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话。劳作是一回事,靠近是另一回事。”裴沐摇头,“我们子燕部就没这样的规矩,神木还不是好好的。”
姚榆眨了眨大眼睛,歪头看她:“原来是因为这样,子燕部才来投靠我们扶桑部了么?”
裴沐:……
好扎心。
“这……其中有很多原因,等你长大就懂了。”
她挥挥手,赶紧告别了姚榆。
但临走前,小姑娘又叫住她。
“副祭司大人,这个给你。”她噔噔跑来,将一串精心编制的干草手串系在裴沐腕上。细细的干草绳上,缀了一小朵木刻的桃花。
“桃木能辟邪。虽然我没有祭司大人的力量,但大祭司大人说,只要虔诚相信,就能为对方带去祝福。”
姚榆站在初阳未现的晨光里,隔着淡淡的、发蓝的雾气,对她招手。
“副祭司大人,我们都很高兴您能加入扶桑部。”
直到走到半山腰,裴沐也忍不住又一次回头。雾霭与横斜的树枝阻挡了她的视线,让她看不见姚榆的身影。
她摸了摸手腕上雕刻稚拙的桃花。露出一点笑意:“扶桑部的小姑娘……挺聪明的。”
是知道昨晚她和其他人的冲突,又因为大祭司让她做副手,所以跑来缓和关系的吧。
虽然也算别有用心……
但的确,她并不讨厌那种干净的气息。更何况,在这大荒之中,谁又不是为了自己的部族生存而竭力奋斗?
……
山道蜿蜒,露滴无声。裴沐乘风而起,也没有再遇见其他人。有时树丛中有野兽的身影一闪而过,露出带有异彩的鳞片或角,她就知道这多半又是什么灵兽。
她从没在别处看到这么多悠然共存的灵兽。
拥有通天神木的烈山,果然有其过人之处。
越往高处,风越寒冷。但裴沐擅长御风,自然无碍。
树木渐矮,青草贴着岩石面密密铺开,偶有零星野花,不畏寒冷地开放。
山道变得更加宽阔,越来越多地露出了人工开凿的痕迹。
到接近山顶时,裴沐的视野变得开阔起来。此处草木似乎经过休整,只剩零星的装饰,而大部分地方都是礻果露的岩石。岩石是一种发灰的青色,别有一种幽暗的庄严。
整个山顶被平整过。路的尽头通往十几级台阶,往上抬出一处巨大的圆形台阶,背后依靠着陡峭山体;入口两边竖立有两尊青铜雕像,都是牛角、人面、龙尾、双翼,分别手持戈与钩。
前方有阵法运行,阻碍了裴沐的飞行。
她跳下来,以青藤杖为支撑,轻快地往前走去。
谁料,裴沐才刚刚走上台阶,正要踏上圆台时……
“——哈哈,又来一个!”
一道劲风横生,一片棍影袭来!
裴沐敏捷地往边上一条,但攻击者实力不弱,一根长木棍用得随心所欲,如灵蛇一般紧紧贴来。
这算什么,不满她当副祭司,来个下马威?
裴沐念头一转,也不再避让,就地一敲青藤杖——
砰!
风是无形的,至少本该是无形的。但在裴沐手中,寒风却连成一片、忽然拥有了看不见的形体和韧劲。它们阻挡在木棍的前方,不仅卸去力道,更是顷刻化为无数利箭,猛地反弹向攻击者!
对方被一把掀翻在地,狼狈地滚了一圈。他发出一声惊呼,却不是惊慌,而是遇到对手的兴奋。
“来得好!”
他一跃而起,眼看就要跳过来再用出个横扫。
“住手!”
一道清泉平白生出,阻隔了攻击者和裴沐。泉水清澈,又隐带肃杀萧瑟之意。它展开如水幕,又忽然凝为一道水鞭,而后重重击打在了攻击者头上。
“哎哟!”攻击者不满揉头,气冲冲地大声表达不满,“青龙祭司,我正在考验新人,你来干涉什么!”
“白虎祭司,休要胡搅蛮缠!”
圆台背后的山体中,有垂挂的藤蔓一动,从中走出个盘发的中年男人。他手持一根象征祭司的木杖。木杖光滑,上面镶嵌五颗水色宝石;虽然不如大祭司的乌木杖华丽,却也显出一种恰到好处、符合主人地位的精细。
而被男人斥责的攻击者,则是一名浓眉大眼的少年。他气势张扬,一双白多黑少的吊梢眼显得很凶,嗓门也颇大。他的木棍就是他的祭司手杖,上面嵌着三颗金色宝石。
“谁胡搅蛮缠,明明是你……”
青龙祭司又一道水鞭打在他头上,打得白虎祭司浑身湿透。他却看也不看对方,只用一双严厉的眼睛望向裴沐。
“副祭司大人,失敬了。”他微微躬身一礼,“大祭司大人正在星渊堂深处等您。”
此时,恰好日出。第一缕晨光照在石台上,照亮了青龙祭司眼角的皱纹、白虎祭司大惊小怪的神情,还有……
副祭司大人那微微一笑时,如无边春色提前盛放的玉颜。
看得另两人都呆了呆。
“带我进去吧。”她也不推辞,而是很自然地吩咐一句。
青龙祭司颔首,目光又落在她腕上。他目光一动:“副祭司大人见过阿榆了?那孩子不懂事……”
“我很喜欢她,也很喜欢这条手链。”
裴沐走到他面前,微笑道:“任何为族人而努力的行为,都值得夸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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