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觉得对方不是从九层楼摔下去就会粉身碎骨的程度,但李游书也没有意料到阿努什卡在蹬地起跳的情况下竟然能够直接脱离地心引力的束缚,径直向他飞升过来。
而且更令李游书觉得危险的是那女人的状态变化——不只是肤色和眼瞳的改变,透过无妄诀,李游书能察觉到那女人身体内部有一种陌生而神秘的力量在扩散开来,急速地充斥其身躯,并使那女人的身影笼罩在了一片死亡的沉寂之中。
李游书当时的想法只有一个:绝对不能跟这个女人产生肢体接触,一下都不行。
当这样的警惕心产生后,本来打算给予让·克朗致命一击的李游书撤去了下劈腿的劲力,登时后撤,并于半空中再次使用“鹤影”垫步飞身,向侧面纵身逃窜躲开了阿努什卡自下而上的直线冲击。而让·克朗则趁此机会在空中调整身姿,在数次抵抗地心引力的、肉眼可见的减速后轻盈落地,抬头看向李游书滞空的身影。
“哼……看来申请让阿努什卡协助我是正确的选择。”
没有击中李游书,阿努什卡的身影在六层的高度停止了攀升,在重力作用下落回地面。而李游书则在空中垫步滞留,向阿努什卡下坠的身影连续出拳,以隔空的拳劲向其发起连续的进攻。
虽然下落的情况下毫无着力点,但阿努什卡却凭借强横的臂力硬是在半空中将李游书击来的隔空拳劲给尽数打碎。
“哼,看来我判断失误了,这女人比让·克朗更危险。”凝视着那冷艳健美的身姿,李游书露出一个遇见高手的冷厉笑容,双手合十将浑厚脾土和炽烈心火之气凝于掌上,两招手刀斜斩而过,通背劈挂的鞭劲甩出如岩浆般炽烈凝滞的燃烧气团,泼洒着向阿努什卡追击而去。
那是如同火山流星一般密不透风的攻击,阿努什卡眉头紧拧、眼中凶光凌厉,霎时间脚下奋力一蹬,顶着雨幕般的流星向李游书冲杀过去。
“哦……这可真是漂亮的景象。”抬手以能力挡下了飞溅下来的火雨,让·克朗轻笑着说道。
“只凭双腿的爆发力就可以蹬住空气踏空而行,逗我呢?”阿努什卡直冲而来,令李游书多少有些措手不及,但“不能与这女人进行肢体接触”的警告仍然牢记于心,提醒他连忙抽身躲闪逃开了女人的追击,并以居高临下的优势打出一数发百步捶隔空劲力,向那女人的身影给予重击。
那一拳劲力不偏不倚,正正砸在阿努什卡的脸上。这是李游书下手极狠毒的一拳,若是普通人早就被砸得脊柱扭曲折断、命丧当场了。可阿努什卡冷峻的俏脸吃下这一击,却并没有因此而受到半分的影响,只是将被拳劲搡到的脸扭转回来,凝视着李游书向下坠去。
那眼神,俨然是在挑衅:“只是这种热度、这种力量,根本不能伤我分毫。”
“哼,那我偏不能就让你这么跑了。”横眉立目,李游书抬手凝气,再次将肝木与心火之气结合,于手掌之上结成一个直径足有十米的巨大火球。
火龙只是唬人用的,要说破坏力,还是这种简单直接的攻击更有效果。
那火球如同黑夜里升起的烈阳,把那片区域照得如黄昏般橙红明亮。让·克朗身后,一个男人猛地冲上前去,哀求般说道:“克朗先生,我们该撤退了!”
闻言,让·克朗回头瞥了眼那男人:“不要急,这都才刚刚开始。乌温先生!请管好你们定戢会的人,不要因为他的行为而让阿努什卡光荣的战斗蒙羞。”
站在不远处的乌温闻言,上前拉住了那男人的胳膊:“别担心,既然让·克朗先生说没有危险,想必他会对这场战斗的结果负责的。”
男人闻言也不好再说话,欲言又止地退了回去。
“尝尝这个够不够热!”厉声呵斥,李游书将手中巨大火球甩脱出去,向着阿努什卡下坠的身影猛然砸下。炽烈的光芒、迎面而来的热浪令女人感到一丝震撼,但她随即便架起双臂,做好了迎击的——
不,没能做好。虽然阿努什卡第一时间抬起手臂回防,但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似乎被什么东西给向上提了一下,导致那火球跟自己的距离骤然缩短,使她错过了防御的最佳时机。
在渐近的火光中,女人的眼神绕过火球,凌厉地射向了居于上空的李游书的身影:“该死,这样的小把戏……!”
头顶上,李游书坏笑着收束了劲力——那是曹鸿蒙的呼吸法“掌中乾坤”,将手掌所及之物进行高强度压缩的呼吸法。但如果针对空气使用,则可以在一定距离内产生强大的吸力。方才他便是用这个方法将下落的阿努什卡向上猛地拉了一把,让她更早地撞上了自己的火球。
然而,对方显然也没有让战斗结束得如此之快的打算。面对已近在咫尺的火球,阿努什卡轻启双唇,轻轻地呼了口气。
“withered exhalation。”
因为火球的阻挡,李游书无法看清下面的情况。但肉眼可见的,那火球被一阵紫灰色的烟雾给侵蚀了。
不等李游书明白过来发生啥事,深棕色的身影从消散的火光中跳升而来——阿努什卡不知用何方法将那火球突破,还将距离一举拉近到了如此危险的境地。
“谢特!糟——”
“糕”字还没出口,阿努什卡的拳锋已经落在了李游书的肩上。那一拳的劲力,比他先前遭受过的任何攻击都要沉重,要不是有遍体铜人法和金钟罩的双重保护,不要说脱臼,那一拳简直能将他的肩膀从身上直接血肉横飞地剜下来。
伴随一声爆鸣,李游书的身躯被阿努什卡狠狠向地面轰飞。
要命的不是下落的冲击,而是此时李游书的肩头——那个被阿努什卡击中的部位,衣物如同干枯的秋叶,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剥蚀化作灰尘飘散而去。可以想见,用不了几秒,那诡异的影响就能够透过衣物影响到肉体本身,令李游书从肩膀开始逐渐风干脱水、而后变成干尸化作齑粉!
一边脚下踩踏虚空以“鹤影”步法逐渐减速,李游书将衬衫从身上扯下来用力丢掉,便见其果如他所料逐渐变为了灰黑的干枯之相,在风中消逝殆尽。
见李游书仍然能够滞空,阿努什卡知道自己那一拳效用不大,且能力的影响也没能杀死李游书,便也放弃了追击,向地面落去。
端详着二人凌空一战的让·克朗轻轻鼓掌,发出轻快的呼声:“果然,论机动力还是阿努什卡更胜一筹。”
随之,女人砰然坠地将地面砸下一个巨大的凹坑,而后缓缓起身,若无其事地走到了让·克朗身边。
“阿努什卡,辛苦你了。不仅救了我的性命,还初步地摸索了一下这位李游书先生的实力。”让·克朗冲女子微笑,而后抬头看向头顶上空。
没能将李游书击落,阿努什卡的脸色看来是有些不悦的,她也随着让·克朗的动作而抬头看去,眼中幽幽的光芒令人不寒而栗。
“让,这个猎物果然很棘手。”
李游书凌空踏步、逐渐攀升,俯瞰着酒店大楼下的情况——不光是让·克朗和阿努什卡,下面还守着几辆汽车和十来个人影。以无妄诀拓展了侦查范围,李游书发现楼下那些人除了塞洛斯的让·克朗和阿努什卡之外,其余全都是些修炼内气之人。
“哼,看来是有备而来。”这么看,该是定戢会的人了。不过纵然是江夏分会也不该只有这么些个人,也许是定戢会和塞洛斯这边起了什么争执,所以让·克朗只能调动这些人手。
虽然那些人开来不算什么,但世外总有高人,何况塞洛斯这两个家伙就已经够棘手的了。敌人,那自然是越少越好。
“这样本到底是什么东西啊,竟然让这帮人这么兴师动众……”想到这儿,李游书不免感到事态不妙,咋舌之余蹬步而起跳升至九层之上,回到了已经被破坏得大敞四开的房间。
见到李游书风风火火地下去,光着膀子上来,魏若熙连忙迎了上去:“游书!你怎么样?”
李游书摆摆手:“没事,跟他们周旋了一下,摸了摸对方的底。”
葛鹏池也走过来,向李游书焦急询问,“样本呢?样本怎么样!”
李游书将样本拿出来晃了晃:“样本没事,不过咱们也不能这么跟他们死磕,得想办法跑路了。”
“李游书,这事情跟你没关系,你把样本给我,我自己逃。”葛鹏池说着要伸手去夺样本,李游书却一抽手,将那样本又揣到了兜里。
“葛叔,外面可不只那两个人。虽然你作为特工训练有素,但要突围必然难过登天。”
“怎么,他们还有帮手?”魏若熙说着便要往楼下看,李游书伸手把她给拉住,“不用看了,全是练武的,估摸着得是定戢会的人。”
魏若熙闻言眼珠一转,开始考虑对策:“那怎么办,咱们现在被包围,要不……咱们兵分两路,营造样本在葛鹏池身上的假象,你我两个下去周旋,让他走?”
李游书摇摇头:“下面的人个顶个的能打,如果他们以为样本在葛叔身上,估计很快就能追上并杀了他。而且看让·克朗那个态度,就算样本不在葛叔身上,那个神经病今天也势必要杀之而后快。”
当然,李游书也有自己的考虑:让·克朗和阿努什卡都十分危险,他不希望魏若熙因为他的莽撞而以身犯险。
葛鹏池倒是十分镇定,对即将降临到头上的灾祸不显半分的动摇和恐慌。
李游书的否决也很有道理,魏若熙一时想不出什么别的办法,向男友沉声道:“那还能怎么办?总不至于就死路一条了。如果不分头走,恐怕很难逃得出去。”
李游书闻言又是点头又是摇头:“问题是那两个人的超能力都很棘手,不好对付啊。不要说什么这个走、那个留的,就怕到时候走的走不脱、留的倒把命丢在了这里,那可就成了天大的笑话了。”
就在二人思索讨论的时候,大楼再次传来剧烈的晃动。走廊里此时已经满是尖叫和恐慌的呼号,住客不知所措地窜出房间往楼梯方向奔逃,有些失去理智的人则直奔电梯,还有的不肯放弃财物,拖着沉重的旅行箱、在大楼的摇撼下艰难移动。
就在这时,葛鹏池走向李游书,开口了。
“还有个办法。”
“您说。”
“我留下,你走。带着样本,走。”
“放屁,那你不是死定了?!”虽然非亲非故,但见死不救不是李游书的性格。权衡利弊之下,魏若熙觉得扔下这个给他们带来麻烦的家伙最好不过,但她知道李游书绝对不会允许自己这么做,所以也只能在一边干着急。
忽然,三人同时感觉到眼前的景象发生了偏移,继而才意识到是他们脚下的地板出现了明显的倾斜。以至于几个摆件和床品都已经倾斜而下,飞出了墙外。
惊疑不定之际,李游书走到了房间边缘向下张望:“难道他们要把这整栋大楼都给拆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