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方耸了耸鼻尖,就见寒光一道疾射而来!
赵莼连退数步将之避过,那寒光砰地一声打在地上,顿时尘灰暴起,于地面处贯出一道深深凹痕!
若不避之,只怕寒光就会贯穿自己胸腹,导致重创。
此处有了异声, 不远处便有人如同惊弓之鸟般,飞速从地上跃起,欲要逃离此地。
赵莼眼疾手快,迅速将那人身影定住,当下凌身飞去,同时又有数道寒光打来,而四野却并无其余人在。
不是人为法术,是机关阵法!
她顿时心中明了, 身化残影从山林掠过, 那些寒光总是迟她一分,道道落在后方,惊起尘灰如雾。
前方逃窜之人并不算快,赵莼神识一扫,见这人不过凝元中期修为,却对周遭机关布置与暗中小道十分熟悉,是以也能同她一般,连连避过寒光攻击。
不能叫这人就此逃了!
心念随之一动,体内真元顿时沸腾欲出,赵莼右手伸出,猛然向下一震,霎时间草木向两侧倾折,逃窜之人顿感身受重力压来,下刻双膝软倒在地, 整个人向下扑倒, 怀中所捧之物因此滚出臂弯, 泄出药香阵阵。
她见那物不在手中,竟宁愿忍受镇压之痛也要伸手去掏。
赵莼心中更是惊疑连连,趁着寒光再临,连忙将之抓来,同那物一并收起,足下轻点连连,就迅速离了机关所在之地。
等稍稍安全些,她才将人放下,把其怀中之物取到手中。
此物其实乃是一方小小圆鼎,大约头颅大小,看得出极为陈旧,通身布满难以被寻常术法清除的药渍沉淀。
而鼎盖上诸多玄纹都已磨损,只在鼎耳上隐隐约约能瞧见小半个婵字。
萧婵?
赵莼立时就想到了伏琊上人门下的萧家姐妹,且名为侍女的袖儿也曾说过,姐姐萧婵兼采医修所长,有妙手仁心美誉,而这圆鼎药香浓厚,明显是作药鼎来用,怀疑到萧婵身上也不算离奇。
不过此鼎业已陈旧不堪,莫说磨损严重易致药性有失,就是制得此鼎的材质都甚是普通,只堪熬煮黄阶灵药,但凡碰上玄阶中灵性较为暴烈的一类药材,便容易裂鼎。
以萧婵的身份,想要什么珍贵的药鼎都是手到擒来,眼前这旧鼎更像是其修为低微时,用以练手之物,待后头手法渐渐娴熟,修为日益高深,便可弃之不用,改换更好的药鼎了。
而能拿到她丢弃的旧鼎之人……
赵莼眉头一扬,冲地上因恐惧而浑身发抖的消瘦女子问道:“你是萧婵的侍女?”
她头发散乱,头颅低垂,闻言悚然抬眼,露出一张清秀瘦削的面容,惊惧万分!
“我……我……”她似在斟酌,伏在地上的身躯,即便有衣裳包裹,也能从脊背出窥见瘦骨嶙峋之态,“是的,我是。”
见其犹犹豫豫才肯承认,赵莼又逼问了她姓名,得知其唤作常念,的确在萧婵身边伺候。
谷塇
问询后,便垂眼往手中药鼎一看,用力将鼎盖拍开,伸手入内搅动药渣。
那些药渣明显已是灵性大失,应当先前就经过一番熬煮,此时留在鼎中的,乃是二道药渣,论灵性不如一道远矣。
猜测渐在心头成型,她直言说道:“你是捡了萧婵剩下的药渣留以自用……你偷药?”
常念被戳中心事,浑身抖若筛糠,但在赵莼说出偷之一字时,却猛地高声道:“我不是偷,真人知道的,她一直都知道,这些都是她准许我拿来用的!”
然而赵莼却冷笑一声,将鼎中药渣抖落在地:“此些药渣药性猛烈,即便经过数道熬煮都能叫人神魂昏眩,以此制成之药唯有一个功用,就是镇魂,你神魂并未有损,长期服用此药,只怕什么时候在睡梦中死了都不知道!
“你既说你是萧婵侍女,又是她准你藏下药渣来用,那看来萧婵就是想要你性命了?”
听闻这药会置人于死地,常念眼中闪过后怕之意,却又带着感激般念叨着“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原来什么?”赵莼两指并起,一道剑气旋即停在常念脖颈寸许处。
死亡威胁之下,她瞳孔骤缩,颤声道:“真人对我等随侍在身边的侍女都很好,平时熬煮灵药时,会专门把有助修行的药渣给我们留下,让我们这些侍女自行取用,
“只是从半年前开始,真人忽然告诫我等这回的药渣不能留下,可我刚好修行到了突破之际,一直不得寸进,这才起了贪念,将这药渣也拿来用了。”
常年猛然扑向赵莼,拽着其衣角恳求道:“请您千万被告诉真人,我实是被贪念蒙蔽了双眼才会如此行事,若被她知道,一定会将我赶出洞府!”
在贪欲与恐惧面前,往往叫人神智尽失。
前者使常念背主,后者则令她无法凝神思索细切。
这是在鸣雷洞中,赵莼要是杀了她必会引得洞府大乱,此般威吓,不过是逼问之举。
只是常念被捉拿之时就已慌了神,这才慌不择话,半真半假地吐露了干净。
至于镇魂之药……
赵莼忆起,半年前正好是萧婵接手郑少依的时刻,天剑台一事令郑少依心魔缠身,这镇定神魂之药委实说她也用得,然而药性如此猛烈,一连服用半载,就显得格外异常了。
见那常念还要恳求,她忽而神情一定,应道:“你不必担心,此事我不会说出去的,但是你须得回去收集一份相同的药渣给我。”
“这……”常念语气犹疑,“这种药真人已经停制,我亦是无法……”
“停制?”赵莼眉头微皱,摆手道,“无妨,你能收集便收集,收不到也没事。”
伏在地上的常念只觉这人反复无常,暗暗眼珠一转,这才颤颤巍巍从地上站起,向赵莼拜别。
然而在她转身之际,一道剑意印记无形中贴在其脊背处。
赵莼自不会以为能将萧婵身边之人轻易收买,眼下唯一能肯定的,不过是错在常念,她不敢主动向萧婵提及今日之遭遇罢了。
至于其余之事,还是自己亲力亲为来得保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