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因剑气阻隔,这两团血云亦无法弥合一处,张秀藏在那血云中向外看去,只觉罡风强劲,坚不可摧,他好不容易祭炼而来的血煞之气,眼见着就要被这剑气所成的罡风给消磨大半。
而这血煞之气一旦少了,他身上诸多神通也便施用不出来,到那时,就更难以对付眼前之人,只能束手就擒了。
张秀当机立断之下,连忙将那另外一团血云散去,自己亦扭动身形,在空中化成一道血红雾气,须臾间遁出数百里外,便才重新凝作人形,盯着赵莼未敢作声。
这一瞧,却见那执剑在手的女子,也是如裴白忆般并未修成法身,只是身上气势异常强大,犹如直剑冲天,使人望而生畏。待细细端详此人,先不说她腰间命符乃是日月高悬之相,就是其手中持握的法剑,都与旁人有很大不同。
那剑刃之上寒光烁烁,剑身却有似鸟像雀的赤金纹路,先前一剑斩来,上头的赤金纹路便隐约发出光亮,叫血煞阴寒之气瞬间消弭退却,叫张秀不用细想都能知道,眼前这人怕是有着克制邪祟之物的神通。
他心中本就十分清楚,天下修士中剑修最是难得对付,便更不用说那些出身名门大派的剑道弟子了。眼前女子不晓得是用了什么法门,竟是能将他这血云遁法破去,张秀暗自斟酌一番,心中却是另有考虑。
赵莼见他飞身遁走,便起了剑要将此人擒回。
然而张秀并不闪躲,当下轻喝一声,却从袖中放出两只青面獠牙,下无身躯的魔头来。
这两只魔头鼓睁双目,张起血盆大口,露出上下两排寒气森森的尖牙,等听张秀驭令后,又大肆飞向空中,分出许多魔头之影来。大量的血煞之气升入半空,而魔头的数量也是越来越多,到最后已有成百上千之数,排布空中如同一层黑鸦鸦的乌云!
张秀往上一窜,整个人便遁入成群的魔头之中,待他手中掐诀一动,这些魔头便就发出低吼之声,劈头盖脸地砸向赵莼!
赵莼不畏不惧,站如巍峨山岳,只拔剑一斩,扑面而来的魔头就损了大半,可是魔头损去后并未有消散之相,反而噗嗤一声爆裂开来,使血煞阴寒之气在赵莼周身弥漫,从外头看去,就像是被暗红血雾吞没一般,叫人胆战心惊。
裴白忆才被柳萱救下,因有赵莼掩护,二人也是顺利从张秀手下脱身,她心中对此很是感激,如今见赵莼深陷血雾,便担心道:“张秀道术刁钻,修为亦在我等之上,赵莼今日以身涉险,只怕不好对付此人。”
柳萱眼神一凝,定定往往那暗红血雾上瞧去,等见雾中隐隐有剑光闪动,便叫她晓得赵莼并无大碍,旋即放下心来与裴白忆道:“我知裴道友心中忧虑,不过不必担心,阿莼她定然会有解决之策。”
见柳萱语气坚定,神情亦是坦然,裴白忆便才微微颔首,眸色缓和了许多。
方才她和张秀交手之时,就知道此人道行甚是高深,之后若不是有赵莼、柳萱二人出手搭救,她便就要拿出保命的底牌来对付此人了。像她与赵莼这样的宗门弟子,身上多多少少都会有些保命之法,或是宗门所赐,或是师门长辈赠予,为的便是在生死攸关的时刻,能够保住弟子的性命来。
不过名门大派向来也奉行宝剑锋从磨砺出这一道理,所以不到生死关头,弟子多半也不会选择动用这些额外的法门。
只是今日鬼云魔张秀的到来,大大出乎众人意料之外,且无论是修为道行,还是术法神通的钻研,他都远远超过了场中弟子,如不采取一些必行的手段,此回正邪之争,结果便会异常难堪。
她一面在柳萱的护持下略做调息,一面又凝神看向赵莼,唯恐那处出了什么差池。
好在赵莼师从真阳洞天,而那亥清大能又是出了名的爱护弟子,裴白忆心想,对方手中应当也是有些底牌在的,不然也不会敢于与张秀正面交锋。
挥起几剑将那魔头尽皆斩灭后,赵莼也便洞悉了张秀此举的用意。
这些魔头本就不是为了撕咬她而来,此物待近身之后,就立时化散成为浓重的血煞气息,只为将赵莼困在其中,以血煞阴寒之气磨损她的躯体,更有甚者,还欲透过肌理侵蚀骨髓,向她经脉与丹田之处试探。
便只要施下此术的张秀不死,他就能一面摄取血煞之气,一面增强此术的威力,从而将赵莼困死其中。
不过,此术最为刁钻毒辣的地方却不在这里。
名门大派的正统道家功法,修得的天地清气,无浊无垢之灵机,故重在“清”与“净”这二字之上。而张秀的蚀骨血雾却带有血煞阴寒之气,对正道修士而言,此本身就是极其污浊之物,只要沾染上一星半点,便会容易污了丹田,来日要想根除也就难了。
所以,即便是能从这血雾中成功脱身,也极有可能会留下隐害,危及到以后的修行,对修士本身而言自是得不偿失,百害而无一利。
赵莼以手挥散面前血雾,心中却是亳不见动摇。
在她丹田处,大日灵根运转如旧,浑厚真元流经通身经脉,形成完整的大小周天,由自于此的至阳之气,足以将天下阴寒气息消弭于无,眼前血雾自是不值一提。
她轻呼一口气,金乌血火便从丹田涌起,霎时凝现于指尖,大日真元与之同类同源,故经真元催起后,须臾就见一片火光满眼开来,那暗红血雾在灿若金阳的火浪面前,可谓是半点招架之力也无,亦不过几个呼吸后,便有了彻底弥散的征兆。
血雾之外,凝视着此处的张秀却是平静如旧,赵莼驱散血煞之气的景象,只是让他心头的念想彻底落实,而没有出乎他之预料,所以张秀只是抽身遁走,毫无留恋地向着邪宗冥殿返转归去。
既然赵莼如他所想那般,的确是有克制邪祟的手段在身,那他也无甚必要与之继续缠斗下去。应槐秋的真婴已经被他吞吃入腹,气运也都被他夺了过来,如今收手而归,亦不算是毫无所获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