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羽明知道自己应该装聋作哑,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路岩答应了?”
阿花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嗯。他说他会好好对待树苗的。”
乔羽对这事没有再说什么,点头道:“行,到时候我跟我阿父他们过去。”
人很多时候不是那么幸运,就刚好可以嫁给一个喜欢自己、自己也喜欢的人。如果只能单方面选择,那到底是嫁给自己喜欢的人感觉幸福,还是嫁给喜欢自己的人更幸福,这是没有定论的。
树苗不管对方喜不喜欢自己,她执意要嫁给自己喜欢的人,这也是一种勇气,乔羽不能说她是对是错,只能祝福对方。
而她祝福的方式有点强势,第二天去送嫁的时候,先问路岩一句:“这门亲事,是你自愿的吧?”
路岩跟着父母带了一些肉干和兽皮来接亲,倒也没有露出怏怏不乐的神情。虽然笑容不多,却也还算平静——至少外表看上去比较平静。有人跟他说话,他的笑容也一直挂在脸上。
可被乔羽这么一问,他差点破功。
他凝视着乔羽,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是我自愿的。”
乔羽自从说不嫁人开始,看他的眼神就跟看其他人无异。水月来了,容貌也不比乔羽差,能力也不错,他一眼就相中了她。
可没想到,水月也说不嫁人。
路岩自诩自己是个优秀的青年才俊,部落里未婚青年里的佼佼者,年貌都配得上乔羽和水月。现在却连遭两次拒绝。备受打击之下,他心灰意冷。
而这个时候家人一再劝他,树苗不错。首先树苗喜欢他,一定会好好地对他,而且她虽没有乔羽和水月那样的容貌,也是清秀小佳人,性格也不错;二来树一家正直能干,又是山和乔羽最看重和愿意提携的亲戚,前途无量。放眼望去,部落里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亲事了。
路岩也知道自己不能再拖了。部落里像他这么大的人,除非娶不上女人,否则就没有再打光棍的。部落要增加人口,如果人人都像他这样不成亲,恐怕没几天乔羽就要亲自来逼婚了。
反正他心灰意冷,娶不到心仪的姑娘,那么娶谁都无所谓了。而且从理智上来说,他也承认家人的分析是对的。
所以他就顺从了家中长辈的心意,点头答应了这门亲事。
乔羽这句问话,并没有避着其他人。在场的无论是男方还是女主的人都提着一颗心,紧紧地盯着路岩。
此时见他点头说是自愿的,大家都松了口气,笑容又重新回到了脸上。
乔羽用威胁的眼神盯着路岩,警告他道:“树苗是我妹妹,这门亲事既是你自愿的,你就好好对待她。要是你对她不好,打她或冷待她,作为姐姐,我可不饶你。”
说着,她抬起手,对着路岩亮了亮拳头。
路岩刚刚浮起的礼貌性的笑容一僵。他深深地看了乔羽一眼,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他心里有些悲苦。
相对于水月,他对乔羽的感情更复杂。
当初他也是有机会娶到乔羽的。只是当时他是乔羽讲的寓言故事里的那只井底之蛙,看不到外面的天地,只觉得自己是山谷部落最优秀的青年,乔羽要嫁人,除了他没别的选择,便自大拿乔,要跟乔羽讲条件。最后生生把这亲事作没了。
现在看着乔羽如天上的太阳,一日耀眼过一日,直到他需要仰望,不可企及的程度,他心里的悔意便如蚂蚁一般,日日噬咬着他的心。
要娶水月,也不过是水月容貌接近乔羽,能力地位不错,又是乔羽的好友罢了。
如果乔羽知道路岩心中所想,一定会对他说:骚年,你想多了。
树一家听到乔羽的话,都十分感动。
尤其是树苗。
她走过来,拉着乔羽,哽咽着唤了一声:“羽。”
俩姐妹自幼一起长大,可乔羽忽然就当上了首领,忽然就忙碌起来,再也不会跟她说悄悄话,再也没有以前的亲密无间了。树苗心里的失落比任何人都要多。
后来要嫁人,她看中了路岩,心里也不是没有纠结过,这是羽的男人。直到乔羽表示坚决不嫁人,她才放任自己喜欢路岩。
路岩求娶乔羽不得,又去求娶水月。他眼里没有她。树苗知道,她心里也不是没埋怨过乔羽——水月可是乔羽带回部落的。她自己不嫁,还要带一个容貌如此出色的水月回来,让路岩的眼睛都落到她身上,实在太不应该了。
可现在,树苗心里所有的失落与埋怨,都融化在了乔羽的那句维护里。
羽,终究还是对她好的。
“好好过日子。”乔羽拍拍树苗的肩膀,“祝你幸福。”
“嗯。”树苗用力点头。
“羽,你放心吧,我会看着岩,一定会让他对苗好的。”路走过来,满面笑容道。
“那就好。”乔羽也笑了起来。
她朝树苗挥手:“行了,赶紧走吧,天都要黑了。”
部落里成亲可没那么多繁文缛节,也没有请假一说。都是下了工后,傍晚时分,男方一家拿着肉干来女方家接新娘子,然后走回去,一家人一起吃晚饭,然后小夫妻俩就去自己的山洞或宅子入洞房,就完事了。
他们这说话的功夫,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了。
“好。”树苗擦干眼泪,跟着路岩一家往路岩分到的宅子走去。走了几步,她回头看了一眼。
“去吧。”阿花抹了一把眼泪,朝女儿挥挥手。
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路的尽头,山道:“行了,住的又不远,天天能看到,没什么舍不得的。”
说着,他柱着拐杖,一步一步地朝自己宅子走去,背影有些寂寥。
看到别人嫁女,他自己的女儿发誓一辈子不嫁,他虽能理解,心里却还是不得劲儿。
乔羽见状,赶紧追了上去,扶着山的胳膊,跟他说起部落里的事情来。
没到自家宅子门前,山泉就见阿父脸上又恢复了往日的笑容。
他看了阿姊一眼,心情也极为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