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小目标
    数日之后，绿皮火车奔腾南下。
    齐树业和叶知秋坐在拥挤的车厢里，兴奋难耐，时不时东张西望，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这两位，是陈予权的发小。
    齐树业和陈予权一样，是街头小混混，勉强算是陈予权的“马仔”。
    可见这位当混混的水平，实在不怎么的。
    居然要跟着陈予权混。
    当然，他比陈予权小一岁多，也是原因之一，打小听陈予权的话早已经习惯了。
    当日陈予权在家门口摆“鸿门宴”，刀劈陈老三，躲在人群中帮腔的就是他。
    叶知秋比他俩都强点，读到高中毕业，没能考起大学，目前也在家中待业。
    陈予权请他俩和自己一起去江口见世面。
    给他们开了工资，四百一个月。
    这一趟去江口，不足一个月的话，按一个月算。
    陈予权还包他们的来回车旅费，住宿费，餐饮费。
    这两位反正在家闲着也是闲着，自然高高兴兴收拾个小背包，就跟着上了车。
    陈予权依旧提着他那个黑色密码箱，箱子里还有两万多现金，和将近两千张身份证。
    事实证明，陈予权夤夜拜访九阿公是何等的明智。
    陈久明办事能力和效率真不是盖的，短短数日时间，就给他搜集到了一千九百多张身份证，陈予权倒也爽快，直接付了他两万四千现票子。
    将九阿公两口子乐得嘴都合不拢来，连声叮嘱陈予权，以后有这样的生意，千万不要去找别人，大家继续合作。
    陈予权自然含笑答应。
    除了他们三个，车厢里还有十来个同路人。
    都是老马，老曹，老赵和覃海燕的跟班。
    老板们身份“高贵”，肯定是要睡卧铺的，怎能跟一帮民工马仔挤硬座车厢？
    除了四位老板，老广也有睡卧铺的待遇。
    既然是去深圳搞股票，老赵当然要带上他。
    他是地头蛇嘛。
    不过老广私下里跟陈予权交了底，他压根就不是江口人，他是南方市下边郊区的农民出身，对江口的情况也不熟悉。
    也不知为什么，老广被陈予权揭穿千术之后，不但不恨他，反倒刻意跟他结交。
    或许是敬佩陈予权有真本事吧。
    说起来，老广的真实姓名，和历史上一位抗辽名将一模一样。
    大名杨文广！
    金刀杨老令公的孙子。
    不过眼下，老广也没待在卧铺车厢，而是跑到硬座来，和陈予权挤在一起，兴致勃勃地喝啤酒，吃烧鸡。
    烧鸡和啤酒都是杨文广掏的腰包。
    他帮了老赵几个月的忙，虽然最后失手，却也着实帮老赵赚了不少钱，老赵对他不薄。
    给的报酬让老广相当满意。
    陈予权也喜欢杨文广，这不是个小气家伙。
    而且人很机灵。
    现如今，陈予权正需用人之际，老广愿意和他亲近，自然不会拒之门外。
    静江毗邻岭南，以绿皮火车的运行速度，次日一早，已经抵达江口西站。
    大家排队通关。
    内地人进入江口，需要边防证。
    这东西，大家伙自然都已经办妥了的，并没有任何阻碍。
    只不过马总和赵总脸上神色有点不忿。
    显然觉得自己受到了某种“欺负”。
    但行署副专员小舅子和黑石第一煤老板的身份，在江口不好使，两位老板心里再不爽，也只能乖乖排队通关。
    进入江口市区，在一家小招待所安顿下来，稍事休息，吃完中饭，立即开会。
    这一次，四位老板也只能纡尊降贵，和马仔们住这种平时压根看不上眼的破招待所。
    毕竟这是统一行动，大家分开住的话，指挥上太不方便了。
    首先就是杨文广发言。
    抵达江口之后，老广和陈予权是唯二两个没有休息的人，而是立即出门打探消息。
    老广虽然不是江口人，一口流利岭南话，语言沟通倒是不成问题。
    “四位老总，好消息……”
    杨文广一开口，就喜形于色。
    “我们刚才已经打听过了，江口市政府和江口证交所已经有了决定，增发新股五亿股，从八月八号开始，全市三百个站点同时开始出售抽签表。
    一张身份证限购一张抽签表，每个人最多买十张，抽签表成本价一块钱一张，现在外边已经开价一百一张了……”
    “消息确实吗？”
    曹建湘紧盯着问了一句，其他三位老板也神情关切。
    这样重大的一次“行动”，他们当然不可能只听陈予权和杨文广的一面之词就匆匆作出决定，事后都通过各自的渠道打听了江口证交所增发股票的消息，确定属实，才终于拍板。
    饶是如此，心中依旧难免有几分惴惴。
    “当然确实，现在整个江口都疯了，大家都在议论这个事，不少人已经在到处借身份证准备去排队买抽签表了。”
    四人彼此对视，俱皆大喜过望。
    直到这时候，他们悬着的那颗心，才终于落了下来。
    “八月八号开始，那还有五天……”
    曹建湘抬起手腕看了看表。
    “我们八月七号晚上就派人去排队！”
    老马兴奋地说道。
    “那就太晚了。”
    老马话音未落，陈予权便连连摇头。
    “这么大的消息，整个江口乃至岭南三角洲的所有城市都已经知道了，七号晚上再去排队，根本就来不及。
    抽签表共同可只有五百万份。”
    “那你的意思怎么搞？”
    几位老板的目光立马都落在了他的脸上。
    “今天下午我们就开始招人，找那些包工头，和他们谈好价钱，让他们去召集人手，八月六号开始分别去各个站点排队。
    每个人十张身份证。”
    “那你打听过没有，招一个人帮忙排队，要多少钱？”
    “现在的行价是五十块钱一天。”
    “六号，七号，八号，三天，一百五十块钱一个人，还要管九顿盒饭，差不多合到两百块钱一个人。”
    陈予权早已算得清楚。
    “纵算如此，我们还是有钱赚，一张抽签表一百块，一切顺利的话，每个人能帮我们赚到八百。”
    他现在带过来两千张身份证，除去每张身份证付给陈久明十二块，理论上最大利润能够接近十四万。
    实际当然不可能这么高，最终能赚到十万左右，就已经很令人满意了。
    现在是九二年，十万勉强也算是个“小目标”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