞了头发去做姑子。
第二,嫁入武伯侯府。
昨天夜里徐丞岫与秦若若决断时,师菡也颇为意外,毕竟前世,徐丞岫对秦若若一颗痴心可谓是感天动地。今生怎么就变了呢?
没等师菡想明白,人就已经到了前厅。
师老夫人自是没有亲自来,来的是苏嬷嬷。
一见到师菡,苏嬷嬷便‘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嚎了起来:“大小姐啊,您快回去看看吧!您再不回去,怕是就见不到老夫人了!”
师菡眼皮子一跳,心下先是一沉,然而,在看见苏嬷嬷那张光打雷不下雨的老脸时,心中那种沉甸甸的感觉瞬间消失。
师老夫人为了把她请回去,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前厅里苏嬷嬷哭的呼天抢地,如丧考妣,师菡故作慌张的迎了上来,“祖母这是怎么了?”
苏嬷嬷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小大姐啊,今日一早,也不知道外面是哪些个造谣的说了咱们国公府几句难听的话,老夫人一怒之下,便晕了过去,到现在还没醒呢。”
“哎呀,那可如何是好!”为了配合苏嬷嬷,师菡还不忘狠狠地掐了把自己,疼的顿时眼泪哗哗的往下掉。
这可吓坏了春荣和冬杏,二人连忙上前扶住师菡,然而冬杏在扶住师菡的瞬间,便看见师菡颤抖着身子,一把抓住她的手,“快,快请太医!”
对上师菡的视线,冬杏恍然大悟,不等苏嬷嬷反应过来,一抱拳,应了声是,转身离开。
“哎,哎不必了……”苏嬷嬷一慌,赶紧就要去拦冬杏。
师老夫人怎么可能有事?今天早上若不是外头传的那些关于秦小姐的风言风语,她还能再吃一碗燕窝呢!
先发到这儿,苏嬷嬷神色慌张的盯着师菡,弱弱的道:“老夫人的病啊,见到大小姐就好了,不必麻烦太医了……”
“那怎么行?”师菡笑着打断苏嬷嬷的话,看了门外的天色一眼,蹙起眉头道:“如今天色尚早,嬷嬷先回去,我去沐浴更衣,给祖母祈福!”
“不用祈福了,大小姐跟老奴回去,老夫人的病就好了。”
苏嬷嬷腆着一张老脸说道,她今天来的任务就是请师菡回去,这要是带不回去人,老夫人指不定怎么责怪呢。
想到这儿,苏嬷嬷不禁有些着急了。
可师菡却垮下小脸,一本正经的推开苏嬷嬷,“嬷嬷不必再说了,我这就去佛堂。”
说完,她转身便往内院走去,谁知道去地是不是佛堂。但是只要师菡说是去佛堂,整个帝师府的人,无论谁问,大小姐都一定是去佛堂的。
苏嬷嬷急忙要去拦师菡,然而她刚伸出手,就被春荣一把拦住,“苏嬷嬷,小姐对老夫人的一片心意天地可鉴!帝师府的祖宗最是庇佑子孙了,只要大小姐去求,一定灵验的!”
苏嬷嬷心道:灵验个屁!老夫人压根没事儿!
可这话她只能憋在心里,眼看着师菡走远,苏嬷嬷急忙道:“老夫人病重,就想见大小姐一面,大小姐若是不愿回府,老奴便长跪于此!”
突然,师菡的脚步顿了顿,她扭过头,目光清冷,一字一句道:“你这是在威胁我?”
苏嬷嬷身子一颤,不知为何,竟是觉得此时的师菡可怕的厉害,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阎罗,两只眼睛,仿佛都透着森然寒气。
她打了个颤,卑微道:“老奴怎敢,大小姐就算是给老奴一百个胆子,老奴也不敢威胁大小姐啊。”
“如此,”师菡冷冷的扫过苏嬷嬷,淡淡道:“最好不过。”
说着,她理了理袖子,漫不经心道:“若是让我知道,外面有人谣传旁的话,苏嬷嬷前些年昧的那些好东西,怕是都得吐出来!”
“大小姐,您,您说什么呢,老奴没有……”
“有没有,苏嬷嬷自己心里清楚,”师菡来打断她的话,悠然道:“本小姐不关心,也不在意,但是,不代表没有法子知道。”
说完,她一甩袖子,转身离去。
苏嬷嬷在听见师菡最后一句话的瞬间,脸色惨白。
这些年她仗着自己是老夫人身边的红人,贪了多少好东西自是不必多说。
以师老夫人那铁公鸡的性子,若是知道了还能有她的活路?
霎时间,苏嬷嬷浑身一层冷汗翻过,整个人都不好了。
春荣满脸嫌弃的看了苏嬷嬷一眼,鄙夷道:“嬷嬷早些回去吧,我家小姐诚心为老夫人念经,您可别记错了。”
她说完,意味深长的笑笑,抽开扶着孙嬷嬷的手,皮笑肉不笑的道:“苏嬷嬷,我送您出去。”
说是送,却基本没给苏嬷嬷机会,径直的就往外走去了。
苏嬷嬷咬咬牙,不得抬脚跟上。
待春荣将苏嬷嬷赶出去后,这才回到师菡住的院子。
师菡正在院子里练剑,剑法狠厉,招招毙命。
春荣也很纳闷,自家小姐这么柔柔弱弱的一个人,怎么剑法杀气这么重?
她走到一旁拿了帕子递上去,犹豫道:“小姐,您把人赶回去了,咱们自己腿儿着回国公府么?”
那也太没面子了。
怎么也得让国公府的那群人八抬大轿来请,她家小姐才能回去。
师菡抬头看了春荣一眼,笑道:“放心吧,她还会再回来的。”
不过说起来,她也该回去了。周嬷嬷辛苦一人替她看着院子,师菡也不能太任性,毕竟国公府是个什么德行,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闻言,春荣瘪瘪嘴,抱怨道:“小姐一定要回去吗?小姐只有在帝师府,才是掌上明珠,是整个京城最尊荣的嫡女。”
是啊,就是如此尊荣的嫡女,却被当做踏脚石,给一个私生女铺路。
师菡自己想想都觉得好笑,也不知道师德的脑子里装的是什么。
她勾了勾嘴角,不甚在意道:“用国公府的大米养帝师府的蛀虫,不好吗?”
帝师府的,蛀虫?
春荣嘴角猛地一抽,心中哀嚎:小姐,商公子知道您这么有自知之明吗?
见春荣一脸惊恐的模样,师菡笑道:“逗你的。”
她说着,手上长剑一收,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道:“既要隔岸观火,怎么也得等火势稍大一些,才看的真切啊。”
“小姐的意思是……”
话未出口,师菡朝着她比划了个噤声的手势,春荣立马捂住嘴。
她家小姐,果然聪慧!
而去请师菡失败的苏嬷嬷回到国公府,日子就没那么好过了。
此时师老夫人的院子内,一道苍老的咆哮声响彻整个院子。
“没用的东西!让你去请个人你都请不回来!如今可倒好,秦丫头的名声都交代给武伯侯府了,到头来他们却没动静了?啊?”
提起此事,师老夫人就觉得气血翻涌。
她花了这么长时间栽培秦若若,又将她接入国公府教养,现在可好,无端落水不说,还平白的丢了清白。
更可恨的是,平日里死活追在秦若若身后的武伯侯府小侯爷,昨夜坏了秦若若的清白后,倒是没动静了。
这是想要怎样?耍流氓吗?
苏嬷嬷匍匐在地,心里有苦说不出。
“老夫人息怒,老奴磨破了嘴皮子,可大小姐的脾性您也是知道的,一听您病重了,立马就派人去请太医,然后就要去给您祈福,老奴也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祈福能解决如今国公府的燃眉之急吗?那赵氏就喜欢她,一心想娶她给自己儿子当媳妇,现在秦丫头出了这种事,她要是不出面,秦丫头怎么办?今天早朝,七皇子都没搭理国公啊!这是明摆着气了咱们国公府!”
说到这儿,师老夫人不禁流下两行眼泪,到手的荣华富贵眼看着就要打水漂,她怎能不生气?
可一想到师菡见死不救,师老夫人就觉得两眼发黑,心中怒气冲天:“这个白眼狼!这是要把咱们国公府害死啊!”
苏嬷嬷垂下头,不敢接话。
院子内,气氛压抑万分。
过了半晌,师老夫人深吸了口气,缓过劲儿来。
“你派人去武伯侯府打听打听,这赵夫人到底是什么意思?娶或不娶,总得有个交代不是?”
苏嬷嬷忙点头,“是,老奴这就去。”
师老夫人眉头紧锁,啐了口后,骂道:“亏点就亏点吧,好在也是一品公侯府,又有军功在身,若能当个主母,日后也能提携一二。”
师老夫人说罢,院子外,忽的传来下人的禀报声,“老夫人,太医院的刘太医来了。”
“刘太医?那不是最擅治女子不孕之症的么?”师老夫人话刚出口,顿时反应过来,一张老脸瞬间臊的通红,“孽障!那个孽障!”
这要是传出去,国公府的老夫人病重,却招来专治不孕之症的刘太医前来,这不是让她一张老脸丢尽么?
一想到这儿,师老夫人一张老脸瞬间铁青,牙都咬碎了好几颗。
见状,苏嬷嬷忙上前安抚,道:“老夫人息怒,这,这好歹也是大小姐的一番心意……”
“让他滚!”
师老夫人气不打一处来,心意?她若是真关心,又怎会连面儿都不露?
想到这儿,师老夫人顿时心中怨恨至极,冷冷的瞪了苏嬷嬷一眼,“就说本夫人病好了,请太医回去吧。”
“是。”
苏嬷嬷哪里敢说半句别的,忙转身往外走去。
没走两步,身后,师老夫人忽的叫住她,轻声道:“另外,你去一趟武伯侯府,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