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里了,今晚你就跟我一屋。”唐雨寒领着李游书出了会议室下楼,到另一个更加瘦高些的旧楼里,爬到四楼推开了东首第一个房间的门,“条件艰苦简陋,不过就一晚上,你应该没多大意见吧。”
李游书往屋里瞅了一眼,心里不由得一震:“我来这里,受到最大的震撼不是你们组织的严整和基地的庞大,而是你的卧室。”
外面明明是一副破烂颓败的样子,但推开门后却是别有洞天:墙面粉刷整洁;家具全部是采用中式榫卯结构的款式;灯光采用冷暖交融的设计,眼睛很容易适应;房屋整体面积虽然不大,但每一个家具都非常合适地摆放着——床铺、书桌、书柜和衣柜,靠窗的地方甚至还铺了日式榻榻米,摆放着一个小而精致的茶桌。
斯非陋室,格外温馨。
“哎呦喂,你这里够漂亮的啊。我算是理解为什么那些人对你有意见了,大老粗乍一看还就不喜欢你这讲究人的生活方式。”
“习惯而已,他们不喜欢是他们的事,我需要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让自己生活得更舒服一些。”说着,唐雨寒将刀放到了门口处的刀架上,那里还挂着三四条不同纹绣的刀带,“厕所和浴室在左转往里走挂画的暗门后面。”
李游书走到靠窗的榻榻米那边坐下,上下打量着这间温馨小屋:“真好真好。”
“对了,刚刚他们的作战计划你记住了没有?”
“没有啊,什么这个区那个区的,我知道的就是我住的盛博区、青机区交界还有公司所在的出云区。”
“嗯,那我的担心倒是多余的,”唐雨寒见李游书根本没放心上便松了口气,走到桌边拿起热水壶,“我是怕你把他们的作战计划信以为真,回去告诉欧阳思。”
“嗐,他们要斗让他们自己斗去,我没兴趣。”
“我看他们邀请你来是一方面,想借你的手来实施作战计划才是真的。”
“你的意思是他们是在演戏骗我,让我回去透露假情报?”
“对头。”
“诶……原来朱老板这人还有这么一手啊。”
唐雨寒站在热水壶边等水开,点头说道:“他那人有两张脸,先前我跟你说他是个理想主义、浪漫主义不假,但要说阴狠毒辣、心机深沉,那大叔就算跟你老板欧阳思比恐怕也不遑多让了。”
“那他为什么要让你来陪我,你明明在那些干部里算是头号的战斗力了。”
“一秤阁的老王头也不差,老宋的形意拳也很强。何况老蔡老孟都天赋秉异,其他人也并非善茬。外城八区的代表战斗力都不容小觑,中城区的代表则更加注重运筹和规划。”
顿了一下,唐雨寒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纸袋,从里面捻了些茶叶放到杯子里:“实际上我再怎么强再怎么厉害,朱傲也不会真的信任我,因为我不服管教,也不会被他那些冠冕堂皇的话给唬住。他们开他们的会,我陪我的客。”
“我就喜欢你这种人,哈哈。”
水开了,唐雨寒冲了杯茶递给李游书:“这是我从家里带来的茶叶,你尝尝。”
“茶可以喝,你这里有酒么?”
……
“那么,今天的会议就开到这里,辛苦各位了。”
闻言,与会众人纷纷起身,与朱傲、苏惊蛰道别后便离开了会议室,三五成群地往外去了。偌大的会议室很快便只剩下朱傲、苏惊蛰和苏卿莲三个人。
“老苏,你觉得经过这次事情,咱们拿下欧阳家的胜算还剩多少?”
“唉,不清楚啊……”苏惊蛰喝了口水,胃痛似有缓解,脸色变得舒畅了一些,“原来他们狗咬狗的时候,我觉得尚有三成胜算,现在看,不到半成了。”
“外敌要御,家贼需防。现在情况特殊,我们得努力给唐雨寒创造相对舒适的条件好留住他,如果让他也被拉拢到了欧阳思的阵营里,那咱们恐怕才是真的一丝胜算都没有了。”朱傲敲打着桌面,面色沉重地说道。
苏卿莲坐在一边,听两个长辈你一言我一语,却都是些见不得人的话,不由得微微蹙眉,咬了下嘴唇。
见侄女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苏惊蛰开口问道:“怎么了卿莲,有话说?”
“爸,我觉得您跟朱叔叔是不是把雨寒给说的太……太坏了?”因为从小与大伯相依为命,苏卿莲不自觉总把大伯叫成了父亲,“我觉得不管是今天来的那个辫子小哥还是雨寒,他们都不是坏人啊。”
“唉,卿莲啊,你还是想得太天真了,”朱傲闻言叹了口气,抬眼看向苏卿莲说道,“只要他们没有成为我们的朋友,那就必然是潜在的敌人。”
苏卿莲知道朱傲的性子,争论无意义,便站起身来冲二人鞠了一躬,转身离开了会议室。
见苏卿莲也离开,这空旷的会议室终于成为了只属于联盟长与副长的私人空间,两人都长舒口气似乎倍感疲惫一般。过了许久,朱傲才开口问道:“派去对付菲利克斯·科林·耶格的人怎么样了?”
“死了一个,回来一个,身份也暴露了,”苏惊蛰说着将眼镜摘下来用衣服擦了擦,“估计他不会跟咱们计较,但是我觉得这人,咱们再也碰不得了。”
“嗯,你说的不错。欧阳思投放在外城区的这些怪物还离不开他去清理,而且根据线人汇报,他似乎对于猎杀怪物的行动乐此不疲。虽然他是欧阳思的护卫,但从来没有伤害过我们的人,还积极帮助外城区的贫困居民治病疗伤,客观来说,他确实是我们的朋友。”
“改天派老蔡和王娟备好礼物去跟他登门道歉吧。”
……
晚上十一点多,干喝了一瓶二锅头后,李游书和唐雨寒越聊越起劲,竟然一丝困意也没有用,将恒玉四河十六区的江湖事聊了个遍。
“所以要我说,你还不如赶紧走呢,钟城这破地方,不适合你。”唐雨寒说着又往李游书和自己杯子里倒酒,他的呼吸法没有无妄诀那种消化内在物质的能力,所以醉得比李游书要厉害一些。
“走走走,是要走的。只是不是现在,我想等欧阳把事情都办完了,假期也快结束了,就跟她一起离开钟城。”
“你这才认识多久就跟她这么情深义重的,啧啧啧。”
李游书闻言,靠在茶桌上对唐雨寒嘿嘿笑道:“你还好意思说我?你对那个姓苏的姐姐什么想法,以为我看不出来么?”
“哼……”听李游书这么说,唐雨寒无奈地摇摇头,“看出来如何,看不出来如何。不成啊。”
“怎么不成?”
“我这人,怕麻烦。如果真的跟卿莲在一起,恐怕也只会是喜新厌旧、日久情疏。你也要想清楚了,人都是这个样子,只是有些人对一成不变的耐受度更高。但能够忍受恒久无聊的人,绝对不是你,”说着,唐雨寒伸手指了指李游书,又指了指自己,“也不是我,绝对不会是我们这种人。”
李游书刚想开口争论,房门忽然传来了“咚咚咚”的敲门声。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扭头看向门口。
“哪位?”唐雨寒高声问道。
“唐哥,我是刘开诚。”
“嗯?”唐雨寒眉头一皱小声说道,“这么晚了他来做什么?来了啊!”
打开门来,刘开诚笑容里带着一丝尴尬,像个老农民一样不好意思地搓手道:“哎哟,真是对不住,这么晚还来叨扰。”
“没事,进进进。”唐雨寒说着侧身让道,“我这儿也没打算睡,你喝酒不?”
“不不不,我不会喝酒。”
见到刘开诚,李游书抬手跟他打招呼:“嗨,又见面了。”
刘开诚闻言点头不住:“是,又见面了。”
唐雨寒不喜欢不经邀请就登门拜访的人,于是开门见山直言道:“开诚,咱们俩平日里也疏于往来,你来是找他的吧?”
刘开诚好像挨骂了似的一缩,窘迫地看着两人,最后点点头说道:“是,我……是来找李游书的。”
“找我?”自己跟刘开诚也不过一面之缘,不知道他找自己所谓何事,“你找我干嘛?”
“那个……我就是好奇,”刘开诚一边说着一边在唐雨寒的示意下坐到了茶桌边,向李游书问道,“你为什么要给欧阳思做护卫,仅仅是因为欧阳知吗?”
这问题倒是不难回答,李游书回忆了一下自己初来乍到时的情形,因为想到了和欧阳知在一起的甜蜜时光不由得脸上挂笑:“嗯,其实最开始挣钱是首要目的。但后来觉得跟欧阳知有共同语言,欧阳思这人也算不错,所以就给他当护卫了。其实我应该算是欧阳知的护卫才更确切。”
刘开诚闻言露出迟疑的神色,支支吾吾地又问道:“你是……怎么觉得欧阳思这人不错的?”
“就是日常交往呗,不然呢,要我去查验他的生平事迹么?”
“啊~!这就对了!”听了李游书的话,刘开诚豁然开朗点头说道,“难怪你对他的印象会那么好。恐怕有些事,欧阳思根本就不敢告诉你,不光是你,他恐怕连自己的妹妹都不敢告诉!”
“你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