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拨,下午一点半,当李游书跟皇甫瑞卿在商场里闲逛买书的时候,徐苍已经在空姐温柔的道别声中下了飞机,并在接机口见到了前来接他的周青桐。
徐临观自三年前塞洛斯秘密行动队江城覆灭、遭到了prdc的警告之后便从恒玉退居长江以南的淮陵,专心经营临江集团的产业不再有什么大的动作,对于恒玉的定戢会方面也极少进行干预,由长子兼会长徐参全权主持各项事宜。而周青桐作为徐临观的贴身护卫也接受了“留守恒玉辅佐徐参”的命令,所以这三年来一直兢兢业业地履行着最高理事的职责,没有随着徐临观东奔西走。
但在徐苍眼里,周青桐始终都是徐临观的拥趸,所以这时间他也完全没给她好脸色地问道:“我哥让你来接我?”
六月末的恒玉气温有飙升的迹象,比之一周前李游书临近毕业的时候要更加酷热起来。然而周青桐此时却身穿一身正装,面对徐苍恭恭敬敬地点头,毫无半分身为最高理事的自傲或骄矜:“是的。会长手头有事情要处理,所以让我来接您,顺便向您询问一些事情。”
“你,问我?”徐苍冲周青桐一撇嘴,“你凭什么审我?我宁可是唐雨洺也不想你来找我问东问西。”
“我也不想,但这都是工作,您就当是家事。”周青桐神色平常,已经习惯了徐苍对自己大呼小叫、指东喝西。毕竟这些年来都是这么过的,她知道徐苍并不是讨厌她,而是讨厌她保护的那个身后人。
徐苍走在前面,轻车熟路地找到了自家的车:“我知道你要问我什么,无非就是穆瑞安死没死透,皇甫瑞卿怎么完成任务之后没有马上回来什么的,对吧?”
周青桐走上前为徐苍打开后座车门:“还有别的事情。”
“行了行了,你也别藏着掖着的,你想问的我都清楚……”徐苍没有理会周青桐的开门,径直走到驾驶室打开车门钻了进去,“把钥匙给我,我要去定戢会。”
“可是会长现在——”
“我去见我哥还需要向你请示吗?!”徐苍抬高了音调,向周青桐反诘道。
周青桐闻言垂头不语,而徐苍在得到了她的默许后没好气地往副驾驶一指:“还不快上车!”
……
恒玉定戢会总部,理事会议室。
徐参是个不喜欢给别人添麻烦的人,此时已经静静地坐在了会议桌的尽头,等待其他几名理事的到来。
倒也不是所有人都要他等,他的秘书段向姿一直守在他身边,这时间安安静静坐在他左手边第一个位子上。而右手边第一位空缺,第二位上坐着一个跟徐参看来年纪相仿的男子,后梳中长发,穿大背心和大裤衩,手腕上带了串小叶紫檀,正无视自己俊朗的面貌和高贵的身份,张大嘴巴打了个百无聊赖的呵欠。
“咦,我都能看到你今天中午吃的什么了。”坐在他斜对面的段向姿见状露出一个嫌恶的神色来,调侃道。
“吃过了午饭之后就容易困嘛,哪有把人大中午叫来开会的。”男人说着抬手,将长刀连刀带鞘“啪”地敲在了桌面上。
此人正是恒玉唐家护国刀传人,唐昌荣长子唐雨洺。看得出来他确实是吃过午饭血液涌入胃里,这时间迷迷瞪瞪有种妙不可言的模样。
徐参看看唐雨洺,开口道:“我知道你们这些家伙平日里都不在总部,所以只能挑这种你们最有可能都在的时间找你们开会。”
“你介意提前说一说会议议程么?我得根据这件事是否重要来判断要不要离开。”
徐参听闻唐雨洺对自己的召集显露漠不关心的模样,不由得面色一冷,沉声说道:“如果我说事关你弟弟的安危,你觉得重要么?”
“啊?!”唐雨洺因为徐参的挑衅而起了高腔,一眉毛高一眉毛低地瞅着对方厉声道,“徐参,你吓唬我?”
“是不是吓唬,听过了议程之后你就明白了。”
“那我现在就要听呢?”
“恕难从命,人不齐,我是不会开口的。”
两人剑拔弩张,段向姿连忙开口劝阻,生怕会开不成反而要掀翻了会议室。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了起来。
紧张的氛围伴随敲门声以及如同迷雾般弥漫进来的松散内气而骤然消散,徐参不怀好意地与唐雨洺对视着,随口应道:“请进。”
大门随即被推开,一个比徐参、唐雨洺看起来稍微小些岁数的男子迈步走进来,笑着问道:“我没有迟到吧?”
男人看起来文质彬彬,梳着背头、戴一副圆框眼镜,穿着也是十分正式的衬衫搭配条纹西装背心。外在形象看起来甚至带有几分古板,不过因为长相端正、语气温和而神情认真,所以那份古板并没有变成某种贬义,反而让他呈现出一种老派复古的风尚。
段向姿松一口气,冲他说道:“你来的正好,你要是再晚来一步,这里可就要打起来了!”
“打起来?”男人一边问着,一边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了下来,“是不是唐雨洺又说些不中听的话了?”
唐雨洺“嘁”了一声,因为说不好刚才的冲突到底是自己的错还是徐参的错,所以这时间没有说话,托着腮跟徐参大眼瞪小眼。
这年轻人叫许清霖,是江南许家龙雀百战刀的传人,同时也是曾在三年前参加魏家家主交接仪式,并在比武中有大好表现的许清霭的堂弟。许家到“友”字辈,哥哥许友直有两女一子,儿子许庆华接任龙雀百战刀一门家主,生独子许清霭;而弟弟许友谅弃武从文,独子许庆合从政,不过问家中武行之事,到其子徐清霖则跟随伯父许庆华习武,实力远超堂兄许清霭。
紧跟徐清霖的脚步,又是两个男人迈步走进了会议室。走在前面的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短发、络腮胡子,肌肉发达令人望而生畏,其人名叫赵永端,曾经是外方山少林寺武僧,后蓄发还俗,以赵氏达摩十八手开宗立派;跟在赵永端身后的“瘦长条”三十来岁,长发及肩,扎着个松垮的辫子,他是甘陇省崆峒山飞虹派传人王涵,最擅神拳门“花拳绣腿”武功,此“花拳绣腿”并非指中看不总用,而是指出手时用意不用力、拳出如游龙的优美紧俏。
当下徐参跟赵永端、王涵两人打了招呼,请两人入座。
又过了会儿,一位老人在看似是徒弟的少年陪同下走进了会议室,徐参起身迎接,并将他送到了他的位子上:“您如果不方便,也不用勉强的。”
老人摆手笑道:“即便说不上什么话,出不了什么力,我也得好好看看未来定戢会的支柱们是怎么处理这一桩桩、一件件事情的。”
来人正是五禽拳安奉铭,自从三年前与李游书一战后,老人因为大动肝火、内气透支而受创,又因李游书使用无妄诀而认定他习练邪功噬嗑令之事耿耿于怀,所以这几年来一直都是积郁成疾,久病不愈。徐参觉得安奉铭年高德劭,所以一直没有将其从最高理事除名,实则已经找好了替补的人选,等老人油尽灯枯、撒手人寰之时便会立即通知其走马上任。
跟老人寒暄几句后,徐参回到主席位置拿起手机来看了看:“曹凤岐说他有事不来了。那咱们就直接开始吧。”
赵永端举手示意:“小曹不在,除却有事在身的皇甫和穆瑞安之外,还有周青桐没到。”
“周青桐去接徐苍了,不用等他。”徐参回答过赵永端的问题,视线随即扫向众人,“定戢会有十位最高理事,虽然逢年过节也未必能凑得齐一次,但今天也已经到场不少,为了不耽误各位时间,我也就有话直说了——”
徐参说着指尖轻轻敲打桌面,道出了堪称“开幕雷击”的话语:
“穆瑞安,已经被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