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十一点的时候,李游书邋里邋遢地从卧室走了出来,欧阳知正在沙发上翻阅杂志,见他出来便冲他喊道:“你起得好晚啊!”
李游书一路走到沙发上,往后一仰又躺了下去:“没睡好。”
“没睡好?你前天不是睡得特别好么?怎么昨晚就不好了?”
“嗯……就是没睡好。”
这时候,艾琳娜捧着一个果盘走进客厅放到了桌上:“游书先生,脸色很差呢,吃点水果吧。”
李游书点了点头:“好,多谢。”
欧阳知看着他们两个十分和谐的对话,一时间有些不敢相信,两边注视了片刻后震惊不已:“你们俩昨晚干什么了?”
李游书闻言坐起身:“什么干什么了?我大晚上的能跟她干什么?”
“不对不对,”欧阳知摆着手,嗅出了空气中的猫腻,“昨晚她明明还在骂你,怎么今天就变得这么相亲相爱了?”
艾琳娜面不变色地笑了笑:“您多心了,我对事不对人,游书先生本人并没有什么惹人讨厌的地方。”
李游书连忙附和道:“就是就是。”
欧阳知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艾琳娜你能正确看待这家伙我还是很高兴的。”
艾琳娜微微鞠躬,随后用眼角余光瞥了李游书一下,转身离开了客厅。
李游书睡眼惺忪地盯着艾琳娜离去的背影,回忆起昨晚的事情——
“虽然你是她的女仆,但你也没必要这么依附于她吧。”李游书出门的时候走得匆忙,此时与艾琳娜闲谈,便有了重新整理辫子的闲工夫。
艾琳娜笑了笑,注视着身前的草坪喃喃开口:“我曾经在很长一段时间都遭到研究机构和赏金猎人的追捕,我的人生没有任何意义,只有不停的逃避和目睹死亡。所以我停止生长,以孩童的模样行走在世上,直到我遇见了大小姐。”
李游书注视着艾琳娜,有那么一个瞬间,他觉得眼前这名异种在月光下慢慢变得鲜活起来。
“我是个没有生命的怪物,是个生来就不知意义是何物的东西。可是在遇见大小姐后,我发现生活不再只有逃亡,我愿意伴随着这位主人一起成长。现在我有了自己存在的意义,对艾琳娜来说,‘欧阳知’这个名字就是我存在的意义。”
“哦……”李游书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不是很理解如此严密的人身依附关系,但考虑到一些家畜对主人的依恋,虽然这么想有些失礼,但确实非常类似。
“所以,我很希望您能够留在大小姐身边,”艾琳娜说着往前跪了几步,离李游书更近了些,“自从您来到这里,大小姐的笑容都比曾经要多了不少。我能明白,您的存在也给大小姐的生活带来了更多的意义,艾琳娜希望看到大小姐快乐!”
“咱能不聊这个话题么?”
艾琳娜非常严肃地盯着李游书:“当然不行,这是您无法逃避的问题!即使今天不答,明天不答,总有一天大小姐会不再半开玩笑地、戏谑地,而是一本正经、严肃至极地问您,到那时您又该怎么办呢!”
李游书听了艾琳娜的话,有些为难地躲避着她的目光:“本来不是聊你的事情么,怎么一下又蹦到我这里来了,”随后,他轻叹了一声继续说道,“我呢,不过是个前往思明市的过客,而现在呢,是你们家少爷看家护院的狗。说实话,要不是为了欧阳知,我绝对不会想着干这种工作的。”
“所以呢?”
“哎呀什么所以呀!”李游书说着一下蹦了起来,“不般配啊,不般配!”
“呵,呵呵呵。”艾琳娜看着李游书认真之至的神情,不由得失声笑起来。
李游书摊着手,一抖一抖地对艾莉娜说道:“你笑什么?不就是这么回事儿么!我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你家大小姐锦衣玉食、坐拥一城荣华,我呢?我不过是个习武之人,平生最大的理想不过是游山玩水,练武打拳。说白了,我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真的跟我在一起了才会发现我是多么无趣,多么贫困潦倒,你知道由奢入俭是什么扒皮体验么?undead?”
艾琳娜以前所未有的欣慰神色看着李游书,温柔说道:“我很高兴您这么为大小姐着想,不过,等您有一天真的理解她的话,应该就不会还有这样的顾虑了。”
李游书闻言眉头一皱,大概觉得跟不死人讲现实是讲不通的,便小声嘀咕道:“这样的人还少么,恋爱的时候以为爱情就能填饱肚子,等真的在一起了就被生活里的鸡毛蒜皮给千刀万剐,然后又大吵一架、各奔东西。我宁可彼此只当个念想。”
艾琳娜没再辩驳,只是微微闭眼站起身来,而后抬起头看了下天边月色,驴唇不对马嘴地说道:“真是晴朗的夜晚,这样的日子只怕会越来越少了。”
说罢,她冲李游书微微欠身,随后转身向欧阳知的宅邸走去。
“喂!”欧阳知踢了李游书一下,但力道很轻,没有把他从沉思中带回来,于是她更加用力地踢了李游书一脚,并大声呼道,“喂!!ground control to major tom!!”
“啊啊啊,”李游书连忙醒过来,扭头去回欧阳知,“怎么了?”
欧阳知爬到李游书面前,猫一样枕到了他的腿上:“你发什么愣呢?”
李游书摇了摇头:“没有,就是没睡好,精神不振。”
欧阳知仰着脑袋瞅了他半天,最后笑着伸手去捧住他的脸:“你该不会……昨天给我脱礼服的时候被我迷得神魂颠倒了吧?”
李游书低头干硬地“哼哼”了一声:“那是不可能的。”
……
“杨爷!我看您来了!”
下午欧阳知没事可做,就和李游书一起去了死斗场,杨爷依然准时而敬业的站在吧台里调酒,欧阳思今天有公司会议所以没有来,欧阳知也不想去看台,干脆就跟李游书一起坐在杨爷的吧台前面看比赛。
看着欧阳知和李游书坐在一起说说笑笑,杨爷的心情似乎特别好,全神贯注调酒的时候也不忘跟他们俩搭上几句话。
“游书,在大小姐家里待得开心么?”
“挺好的,工作嘛,有钱赚当然开心,”一说到钱,李游书忽然想起了买给杨爷的东西,连忙跳下位子往外跑,“我把给您带的东西忘了,等我去给您拿!”
看着李游书着急忙慌的背影,杨爷笑着摇了摇头:“这小子。”
随后,他将目光移到了欧阳知身上。
“怎样?游书很不错吧?”
“是啊,好极啦!”欧阳知一边抱怨着一边把酒一饮而尽,“除了不敢跟我告白之外其他的都好极啦!”
杨爷闻言呵呵笑起来:“虽然有话直说,但游书一看就不是个轻浮的人,想必他也有自己的考虑。总是需要一些时间的,这样得来才弥足珍贵啊。”
“您和奶奶也是这样么?”
“哈哈哈,那是多久的事情了,我怎么记得呢?”杨爷说着,眼神忽然一变,又问道,“你哥最近在忙什么?”
欧阳知摇了摇头:“我怎么知道,他的事情我从来不过问。”
“我是怕他做出一些混账事情来。”
“我也怕啊,”欧阳知说着将空酒杯推给杨爷,“虽然有些话轮不到我说,不过他这几年做的事情似乎越来越离谱了。”
杨爷接过杯子,沉下头去冲洗起来,语重心长地说道:“你是他妹妹,有些事你应该……”
还没说完,他的话便被一阵震耳欲聋的音乐和欢呼声给淹没下去,但欧阳知还是从那只言片语中领会了其中含义,迷茫地看着吧台桌面,微微点了下头。
这时,李游书正好抱着大包小包的礼物跑了回来:“哇你喝得也太快了吧,我刚出了趟门的功夫你就干出来了!”
十五分钟后第一场战斗结束,观众们纷纷离开席位舒缓着欢呼呐喊后微微有些缺氧的脑袋,兔女郎们也趁这个时候上前推销酒水果品和贵宾席位。
李游书又跟杨爷胡侃了一阵,忽然听见有人从后面叫唤欧阳知的名字。
“欧阳姐姐!”
欧阳知愣了一下,回头望去果然见是关雎在往这边跑过来。
“你怎么来了?”欧阳知说着站起身来去接住关雎,似有埋怨地刮了下她的鼻子,“来也不跟我说一声,我给你安排贵宾厅呀。”
“嘿嘿,我爸不让我声张,说总是麻烦你多不好意思。”关雎说着往身后一指,一对中年夫妇也慢悠悠往这边走来。
见到那个面色刚毅脸型方正的男人,欧阳知点头致意:“关叔叔。”
关恩昊穿着带领子的t恤、宽松长裤和白色球鞋,两臂晒得黝黑,可能是刚从高尔夫球场上过来。见欧阳知向自己打招呼,他也笑着冲欧阳知挥了挥手。而他身旁的女人则笑眯眯地上去捧住欧阳知的手:“小知,又漂亮了。这个短发很适合你呢。”
李游书在旁边看着,悄悄对杨爷耳语:“杨爷,大老板都喜欢这么虚伪地互相奉承么?”
杨爷闻言低低地笑了一声,又推给李游书一杯橙汁:“喝,看戏。”
远远地听着他们寒暄了几句后,关恩昊似乎转入了正题:“昨天在宴会上跟欧阳先生约定下午去贵公司商谈事情,所以今天上午才得空陪陪关雎。”
欧阳知闻言点了点头:“那正好了,我也准备去公司一趟,陪您一起吧。您要是不嫌弃,公司招待处的厨师水平还挺高的。”
“姐姐我也要去!”
“行啊,一起来吧。”
说完,欧阳知回头冲李游书弹舌一声:“游书,走了。”
李游书赶紧喝完了那杯橙汁,跟杨爷打声招呼便跟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