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苏惊蛰的去世进行了简单而深刻的纪念演讲之后,这次遗体告别在晚上九点多结束,而后苏惊蛰的遗体便被与殡仪馆有联络的几名成员带走了。
似乎是很久没有进行如此程度的会面和演讲,朱傲有些疲惫地笑着跟众人告别,而后叫住了也打算回宿舍的大刘和张娜:“你们两个,麻烦跟我来一趟办公室。”
闻言,张娜大概是猜到事关王行的那个电话,但大刘此时却是蒙在鼓里的状态,于是他看了眼张娜,见她非常干脆地点头同意了,便也点点头予以回应。
五分钟后,二人进了朱傲办公室,联盟长慢慢走到办公桌后端坐,对他们两个说道:“苏副长去世的时候,对你们两位颇有期待。而且我对你们两个的优异表现也是看在眼里的——明天,我打算带领一批同事去西一区跟王行会合,顺便商讨在鹿林区领导游行示威的事情。你们两位虽然曾经也参与过不少类似活动,但真正要统筹规划还是经验不足,张娜先前的工作主要在总部基地进行,而大刘你则任务驳杂多以战斗为主。所以这次我打算带你们两个去体会一下真正组织一个活动是什么样的过程。”
闻言,大刘心里多少有些不情愿。因为他已经在基地里待了将近一个月,基地里很好,条件好、同事好、基础设施好,他不想再过那种朝不保夕、风餐露宿的外派日子,那让他回想起自己当年作马仔的时候。
但还不等他说什么,张娜便非常果断地点头答应了:“谢谢朱先生给我这个机会,我一定会好好表现的。”
张娜这一同意,就搞得大刘进退两难了。而朱傲此时也看向了他,笑着开口问道:“大刘,你觉得呢?我听卿莲说,你身上是有点功夫的,这么谦虚让女同事先开口,果然是有点气概。”
啊这……
大刘心里叫苦,但面上仍然是笑嘿嘿地点了点头:“难得娜娜这么斗志昂扬的,我当然是奉陪到底。何况现在正是用人之际,我不能让朱先生您亲自出马却没有个像样的人来保护您啊。”
朱傲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好,那明天早上七点半我们就动身,你们俩今晚早休息,酒就不要喝了。”
他话音一落,大刘尴尬地笑了笑,抬起手掌朝上哈了口气闻了闻,确实是没有闻到酒味:“大家怎么都知道我喝酒了?”
朱傲意味深长地看了看他,微笑着说道:“大刘啊,你难道不知道,喝酒的人闻不出自己身上的酒味吗。”
……
昨天是李游书这些天来过的最悠闲的一天,菲利克斯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找出来一盒压箱底的大富翁,四个人就开始了将近六个小时的百无聊赖的发家致富之路,秦枫对这类游戏不怎么擅长,玩到最后竟然成了唐雨寒的奴隶,菲利克斯猥琐发育走上小康,而李游书和唐雨寒势均力敌,在秦枫的抱怨中结束了还没有得出结果的游戏。
如今是八月十一日的早上九点半,距离李游书来到钟城已经有三个周,这三个周对李游书来说简直是天堂地狱的混合双打,让他几乎喘不动气。但现在,怀揣着对欧阳知的思念,他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苏惊蛰死了。”当他正跟唐雨寒玩着赛车游戏的时候,正在书桌边写写画画的菲利克斯在椅子上转了个圈面朝他们,开口说道,“昨天晚上大概七点半的时候。”
唐雨寒眨了眨眼:“就死了?虽然听说他身体不太好,可也死的太快了吧,难不成卿莲去世,他觉得活着没有盼头,也没有人给养老送终,就绝望而死了?”
而李游书对苏惊蛰逝世消息的反应就更加平淡了:“上次见他,跟他握手的时候我就发现他有很严重的胃病了,现在看可能就是胃癌晚期吧。贫困者看来不是吹的还真就是特别贫困,连治病就医的钱都没有了。”
“挺大一活人,说没就没了,可惜。我觉得他人还挺不错的,虽然不怎么会笑,但是个可以沟通的人。不像老孟,满脑子都是肌肉,一心只想着打架。”唐雨寒撇了撇嘴,但听语气倒是对苏惊蛰的死根本没有什么惋惜。想来也是,他在贫困者联盟里本来就属于异端,而他也仅仅是和苏卿莲有过那么两三天的恋爱关系,对苏惊蛰自然是谈不上亲近的。
“是谁告诉你这个消息的?”秦枫从厨房里端着一盘水果出来,听到这消息也向菲利克斯开口问道。
“是王行,就是那个……”菲利克斯说着指了指他的胳膊,暗示李游书曾经弄断过人家的胳膊,到现在估计还没好,“胳膊还是我给接上的,嗯哼?”
“哎哟我知道啦,你真烦人。”李游书冲菲利克斯竖起中指,并在腾出一只手的时间里被唐雨寒弯道超车。
毕竟是老部下,接触的也更频繁,唐雨寒对于王行多少还是有点上心:“我记得上一次见他还是在那个新闻发布会,他现在在哪里?”
“说是在一个朋友家借宿,”菲利克斯看着手机上的消息,打字回复着继续说道,“他好像是自从上次跟你们见面之后就一直在中城区待着,最近遭到了通缉所以开始转向外城区,处于避难的状态呢。”
李游书点点头,这时间唐雨寒领先他一个车头赢了比赛,这令他觉得有些懊丧,于是把游戏手柄往沙发上一扔恨恨地说道:“我玩这个游戏就从来没赢过,看来我演不了头文字d啦!”
这话引得在场另外三人都笑起来,一时间“秋名山车神”“豆腐店”“叔叔的奔驰”“逮虾户”,各种各样的梗连续不断地被他们提起,在众人的笑声中,李游书感觉到手机传来了震动。
“什么人?”李游书拿起手机来一看,那信息的联系人上赫然写着“柳仕良”三个大字。
信息是这么写的:姑爷最近过的可好?
“神经病。”李游书不悦地皱起眉头,他记得菲利克斯在自己的诊所用他不能理解的魔法开启了一个无法被追踪的屏障,原理类似于抹除痕迹,也就是说不管是发信息还是打电话还是上网,欧阳思休想在钟城找到他们。
“有屁快放。”李游书手指飞快地予以回复。
手机很快又有了新的消息:“姑爷还真是急躁脾气,最近少爷一直在找您,但您似乎并不想露面。”
李游书冷笑一声,在输入框内噼里啪啦打字:“我只见人,不见狗。”
这消息还没发出去,柳仕良紧跟着又发过来一条:“我们找了很多地方,问了很多人,都没有找到姑爷的行踪。不过,还好你有个徒弟。”
看到这个消息,李游书先是一怔,而后眼睛越瞪越大,心脏的跳动愈发变得清晰可闻,愤怒、冲动,混合着血液一同涌上头脑,额头的青筋腾腾腾地跳了起来。
对啊,小衡,我怎么就忘了小衡!欧阳思是不屑于做这种事情的——虽然那个家伙现在是否丧心病狂犹未可知——但柳仕良那个王八蛋自从上次被化解了扶风掌剧毒之后就一直对自己歇斯底里、丧心病狂,为了把自己干掉而威胁徒弟刘衡甚至伤害他这种事,那个笑里藏刀的狗东西肯定干得出来!
“柳仕良……!”望着手机屏幕里最后发来的一个笑嘻嘻的表情,李游书已然愤怒到极点,那目光仿佛要透过屏幕直接射向手机那头的柳仕良,把他射成筛子,射成马蜂窝!
这时间,一只手忽然伸过来握住了李游书的手腕,唐雨寒的声音紧随而至:“怎么了你,再使劲儿那手机都要被你捏碎了。”
李游书闻言定睛一看,才发现手机外屏上被自己出离的愤怒给波及,被无意识地留下了几道裂痕,而内屏也出现了斑斑点点的光带,于是连忙压下心里的怒火将手机丢到了桌上:“是小衡,他们找到了小衡,他们要用小衡来逼我现身!”
唐雨寒眉头一皱,脸色紧跟着也阴沉了下来:“那还等什么,揍他娘的。”
“菲利克斯,”李游书抬头看向坐在窗前书桌边的房东,“能给我开一个传送门么?”
“救孩子?”
“救孩子。”
“没问题。”
……
“抱歉了小衡,今天来的人可能会很多,要是麻烦到你的话先跟你说声不好意思,改天王哥请你吃饭。”王行低头看着手机上的消息,并有些惭愧地向刘衡道歉。
不过刘衡似乎对“来客人”这件事怀揣的是另一种极为欢迎的态度:“这有什么,朱叔叔我是见过的,另外两个你说的哥哥姐姐我倒是没见过,不过既然是你的同事肯定也是很好的人,他们肯来,我当然高兴啦!”
今天是周日,小衡休息,可以不用去中城区上班。他用李游书给他的钱买了张小桌子和几个小凳子,用以平日里没事的时候看看书、吃点东西,之前爷爷还没去世的时候家徒四壁,除了那张他跟爷爷共享的类似于床的东西之外没有别的,他一天到头在外面跟着蛋叔做些偷鸡摸狗的事情,爷爷只能卧床,所以家里根本也用不到家具。
王行看着刘衡的笑脸不由得也受到感染笑了起来:“你这孩子,真的是长大了。”
“那可都是师父的功劳,要是没有师父,我现在还跟着蛋叔做坏事呢。不过啊,我觉得王哥也长大了。”
“这话怎么说,我本来就比你大。”
“嘿嘿,原来总觉得王哥说话很冲很直,现在竟然还会道歉了。”
王行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胳膊上的石膏,若有所思地答道:“该说是被你师父给打醒了吧。这么看来,你师父不光救了你,也救了我……”
“救不救的不说,我师父可是个大好人呢。”
“说的太对了。”
两人正说着话,那边忽然传来了敲门声,刘衡以为是朱傲到了,连忙一溜小跑去开门:“朱叔叔,您这么……”
王行听见声音弱了下去,不解地起身前去查看。
“小朋友,你是叫刘衡么?”门口站着的不是朱傲,也不是大刘和张娜,而是一个面色冷峻,虽然口气温和但却让人听了打寒战的男人。
刘衡抬眼看着那男人,手紧紧地抓在门把上,他想要关门,但他知道这男人不是区区一扇门就能挡得住的。
见刘衡没有回答,男人有些无奈地轻叹一声,而后又重复了一遍他的问题:“小朋友,你是李游书的徒弟,刘衡么?”
此时,站在客厅里的王行已经透过门缝看到了曹鸿蒙的侧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