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
    吃完早餐的唐粟，并没有立即出发去忙新公司的事儿。
    有张宇宁在，也不需要他去做什么。
    学校工作室那边，还有许华华在负责带队，虽然这姑娘性格有点叛逆，但作为工作室里的技术大神，还是蛮有威信的，带一个几乎只剩下学生一族的团队，完全没有问题。
    至于唐粟嘛——
    坐在公寓的书房里，打开手机，打开k歌软件，从关注列表里找到张宁薇的账号，然后开始听歌。
    ‘恐怕她的那些粉丝都不知道这个账号吧？或许就算有人听到过这些翻唱歌曲，也很难将其联想到一起去，毕竟众所周知，张宁薇是不会唱歌的……’
    唐粟心里想着。
    声音这种东西，其实是很有迷惑性的。
    唐粟还记得前世地球上有一档综艺节目，将原唱和翻唱放在单独的黑色房间里，每人唱几句歌词，然后交给评委和观众去猜谁是原唱谁是翻唱……
    结果，往往有很多人会猜错，甚至包括这些歌手的铁杆粉丝，可能都会辨别不出来。
    张宁薇一出道就是直接参演电影，演的是女二级别的角色，她的起步很高，虽然未能成为特别顶尖的大明星，但在二线里面也算是中上游了，很厉害。
    她从来没有在大众面前唱过歌，所以，粉丝们大多都不知道她会唱歌，就算是平时玩k歌软件的时候听到了，恐怕也不会认为这就是张宁薇，顶多会觉得声音有些耳熟而已。
    但那又怎样呢，声音耳熟这种事情可太经常了。
    至于为什么说可能会有很多人听过张宁薇唱歌……
    看着这个账号的五十多万粉丝，唐粟的心头也不免生出几分期待感。
    在没有任何流量引入的前提下，仅凭翻唱其他歌手的歌曲就能拥有数十万粉丝，这足以说明张宁薇的水平不一般，就算达不到专业级，那也足以凌驾于大多数人之上。
    抱着这样的心态，唐粟打开歌曲列表，就看到了……
    《夜空中最亮的星》、《我的梦》、《勇气》、《起风了》……
    近期录制的一些歌曲里面，唐粟给苏糖写的新歌占大多数。
    也难怪她会如此期待跟唐粟的合作，难怪她会如此重视唐粟。
    随意点开一首《夜空中最亮的星》——
    “夜空中最亮的星，能否听清，
    那仰望的人，心底的孤独和叹息，
    夜空中最亮的星，能否记起，
    曾与我同行，消失在风里的身影，
    我祈祷拥有一颗透明的心灵，
    和会流泪的眼睛，
    给我再去相信的勇气，越过谎言去拥抱你……”
    好听！
    这是唐粟内心的第一感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唐粟甚至觉得，张宁薇的唱功其实不比苏糖差多少，哪怕是出道成为歌手，论唱功也不会输给一些二线歌手。
    当然，也仅仅是唱功不输给二线而已。
    并不是说唱功好，就能成为很厉害的歌手，运气也是很重要的。
    在如今这个音乐市场上，唱功好的歌手不计其数，但精品质量的歌曲却并不多见，唱功再好，可如果没有相应的新歌，那也照样没用。
    说到底，听众们听的是歌，不是唱功。
    “如果给她几首精品歌的话，以她身为一家中型娱乐公司股东的身份，只要运气不是太差，就必然可以在音乐圈闯荡出些许名堂，跨界对她而言，或许有些风险，但绝不会太大。”
    唐粟心里想着。
    紧接着，唐粟又连续听了几首，一直听了近一个小时才停下，然后就开始思索自己该给对方准备一首怎样的歌曲。
    本来他是想准备一首比较简单的歌曲来着。
    但当他感受到对方的唱功后，果断选择了放弃。
    张宁薇的唱功水准、音色天赋都远超过他的心理预期，在这样的前提下，难度较低的歌曲已经变得不适用了……
    来一首适合她、难度适中、又足以达到惊艳的效果、能让大众网友都觉得很牛批的新歌……
    唐粟打开电脑，打开文档，思索许久，缓缓敲出歌名——
    《血腥爱情故事》。
    “你尝过的那些甜头，
    都是寂寞的果实，
    那是活生生，
    从心头里割下的我，
    一块肉像一个赠品，
    从来都不假思索……”
    还记得最开始听这首歌的时候，唐粟还蛮震撼的，眼下，他觉得这首歌跟张宁薇的音色很搭，而对方的唱功应该也足以发挥出这首歌的魅力。
    嗯……
    效果应该还是蛮不错的，试试再说。
    ……
    在写完歌词和乐谱之后，唐粟拿着这首歌前往梦想娱乐公司。
    找到王姐。
    “这应该是你第一次跟公司以外的艺人合作，而且还是一位演员。”
    王姐意味深长的看着他：“你应该知道，这对你来说很重要的，公司里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都在看着你，很多人都觉得你名不副实、德不配位，想看你的笑话。”
    对于唐粟这么‘轻松’就拿到了公司股份这件事，公司里，对他羡慕嫉妒恨的人有很多，都觉得他太年轻了，苏糖也太年轻了，仅仅是写了几首冲上榜单的新歌，仅仅是拿了《想唱就唱》的冠军，就能得到价值数亿的股份……
    未免有些过于轻松。
    相比之下，他们的努力仿佛都成了笑话。
    有人期盼着唐粟能做出成绩证明自己，也有人幸灾乐祸的想要看他的笑话，想让别人都觉得这家伙德不配位，赞同自己的观点……虽然这并不能改变自己以后仍要给唐粟打工的事实。
    “我知道，但我并不觉得他们能看到什么笑话。”
    唐粟耸耸肩，随意说道：“我昨天给徐梦莹老师写了一首歌，徐老师表示非常满意，不出意外的话，过几天我们就可以听到了，到时候，那些羡慕我、嫉妒我的同行都会明白我是靠什么拿的股份和s级的合约等级……
    至于这次跟张宁薇的合作，我只能说，你们所有人都小看了张宁薇的实力，她并不只是一个演员，我对这次合作还是蛮有信心的……
    话说回来，张宁薇背后的娱乐公司，貌似比我们梦想娱乐还要厉害一些吧？
    如果能借此跟对方搭上关系，进行一些合作往来……这是不是也得算作我的功劳？”
    “……”
    王姐笑着摇摇头：“你有信心就好，以后能不能有合作往来，还得看你们这次合作的怎么样，当然如果真有的话，公司也肯定不可能抹杀你的功劳。”
    看的出来，这家伙确实是挺有信心的。
    只不过。
    有信心是一回事，能不能成功则是另一回事。
    唐粟说自己对张宁薇的唱功、天赋有信心，希望这家伙不是被这段时间的成功给冲昏了头吧。
    “我这次过来，主要是想找一个唱功不错的歌手，帮我录一下新歌，然后我也好拿过去跟张宁薇聊新歌的事儿，相比起干巴巴的歌词和曲谱，我觉得试听一下可能会更加具体。”
    唐粟说道。
    这并不算是过分的要求，公司里的音乐人对外合作时，几乎都是这样做的。
    达到高级音乐人及以上，就有这样的资格，而唐粟作为公司里唯一的s级音乐人，比金牌音乐人的合约等级还高，哪怕是让一些普通歌手给他录试听版，也不算什么过分的要求。
    “好。”
    王姐点头答应：“你打算什么时候找人录？我帮你安排一下。”
    “如果可以的话，就现在吧。”
    唐粟说道：“我想尽快把这首歌录制出来，也不用录的太好，只要不跑调、能有个六七分的效果就可以了，然后下午拿去跟张宁薇聊聊，如果可以敲定下来的话，就由王姐跟对方谈合作。”
    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高效率的吗？
    王姐有点懵，随后点点头：“行吧，我这就帮你安排，对了，你确定不需要找别的音乐人沟通一下吗？”
    正常情况下，音乐人刚写出一首新歌，最好还是找几个风格相近、实力相近的同行沟通一下，适当的做一些改良，然后给客户看成品。
    “我给糖糖写歌、给徐老师写歌的时候，也没跟别人沟通过。”
    唐粟淡淡说道。
    沟通？
    有什么可沟通的呀。
    他能拿出手的歌曲，哪一首不是上辈子经过时间验证的？哪一首经不住时间的考验？
    把一些两界风格不同的歌词修改一下就行了，大体上几乎不需要任何调整。
    “……”
    王姐被噎了一下，点点头：“行吧，你说得对。”
    你有才华，你说了算。
    “对了。”
    唐粟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问：“找人录歌需要花钱吗？”
    “……”
    王姐沉默许久：“如果是那种普通音乐人的话，可能会需要花钱，但高级、金牌级别的音乐人，就不需要花钱了，那些练习生们都会争着抢着帮忙录歌……他们都希望自己能被音乐人看重，然后一飞冲天。”
    唐粟一怔，面露恍然。
    高级音乐人，在更上层的大佬眼里可能不算什么，觉得他们创作的那些东西，几乎就是‘有手就行’，可放眼整个音乐圈，高级音乐人的地位已经很不错了，那些刚入行的练习生或野路子歌手，很难接触到高级音乐人的。
    音乐圈的资源，比演艺圈更加珍贵。
    练习生们接触不到厉害的音乐人，就只能听从公司的安排，去练习、去比赛、去想办法自己争取机会、想办法表现自己的商业价值，不然就会被公司放弃，然后自生自灭……
    给厉害的音乐人录制新歌，这对他们而言，是个很不错的机会。
    虽然心里也清楚，这些音乐人写的新歌肯定不是给自己的，但……如果能表现好一点，让对方关注到自己的话，说不定以后就会有合作的机会了呢。
    虽然爆红的可能性很低，可就算只是稍微有些名气或者成绩，也能让自己超过其他练习生，站在一个不错的起跑线上。
    “都挺不容易的。”
    唐粟轻叹：“我没怎么接触过音乐圈，本来还觉得，入行的那些练习生应该都能拿到资源来着，但现在看来，似乎不是这样。”
    “当然不是。”
    王姐摇摇头：“音乐圈这种地方，新人的资源比你想象的还要少……这个圈子其实是非常畸形的，只要有更好的选择，就不会把机会留给新人……
    就拿你来说，你是音乐人，你现在写一首歌，希望这首歌能取得好成绩，那你会选择知名歌手还是新人？
    再举个例子，如果你是某个活动的举办方、某个综艺节目的负责人，有人想给你的节目塞嘉宾，你会选知名歌手还是新人？
    再举个例子，比如你是娱乐公司的高层，你手里握着一些不错的资源，你可以把这些资源给靠谱的歌手，也可以给没有任何底蕴的新人，你会怎么选？”
    “……”
    唐粟轻轻点头，明白了。
    “所有人都觉得娱乐圈光鲜亮丽，但他们只是看到了自己想看到的一面、只看到了资本想让他们看到的一面，他们不会知道，娱乐圈99%以上的人，混一辈子也仅仅只是勉强养家糊口罢了，或者说，他们就算知道了，也会假装不知道，因为他们总觉得自己是那1%的例外……”
    王姐淡淡说道：“这就是娱乐圈，远比你看到的、想象的残酷百倍。”
    “总有人觉得自己是幸运的。”
    唐粟笑着摇摇头，感叹道：“我曾经也是这样想的，总觉得自己很特殊，总觉得自己跟别人不一样，总觉得自己是天才，但残酷的现实却让我明白，我并不是什么天才，我也只是个普通人罢了。”
    他一脸唏嘘和感慨。
    “……”
    王姐不吭声了，看看这家伙身上的光环，什么‘天才音乐人’、什么‘天才游戏设计师’、什么‘被白富美看重的男人’……再听听他说的话，王姐顿时觉得一切都索然无味。
    她明明只是想要提醒这家伙，有天赋有才华就要好好珍惜，不要随意浪费了。
    想想那些苦苦挣扎、没有任何希望的业内底层……对吧？
    不是所有人都有这种机会的，要学会珍惜。
    但是——
    这家伙貌似理解错了，此刻他一脸唏嘘的样子，搞得好像他才是行业底层一样，搞得好像他能感同身受一样……王姐有种想打人的冲动。
    嗯……
    快过年了，想想年终奖，想想家里的孩子。
    算了，没必要争一时之气，退一步海阔天空。
    “你先在这儿坐一会儿，我去给你安排。”
    王姐面色淡漠的说了一句，然后就起身走出了办公室。
    “怎么感觉……她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看着王姐的背影，唐粟眉头微皱，挠了挠头，心里有点纳闷。
    他把刚才的对话在心里过滤了一遍，苦思冥想，最终恍然大悟——
    “王姐一定是觉得我缺乏斗志和野心，所以对我有点失望吧？哎，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嘛，毕竟我只是个普通人，也没什么天赋，也没什么才华……”
    唐粟叹气，觉得自己很难。
    ……
    王姐很快回来，跟在她身后一起回来的，是四个打扮时尚、身材姣好的年轻女生。
    唐粟有些错愕，就听王姐说道：“你要找的，都给你带过来了。”
    “……”
    此情此景，让唐粟想到了某些ktv、酒吧的场景……
    咳咳。
    当然，这里是很正经的。
    那些不正经的地方他也没去过，只是从电视上看到过而已，很多小说也是这样写的。
    “你现在要试试看吗？“
    王姐扭头看向他，开口询问。
    试试？
    唐粟强迫自己不去朝着不健康的角度想，然后淡淡说道：“那就试试吧。”
    试什么？
    肯定是试唱功和音色啊。
    唐粟把新歌的歌词和曲谱复印了几份，然后拿给她们，让她们自己先试试看，然后分别录制一遍，挑一个最符合理想效果的就可以了，反正也不是让她们唱，只是做个试听而已。
    其实——
    唐粟自己也可以做。
    以前给苏糖写歌的时候，他找不到歌手，都是自己拿手机录制的……这种行为一度被苏糖、王姐等人嫌弃，觉得他这种做试听曲的方式实在是太不专业了。
    以前那是没条件嘛。
    现在有条件了，唐粟就打算找专业的人、专业的设备去做试听版，效果又好，自己又省事儿，而且最重要的是还不花钱……多好的事儿啊。
    “大概需要多久啊？”
    唐粟悄悄询问王姐。
    “一个小时吧。”
    王姐抬手看一眼时间，然后说道：“这都快十一点了，你去找糖糖一起吃饭吧，然后再溜达溜达，等你们回来了，应该就能直接拿到试听版了。”
    “她们中午不吃饭吗？”
    唐粟扭头看向不远处的四位小姐姐。
    “她们无所谓。”
    王姐淡淡说道：“到底是吃饭重要，还是帮你做新歌试听版重要，她们心里很清楚……毕竟都是些平平无奇的练习生或不入流歌手，哪里比得上您呢。”
    “……”
    唐粟觉得她在阴阳怪气，但又没有证据，只能悻悻离开。
    他没乘坐电梯，因为中午用电梯的人多，需要等好久，直接就顺着楼梯去了下一层楼。
    第15层，米汤工作室的办公地点。
    “苏总不在啊，她去楼下了，说是要看看情况，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
    苏糖的小秘书说道。
    去了‘苍穹游戏公司’吗？
    唐粟点头道谢，然后又走楼梯去了自家公司。
    刚一进门，就瞧见苏糖跟一群同事们搁那儿唠嗑，氛围非常欢快。
    “你们搁这儿聊啥呢？”
    唐粟随口询问。
    “聊键盘啊。”
    苏糖瞥了他一眼，一脸认真的说道：“我在搜集大家的意见，打算做一批新配色的键盘，你觉得咱们两家联合，去做一个《植物僵尸》联名版怎么样？”
    《植物僵尸》联名版？
    唐粟一怔，迎着她期待的目光，点点头：“感觉还挺有搞头的，你可以试试看……对了，你是要给工厂里那个入门级新款做联名配色吗？”
    唐粟觉得，如果给那些动辄几千块的键盘做联名配色，估计也不好卖。
    毕竟，《植物僵尸》只是一款目前来看比较热门的休闲手游而已，并不是什么大名鼎鼎的主流游戏，配色应该挺好看的，但咖位却够不上高端。
    “对呀。”
    苏糖点点头：“你们这个游戏啥时候搞活动，咱们可以一起。”
    “……”
    唐粟思索了下，觉得……给一款入门级键盘出个《植物僵尸》联名款，貌似也确实挺有搞头的，两家一起举办活动的话……应该会让很多玩家感兴趣吧？
    当然，哪怕不是《植物僵尸》的玩家，应该也会对此感兴趣的。
    毕竟是卡通画风的配色，颜值很高、老少咸宜，也能吸引很多对该主题感兴趣的消费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