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裴沐跳崖、险死还生,离开了藏花书院。她既然身无分文,自然要赚钱,为了躲避书院的人,她又换了一段时间的女装打扮。在裴沐第一次独自探险中,她碰到了裴有鱼姐弟。
当时两姐弟正“微服私访”,假扮普通探险者。他们算是一见如故,裴沐和裴有鱼尤其聊得来,搞得姜无厌最初都常常吃醋。
一番历险后,裴有鱼亮出身份,又邀请裴沐作为特别部队的编外人员,后来还带裴沐出入不少隐秘之地、参阅了不少典籍。裴沐的阴阳学知识,就是这两年里飞快积累下来的。
她问过有鱼,为什么对她这么大大咧咧(这个形容词的后果是,裴有鱼用力丢了她几颗坚果),还连姜无厌都慢慢接收她的存在了。
那时候,裴有鱼第一次别扭起来,期期艾艾了好半天,还是姜无厌凑上来帮她说:“姐姐觉得你很像曾祖母。”
他们这一代的执政官系,所称“曾祖父、曾祖母”指的都是第一代执政官夫妇。裴沐才知道,似乎是那两位彪炳青史的人物留下了一些手信和模糊的照片,其中记录了他们的过往、私密想法和行动;裴有鱼自幼就十分憧憬曾祖母,对裴沐也爱屋及乌。
裴沐本来有点怀疑,莫非裴有鱼对哪个“裴沐”都这么爱屋及乌,后来才发现,裴有鱼就是很执拗地对她格外亲切。
管他的,反正一切自然而然发生了。
裴沐很乐观地接受了这个利好结果。
就像现在,她也能很自在地蹭裴有鱼的浴室。
等洗完,她还能披着外衣,一边重新易容,一边跟裴有鱼闲聊。
裴有鱼懒洋洋地歪在床上,打了个呵欠,露出一丝不肯在外人面前袒露的疲色:“阿沐……我说,你没生气吧?”
“生气什么?”裴沐正艰难地梳头发,最后生气地决定放弃这头乱糟糟的卷毛,只管修饰面容和身体。
“嘁,明知故问。”裴有鱼翻了个身,抱着枕头,“我突然说要用真言水,你不生气?钟毓菀如果给逼急了,指不定会当众说出你女扮男装的事。”
裴沐沉默了一下。
当年事出突然,她一时没想明白为什么钟毓菀敢诬陷她。正常人如果逼急了,别说验身一次,天天验身一次都行;可她就是这么做了。在牢里的时候,裴沐也就想明白了:原来钟毓菀不知道怎么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
“我生你气干嘛,你也是为我。不然你为什么提起英雄勋章?”裴沐摇摇头,“我又不是个傻子。原来咬死不肯让人知道我的性别,只是不想扰了师父的身后名……但有了英雄勋章,书院拿我无法,我还能实现家母当年的愿望,狠狠打一打藏花书院的脸。”
她凑过去,戳了戳威风的裴长官的脸颊:“有鱼,谢谢你帮我。”
“……说这种矫情话干什么!”
话虽如此,裴有鱼的脸却红了。她还板着脸:“要不是你是女的,我就跟你结婚,还需要什么姜月章。”
“……大师兄?”裴沐有些迷惑,“怎么突然说他?”她又反应过来,噗嗤笑了:“有鱼,你又把我们和执政官夫妇弄混了?”
裴有鱼转过眼珠,盯了她一眼。她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临时转了话头:“阿沐,你今晚跟我睡吧。”
裴沐一口回绝:“不行,一早我从你房里出来?我长一百张嘴都说不清。”
裴有鱼“啧”了一声,含糊地嘀咕一句“我就知道”,又拿起枕头一拍裴沐:“走吧走吧,去找你的姜月章去!”
什么她的姜月章……
裴沐正想鼓起眼睛反驳两句,没来由又有点心虚。
裴有鱼用余光观察着她的神色,突然重重哼一声。她猛地坐起来,一下搂过裴沐,压低声音:“阿沐,你就没有想过一件事?”
“……什么事?”
“你大师兄对你过分亲密……”
没等裴沐的小心脏跳两下,裴有鱼凝重的声音就传来:“他说不定喜欢漂亮的美少年啊!”
裴沐:……!!!
“注意安全。”裴有鱼拍了拍她的肩,语重心长,“房间里有警报按钮,实在撑不住就按。”
裴沐:……
“我,我先走了……”
裴沐穿好衣服,披着半干的头发,脚步有点飘忽地走了。她到底没忘记去和姜无厌再打个招呼。
姜无厌正在房里捣鼓什么机械,手上沾了不少机油,就只是扭头应了一声。
等裴沐走了,他才想起来什么,自言自语:“我好像忘记提醒阿沐,姐姐一直不大待见她大师兄,说不定会使什么绊子……”
“算了。”他轻松愉快地决定将这件事忘掉,重新埋首机械中,“多看看戏也很好嘛。”
……
有时候,越是看似不经意的只言片语,越能引人浮想联翩。
不长的一截路,裴沐已经将过去和大师兄有关的事,回忆了个七七八八。
越想……越觉得,似乎是有点可疑。
大师兄真的喜欢美少年吗?大师兄原来喜欢美少年吗?
裴沐越想越偏:那她自己到底算不算美少年?
她也不大明白自己干嘛想这个,但就是一心琢磨。
琢磨一路,好奇心也越来越旺。
快到房间时,裴沐故意放轻了动作,收敛气息、屏息凝神,悄悄靠近自己的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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