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落在庭院中,慢慢的将积雪一滴一滴融化。
一人匆匆走过,惊落了草芥儿上那还未来得及蒸发的露水。
毗邻京城的某一处疗养院,人烟稀少,偶尔会有一两辆轿车从疗养院前疾驰而过,却并没有一人停下来观望观望。
院长亲自守候在院外,瞧见了由远及近的车子,越发高度紧张起来。
司机打开车门。
院长忙不迭的迎上前,“陈先生。”
陈霆环顾四周,此处依山傍水,还真有几分世外桃源的惬意感。
院长知晓这一个个的都是非富即贵的大人物,当真是不敢一丝怠慢,“陈小姐这两日精神还不错,您要去见见她吗?”
“不得不说沈三爷还真是选了一个好地方。”陈霆昂首阔步进了院子。
陈静静依旧虚弱的躺在床上,只是相比较前两日的精神萎靡,她这两日醒来的时间更长了一些。
陈霆进了病房,加湿器烟雾袅袅,房中温度不高不低,像是春暖花开时最舒适的季节。
陈静静听见了脚步声,扭了扭头,她以为又是医生护士例行检查,从未料到来人会是他。
陈霆泰然自若般坐在了距离病床最近的椅子上,单翘起一腿,目光幽幽的落在面无血色的陈静静身上。
陈静静诧异道:“你怎么来了?”
“我拿到检查结果了。”陈霆前言不搭后语的说了一句话,更是让陈静静听得云里雾里。
陈静静不明他的言外之意,尝试着想要坐起身,奈何身体伤势太重,她挣扎了一番之后又气喘吁吁的躺了回去。
“你不用起来,好好躺着。”陈霆慢慢悠悠的把检查结果打开。
陈静静蹙眉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做了什么检查?”
“我还没有来得及看,想着你也是当事人之一,我们一起看结果。”陈霆撕开了密封袋,对于这个结果他似乎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陈静静更是糊涂了,“你究竟想说什么?”
“前段时间沈娉霜告诉我,你不是我的女儿。”陈霆将亲子鉴定放在了桌上。
陈静静面上表情一僵,她从未想过自己会不是陈霆的女儿,这种话,恍若晴天霹雳,将她挫骨扬灰了。
陈霆的目光一瞬不瞬的停留在检查结果的最后一页上,他的表情很淡,让人无法察觉出他是喜是怒。
陈静静卯足了劲的想要一探究竟,却是怎么挣扎都看不见桌上的文字,她声嘶力竭的吼着:“我是你的女儿,我不可能会是别人的孩子,妈不会做出那种事的。”
陈霆突然间轻笑了一声,那一声笑,恍若平地惊雷,将陈静静吓了个措手不及。
陈静静目不转睛的仰望着父亲,她的两眼睁得又大又圆,生怕错过父亲的每一个细小动作。
他在笑,他笑了,是不是检查结果证明自己是他的女儿无误了?
陈静静自欺欺人的说着:“我是你的女儿,你别乱听那些旁人的胡言乱语,他们都是骗你的。”
陈霆将检查结果丢给了她。
陈静静颤抖的拿起那单薄到仿佛自己一戳就会碎开的纸,小心翼翼的逐字逐句看过去,最后,死死的盯着那一行:医学鉴定无血缘关系。
陈霆背对着她,目视着窗外那耀眼的太阳,他以为自己做好了准备,却是在看到结果的刹那,还是心有不甘,怒火愈演愈烈。
他疼爱了二十几年的女儿,却是别人的孩子。
陈静静不敢相信,质疑着:“这是错的,这不可能会是真的,我怎么不是你的女儿?我一直都是你的孩子。”
“这你应该去问问沈娉霜,为什么你不是我的女儿。”陈霆回头,目眦欲裂。
陈静静摇头,“她是胡说八道的,我不会相信,我不会承认的。”
“你也看到了结果,既然如此,以后你好自为之吧。”陈霆准备离开。
“爸——”
“我不是你爸。”陈霆摔门而出。
陈静静一个激动从床上掉了下去,她痛苦的趴在地上,声泪俱下的朝着虚敞开的病房徒劳的伸着右手,她吼着,“我就是你的孩子,这份检查,是假的,都是假的。”
陈霆一路目不斜视往前走去,对于周围毕恭毕敬的医护人员,全然视为空气。
他走的很快,长达百米的路仿佛一眨眼就走到了尽头。
病房里,陈静静依然趴在地上,她疼的早已是大汗淋漓,却是极其不甘心的将这纸亲子鉴定撕成了粉碎。
她怎么就忽然不是陈霆的女儿了?
陈霆出了疗养院,目光如炬的瞪着迎面驶来的另一辆车子。
沈娉霜踉跄着从车里跑了下来,她原本以为是沈家网开一面原谅了陈静静,始料未及带她来的人会是陈霆。
两两照面,她一时半会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心虚的低下头,耷拉着脑袋。
陈霆漠然道:“检查结果,我已经拿到了。”
沈娉霜神色一凛,就看了一眼又灰溜溜的低下了头。
陈霆再道:“你说的没错,她真的不是我的女儿。”
沈娉霜两手用力的捏着裤腿,一声大喘气都不敢发出。
陈霆自嘲般冷笑一声,“她也知道了结果。”
“你告诉她了?”沈娉霜惊愕道:“她现在身体那么虚弱,你为什么要说这些话来刺激她?”
“你觉得我会心疼吗?”陈霆一步一步接近敢质疑他的女人。
沈娉霜被逼着往后退,“她毕竟也在你身边养了那么多年,你不可能半分感情都没有。”
“你知道我现在最想做什么吗?”陈霆将她逼至了墙角,退无可退。
沈娉霜害怕极了,陈霆的手段她自然见识过,现在的她和陈静静在他眼里无非就是一只随时都可以被捏死的蚂蚁。
陈霆道:“我最忌讳别人骗我,而你和齐氏骗了我二十几年,你觉得我会放过你们吗?”
“你要做什么?”
“齐氏就算是死了,我也会让她死不安宁,至于你!”陈霆高傲的抬了抬眼,双眸里,像是蔓延着一团火,像要将眼前人焚烧殆尽的怒火。
他真是恨极了这个女人的自作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