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结束了？”
    唐粟有点懵，他到现在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是的，已经结束了。”
    张宇宁点点头，声音深沉的说道：“高手对决，分生死的时刻，往往只在一瞬间，没有花里胡哨的魔法，有的，只是繁衍到巅峰的……”
    “斗气？”
    唐粟眨眨眼。
    “……”
    张宇宁沉默几秒，幽幽说道：“是手速和网速，这两个才是决定一切的关键。”
    “好吧。”
    唐粟点点头，随后转移话题：“你们键圈平时抢键盘都是这样抢的吗？蹲在电脑前，然后在时间到来的一瞬间就赶紧点击下单付款？”
    “对，平时是这样抢的。”
    张宇宁点头，但随后又摇头：“但跟你说的不太一样，并不是在时间到来的一瞬间点击进去，而是在时间到来的前一秒疯狂点击，然后才能在一瞬间进去，如果你看到之后再点击的话，就已经来不及了，你至少会比那些老手慢半秒钟……你知道半秒钟意味着什么吗？”
    唐粟：“……”
    如果是平时的话，他并不是很理解半秒钟能做什么，但当他看完了张宇宁刚刚的表现后，他明白了。
    这家伙下单付款加起来，全程不超过两秒钟的时间，那手速快的都出现残影了，牛的一批，一看就是键圈的老韭菜，平时一定没少被割吧？
    “我突然在想一个事儿。”
    唐粟想到之前两人的聊天话题，眉头微皱，说道：“张宇宁，你觉得‘森林麋鹿’的这些键盘都是被谁给买走了？到底是键盘爱好者还是倒狗？”
    之前他们聊到了关于倒狗的问题，再看眼下‘森林麋鹿’三秒卖光……
    这难免让唐粟开始猜想，这批键盘到底是被谁给买走了，是真正的客制化爱好者，还是那些抢购然后转手高价卖出去的倒狗？
    “这事儿不太好说，一半一半吧。”
    张宇宁想了想：“倒腾这个的应该不少，但也绝对不会太多，那些比较厉害的工作室应该不会盯上这个，因为溢价不会太理想，‘森林麋鹿’是一款专门布局低端的产品，低端代表着什么？代表着销量大，代表着产量大……限购只是暂时的事情，为了赶上七夕节的热度不得已为之，但以后，这款新品多半会彻底开放量产。”
    唐粟有点明白了。
    按照张宇宁这话的意思，‘森林麋鹿’这种布局低端的键盘，并没有很理想的溢价空间，所以很难吸引一些靠倒腾键盘混饭吃的倒狗，充其量也就是一些试图当倒狗的新韭菜而已。
    也就是说，买走‘森林麋鹿’的大部分消费者，应当都是客制化爱好者。
    “有一说一，对于那些初入键圈的新人而言，这应该是一款非常不错的产品。”
    张宇宁随口说道：“这款产品确实是布局低端不假，但也得看是谁做出来的，‘米汤’作为全球最顶尖的客制化工作室之一，哪怕是定位再怎么入门的产品，也能把那些一流工作室的旗舰产品吊起来打，四千五，跟整个圈子相比，品牌溢价通常不会超过五百块，性价比还是非常高的。”
    “或许吧。”
    唐粟点点头：“我只是没想到，这些客制化爱好者居然这么舍得花钱，再怎么说也是九千块钱啊，不是小数目了，这些人竟然都不犹豫一下，直接下单付款，真是快准狠。”
    “这有什么好犹豫的？”
    张宇宁摇摇头：“我敢打赌，刚才下单的这些爱好者，都已经做好了退烧的准备，他们大概率没钱、或者说不想把太多钱砸进键圈，想退烧，又觉得没体验过真正顶级的产品有些不甘心，想掏钱买顶级产品，又觉得万八千实在太多……
    所以，这次‘森林麋鹿’的推出，恰好给了他们一个机会，四千五的键盘，虽说都是用的上一代工艺和专利，但放眼整个客制化圈子，都能算得上顶尖了，完全可以直接退烧，从此以后，再也不涉足键圈……
    当然，现在肯定是这个想法，但最后会不会继续入坑，这可就不好说了。”
    唐粟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没说话。
    之前在了解键圈的时候，唐粟就觉得这是一个非常可怕的圈子，能让一个原本打算花两三百买键盘的萌新，最后把一个数千块钱的键盘抱回家……
    唔。
    好像这么可怕的圈子不只是客制化键盘，还有电脑主机，开局两千预算，加钱加到两万八……
    想想也是挺可怕的。
    人这种生物啊，一冲动起来，就总是容易失去理智。
    网购的时候也是这样，一晚上把大部分生活费全扔进去，被那些所谓的定金、优惠券、红包迷了眼，当清醒过来的时候，就气的恨不得剁了自己的手。
    然后等到下一个活动的时候，继续冲冲冲……
    ……
    “统计一下吧”
    唐粟也没跟张宇宁多聊，瞧见抢购已经结束好几分钟了，于是把大家喊过来，统计一下大家的抢购数量。
    唔，结果并不是很理想。
    整个工作室共有75人参与抢购，拢共抢到了四套，也就是八个键盘。
    “这已经很不错了。”
    张宇宁倒是挺乐观的，笑呵呵的说道：“你信不信，国内肯定还有其他类似的工作室在抢货，结果可能是一套也抢不到的？相比之下，我们这已经可以了。”
    “这么残酷的吗？”
    唐粟瞥了他一眼。
    “残酷是肯定的，你如果不相信的话，等会儿可以去微博之类的地方看看，肯定会有很多人吐槽这个事儿，之前人人唱衰，现在估计脸都被打肿了呵呵呵……”
    张宇宁笑了笑，然后也没多聊这个事儿：“好了，现在该确定一下这些键盘的归属。”
    键盘归属……
    唐粟摸着下巴，陷入沉思。
    他起初并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因为按照他的想法，大家都单身这么多年了，手速肯定很快，再加上工作室用的是顶配光纤，网速稳得一批，电脑主机的反应速度也贼快，抢一些键盘肯定没问题。
    甚至，唐粟还寻思着，如果到时候抢多了，自己这小工作室消化不掉，也可以高价转出去……
    唔。
    ‘倒狗’这种职业，人人都很痛恨，但如果有机会的话，又总想尝试一下。
    赚钱嘛，不寒碜。
    又不是什么违法犯罪的事情。
    但残酷的现实却如同一盆冷水泼到了唐粟的头上。
    还做梦当倒狗呢，整个工作室75个参与抢购的，结果就买到了八个键盘，差不多十分之一的比例，这就有点……
    就挺尴尬的。
    “这样吧，抢到键盘的三位同学，留一把自己用，剩下的一把自由处理，想给哪位同事用都可以。”
    唐粟想了想，又看向张宇宁：“你抢到的这两把，自己肯定不会用，也自由处理吧。”
    “那就抽奖好了。”
    张宇宁似乎是早就猜到他会这么安排，随口说道：“拿回来后，先放到仓库里，等以后抽奖送出去。”
    “送给玩家吗？”
    唐粟意外：“这么贵的键盘，直接抽奖送出去，是不是太大方了？”
    “想什么呢？”
    张宇宁瞥了他一眼：“我说的是内部抽奖，如果是针对玩家抽奖的话，我觉得定制一些千元价位的大牌子量产键盘就可以了，成本低一些，而且面子上也好看。”
    客制化只是个小众圈子，玩家们未必知道这种东西，真要是抽一把几千块的客制化，人家一看牌子，这啥玩意儿啊？一定是小作坊生产的廉价键盘吧？西米游戏可真是够抠门的……
    这可不是个好名声。
    还不如直接搞一个耳熟能详的顶级大牌子，人家一看牌子，嚯，牛逼……
    ……
    键盘的归属就这样愉快的决定了。
    然后，大家一同去吃午饭。
    唐粟并没有去找苏糖一起吃饭，因为对方今天还有很多工作要忙，工作室的事情，以及筹备比赛之类的。
    吃完饭，回到工作室。
    站在宽敞的阳台上休息的时候，唐粟突然想到了什么，赶忙拿出手机刷微博。
    该死！
    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
    之前不是很多人都冷嘲热讽，说‘森林麋鹿’肯定会滞销，然后等着看好戏的吗？
    现在也不知道这些人的脸有没有被打肿。
    点开微博。
    随意搜了下‘森林麋鹿’，然后就蹦出来很多相关的消息。
    “握草握草握草，刚准备下单，结果就售罄了，有钱的同胞这么多吗？”
    “我是12点准时点进去的，本来是打算买完就赶紧去吃饭，结果……现在我已经没心思吃饭了。”
    “特么的，我还以为是支付系统出现故障了呢，还准备找客服问问情况，结果客服说已经卖光了……”
    “我比你们惨多了，我已经点击下单了，就是最后付款的时候稍微犹豫了两秒钟，结果就没了。”
    “之前是那个傻逼跟我说，‘森林麋鹿’肯定滞销的？还说什么割韭菜，赶紧给老子滚出来挨骂。”
    “割韭菜？我倒是宁愿割韭菜呢，现在可倒好，我这么大一棵韭菜站在这里，人呢？怎么不来割啊？”
    “二手平台已经有人转卖了，售价一万五左右……九千进，一转手就是一万五，特么的这帮倒狗……”
    真心想买的网友们，此刻已经气的骂娘了。
    本以为自己这么积极的蹲点，肯定能轻松买到。
    毕竟，虽然数量不多，但价格却不便宜，必然能劝退99.99%的人。
    但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在劝退了这么多人之后，他们依旧是买不到，甚至一些人卡着时间点进去，还没点击购买呢，就瞧见购买框已经显示出‘售罄’两个字，一脸懵逼的待在原地，还以为是平台的交易系统出了故障……
    至于那些先前冷嘲热讽的人……
    唐粟看到了另一种声音。
    “九千的键盘，两秒钟售罄，当我是傻子呢？”
    “一看就是割韭菜的套路，司空见惯了都，而且我估计数量绝对不止250套，可能是500套，也可能是1000套或2000套，卖家故意制造饥饿营销，激起韭菜们的紧张心理，然后更方便割韭菜罢了。”
    “确实是这样，我甚至怀疑二手平台上那些炒高价格的，也是商家自己的托，先控制出货量，然后抬高二手价格，让一部分消费者产生抢购键盘然后溢价出手的心理，再然后突然大量售出，狠狠的收割韭菜。”
    “这都是几年前的老套路了，怎么还有人上当啊？”
    “只能说，这个世界傻子太多，骗子都不够用了。”
    “确实是傻子太多，但凡脑子正常点，怎么可能花九千块钱买两把键盘呢？”
    “只能说这个‘米汤工作室’的老板也确实有手段，综艺上单纯可爱，但实际上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奸商……”
    “苏糖的那帮粉丝简直就是一群疯狗，刚才还逮着我骂，说我被打脸了什么的，气得我直接退群了，一群脑子进水的韭菜，到现在还觉得苏糖是好人呢。”
    “这种人都没得救，典型的被卖了还帮人数钱，哈哈哈，咱们只管看好戏就行。”
    “苏糖的颜值和唱功都挺好的，可惜啊，人品不行，太功利了，继续这么玩下去，她在《心动小屋》好不容易积累出来的观众好感，怕是要彻底散光了。”
    “我感觉她应该能在娱乐圈混的风生水起，国内娱乐圈不就这样嘛，一个个看似傻白甜，实际上却是黑心的吓人……”
    看了半天。
    唐粟此刻的表情简直像极了那位看手机的地铁老人。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森林麋鹿’割韭菜？
    用圈内人士的话来说，这把键盘堪称是当前这个时段，最有性价比的顶级产品了，甚至能成为很多财力一般的老韭菜的退烧之选。
    而且据唐粟所知，‘森林麋鹿’其实是不怎么赚钱的，首批250套全算上，顶了天也就挣二十万左右，真就是史无前例的良心了，这要是都算割韭菜的话……
    ‘米汤工作室’自己在幕后控制二手溢价？
    扯淡呢吧？
    真以为‘米汤’是那种靠玩套路拉高品牌价值的二三流工作室吗？
    真要是想控制二手溢价，何必在自家平台的交易系统上耗费这么多时间精力去制作防脚本呢？
    如果真能生产出来的话，又何必要限量？
    直接开启不限量模式，不限制总量，也不限制客户的购买数量，想怎么买就怎么买，顶端、高端、中端、低端全系列一起上，直接称霸整个键圈，砸了所有倒狗的饭碗，它不香吗？
    说这话的人，显然是没了解过‘米汤客制化’在国内……哦不，在世界键圈的地位。
    但凡能对那个造价五亿多的工厂多一些了解，恐怕也说不出这种话。
    苏糖人品不行？
    唐粟觉得自己的血压有点高，如果那傻逼出现在他面前的话，他绝不介意送他俩砖头……
    什么傻逼玩意儿。
    算了，卸载吧，垃圾社区，没意思。
    ……
    关于‘森林麋鹿’上架不到三秒直接售罄这事儿，在网上引起了很大的争议，说什么的都有。
    有人觉得这是商家（米汤工作室）割韭菜的套路，利用限量抢购做营销，利用二手平台的溢价做品牌增值……彻头彻尾的一场算计。
    也有人觉得，苏糖完全没有这样做的必要，人家本来就是顶级白富美，吃穿不愁，不论自己创业还是混音乐圈，都只是兴趣爱好而已，没必要为了一点点利益，去做这种毁人设的事情。
    有人支持苏糖，也有人诋毁、抹黑。
    网络世界就是这么奇妙，谁也不知道这个id的背后到底是什么人，一双双躲在幕后的手掌，在键盘上飞快的起舞着，谱写着独属于网络键盘侠的神话与传说。
    总之——
    就很有意思。
    ……
    唐粟已经没兴趣继续关注了。
    他随手卸载掉手机里的微博，然后打开某个知名的、正经的聊天软件，发消息询问苏糖啥时候有空一起吃饭。
    可爱的糖：“今晚应该可以，不过明天开始又要进行封闭式特训了，呜呜呜……”
    可怜的小酥糖。
    晚上一起吃饭的时候，两人还聊到了这个事儿。
    “微博这种东西……其实没必要看。”
    苏糖想了想，说道：“虽然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独立人格，但依旧难免会被影响到，最好的办法就是什么都不看、什么都不管、埋头把自己该做的事情做好，这样就足够了……
    就拿参加音乐比赛这个事儿来说吧，很多选手在参赛期间，全程都是完全封闭式训练，之所以封闭，不光是为了把状态和实力调整到最好，也是为了避免与外界接触，被外界的舆论影响。”
    避免与外界接触，被舆论影响……
    唐粟若有所思，想到了某种可能：“之前，微博上关于你的几个消息，热度一直居高不下，这是不是有人在背后动手脚啊？“
    他想到了之前微博上，关于苏糖、米汤工作室、森林麋鹿的舆论，以及跟唐粟这个‘御用音乐人’有关的负面舆论。
    当时他就觉得挺奇怪的。
    按理说，这种舆论应该不会形成气候才对。
    或者说，就算是形成了一点小气候，也应该很快就消退了才对。
    但热度足足持续了数天，且越来越高，并没有消退的迹象，逼的唐粟不得不提前把《猫里奥与iwanna》做出来，利用前两作积累的知名度，强行分走一部分关注度。
    唐粟当时就感到疑惑，觉得有些不符合常理。
    “肯定有啊。”
    苏糖懒洋洋的点头，又老气横秋的叹了口气：“娱乐圈非常功利、非常浮躁，我在《想唱就唱》绽放光芒，挡了别人的路，人家不针对我才怪呢，节目组的背景很厉害，这些资本拿节目组没办法，不能搞黑幕，就只能想办法暗戳戳的搞选手了……”
    唐粟听明白了。
    其余选手背后的娱乐公司，指定是觉得苏糖太碍事儿了。
    毕竟，这姑娘在《想唱就唱》的舞台上，连续两轮都是第一，而且，两首新歌现在全都出现在‘腾达音乐网-新歌榜’的最前排，不论名气还是资源，其他那些选手加起来都比不上……
    这也就意味着，如果不能把苏糖淘汰的话，整个《想唱就唱》的资源都会被她独占半数，大部分选手都会成为炮灰。
    那些娱乐公司必然不愿意见到这种情况，所以，就要借着‘森林麋鹿’的事儿搞搞事情。
    虽然这些事儿对苏糖而言，伤害不大，但对心态的影响却很大，极有可能影响到现在的特训，以及第三轮比赛，那就很要命了。
    “能确定是谁吗？”
    唐粟眉头微皱，问道。
    “并不能。”
    苏糖摇摇头：“现在娱乐公司都有经验了，做这些都非常小心谨慎，而且都是委托、外包给一些专业团队来处理，双方除了金钱交易，就啥都没有了，想知道是谁就只能靠猜，我甚至怀疑，目前的两位晋级选手，甚至是下一轮的新增补位选手，都有参与……”
    嘶！
    唐粟倒吸凉气。
    全都有在参与可还行？
    ‘娱乐圈就是这么一个非常现实的地方。“
    苏糖老气横秋的叹了口气：“明明我们没有招惹过任何人，只是努力做自己的事情，但偏偏有人觉得我们挡了路……他们的目光全都在内斗上，从没想过扩张，也从没想过把市场做到国外去，就挺无语的。”
    “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
    唐粟深有同感的点点头：“他们明明也是彼此的竞争对手，但此刻却都在针对你，如果你被淘汰了，他们的默契会立马裂开，彼此争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