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言想要做更加高级、更加拟真的演唱会直播，杨谦的第一反应其实是不认同的。
    在他看来，技术带来的变革，对音乐行业造成的冲击格外剧烈。像二十多年前的网络盗版，就直接冲垮了唱片的市场，也改变了歌手们的生存模式，也让音乐变得浮躁，不再单纯！
    这个影响到现在都还不能消弭掉，甚至直接或者间接地导致了现在华语乐坛一蹶不振的局面。
    此外，杨谦想要拒绝，也有一些内在的想法。
    跟很多平台邀请他上去只是开一个账号偶尔发发视频、搞一下直播他都没同意的原因一样，杨谦在直播里唱歌，跟他自己练歌的效果没什么差别，都是唱一首歌，只能有一点的训练值积累！
    可以说，线上的观众千千万万，也比不上线下的一百个观众！
    同样的，杨谦宁愿多开几场演唱会，多参加几次大型的音乐节活动，都不太愿意在网上搞直播，更何况是演唱会直播这样费心费力还不讨好的事儿。
    值得一提的是，线上观众不“算”是观众的这个问题，杨谦其实从一开始就有疑问了。
    如果说担心线上有声卡加成，有修音影响，那杨谦完全的真唱，在一些大型的晚会上，也没有见有出现线上观众加成的收获，他获得的训练值全都是来自线下观众。
    曾一度，杨谦以为，是不是自己还没达到触发线上观众加成的这个数值？
    就好像他线下演唱，是人数达到了一百，才开始触发观众加成的隐藏buff（增益）！
    会不会是因为电视观众还不够多，是不是要达到几百万，上千万才能被计算在内？
    但还真不是这样的，他参加过几场电视直播，像央视的大湾区中秋晚会，还有《华语好嗓音》的总决赛直播！
    这几场都绝对超过了百万，甚至达到了千万级别的观众水平，结果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总不能是要等杨谦和戴羽妮登上了春晚，有数以亿计的全国观众看着，才开始结算吧？
    那跟线下观众的增益比起来，这个线上观众的算法要求也太苛刻了一点。
    所以，杨谦已经觉得它可能真的看不上线上的观众了。
    但仔细想一想，没理由啊！
    系统属于黑科技，比较超前的那种，它自己本身就超越了互联网不知道多少年的科技程度，不至于不认可线上观众吧？
    难不成，到了出现系统的那个年代，地球人还能不沉迷于网络，还天天跑出来外面看演唱会不成？
    应该还是有什么细节被自己忽略了！
    不管怎么说，杨谦现在确实是没办法在线上观众这里获得更多的训练值，他还盼着接下来多开大型演唱会，跟自己的歌迷们开心地唱歌，快乐地成长呢！
    所以，他对堂哥杨言的这个想法就不太感冒。
    当然，他不能把自身的原因说出来，只能是说一下比较客观的原因。
    “元宇宙这个概念虽然很好，但其实很多音乐节、演唱会这样的活动，是存在着多方面的意义的，不仅仅是音乐。就拿我们去年在三银参加的樱桃音乐节来说，摩星音乐的老板就告诉我们，音乐节对于当地来说，也是非常好的一个旅游促进活动，平均每场，都能给当地，包括交通，带来五个多亿的消费影响。”
    “不仅仅是音乐节吧，像剧场、电影院这些，它不仅能给我们带来近距离的观赏体验，还能给整片商场、附近的区域，带来社交娱乐、饮食消费等等的提升。而言子哥你要做的更加拟真的直播，让大家能够在家里就观看到演唱会或者其他的表演，势必也会对这些产业造成非常大的冲击，我觉得这个会不会不太好？”
    杨谦说得比较委婉了，他是担心会影响到更多人的生活，间接地导致了社会动荡，政府肯定是不会同意的！
    “此外，技术的发展，有时候也是一把双刃剑。现在虽然大家版权保护意识在加强，但网上还是有很多视频博主侵权翻唱别人的歌，获得了利益也逃脱了惩罚。如果我们还把演唱会的门槛降低，让很多人借助设备，比如说声卡、调音、假唱等等技术，可以随便去唱别人的歌，会不会进一步地压缩真正认真去做音乐的音乐人的生存空间？”
    杨谦说的这些客观原因，都是他比较关心和担忧的。
    甚至，他自身所谋求的那点训练值，跟这些与行业生死攸关的因素比起来，还真的不算什么！
    幸好，杨言和雷震天并不是无良的商人，他们是有良知的企业家。
    杨谦说完之后，杨言和雷震天都沉思了起来。
    “你说得很有道理，不过我觉得应该要转换视角去思考你说的这些问题。”
    杨言先开了口。
    “首先技术的发展不应该被视为洪水猛兽，世道不古的是人心，而不是技术。就拿你现在说的视频网站、短视频平台的侵权事件来说，我们必须得认识到，视频网站、短视频这些的出现，其实是有积极意义的，它丰富了我们的生活，也带来了很多行业的变革，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让一些以前没有机会展示自己才华的人，获得了更多的机会！”
    这点杨谦承认，无论是短视频平台还是小破站这样的视频、直播平台，确实是给很多人提供了展示自我的机会。
    因为每个人的爱好都不一样，就算是像唢呐这样的偏门乐器，都能在全国性的大平台上，找到非常多的支持者，也给了这些民间艺术一个蓬勃发展的机会！
    就连杨谦自己，其实也算是间接地通过这些平台走向了舞台。
    而他和戴羽妮、杨诗涵等人一直教导和支持的金城中学博文学校的孩子们，也因为小破站的直播平台，将他们还是比较稚嫩的声音传遍了全国，获得了认可。
    “侵权的问题，其实技术上是可以解决的，但为什么这些平台没有处理，反而是打擦边球，默默地纵容着这些行为？其实还是跟利益有关系，这些公司想要更大的流量，想要更大的利益，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还为这些侵权行为提供便利。”
    “你不可否认的是，技术是在不断发展的，包括元宇宙，以后也肯定会成为诸如互联网、移动互联网、短视频这样的大趋势。你不可能阻挡时代的发展，时代的发展也不可能逆转，就好像实体唱片，现在再怎么怀旧，大家还是通过手机或者我们智能音箱等设备来听歌，不可能还会回到以前实体唱片的时代。”
    杨言说得很理性，即便杨谦是一个很感性的人，但他也不能否认堂哥说得是现实。
    实体唱片，现在顶多是作为怀旧的形式，出现在大家的收藏里，杨谦也一样，他现在很多时候也没有空去静静地欣赏一张过去的cd了，听歌，更多还是通过手机和耳机来完成。
    “就好像你说的那样，技术是一把双刃剑。你不希望它伤害到自己，那就要自己把握住它，更加主动地利用好它，制定好规则。音乐的版权也一样，实体唱片不能卖了，现在有数字专辑可以卖，数字专辑单价不高、销量上来，也一样能够给音乐人带来很可观的收入，你说是不是？”
    “就好像我们做小爱公司一样，只要我们做到行业的第一，质量成为行业的标杆，那么我们就可以在制定规则上拿到话语权，像壁纸、字幕这样以前受盗版侵权严重的艺术作者们，也可以通过我们的平台，获得丰厚的收入！同时我们也能带动整个行业的发展，因为他们一开始侵权、不给艺术作者们带来收益，艺术作者们都跑到我们平台来，同时我们还会帮我们的作者维权，逼得他们不得不重视版权，保护了整个行业的生态环境，同时也培养了用户的付费习惯。”
    “音乐的版权保护也一样，你想要整个行业的环境变好，那么就得拿到话语权，或者是获得国家的支持，或者是你本身就是行业的标杆，能够代表这个行业去制定规则！总的来说，怨天尤人不如靠己，你想要让整个行业发展得好，形成正反馈，就不能只是埋头做音乐，也要积极、勇敢地参与到这场变革里来！”
    杨言的话，让杨谦和戴羽妮不仅仅是深思，还有些惊讶地对视起来。
    因为关于把握话语权的话，杨谦和戴羽妮在老戴同志那儿已经听过了一遍。
    戴振宏也是这个意思，他觉得杨谦想要振兴华语乐坛的理想很傻很天真，不是不能做，而是非常难！想要改变目前的形式，杨谦能做的也只能是拿到话语权！
    唯一的不同，是戴振宏和杨言的侧重点不一样。
    戴振宏希望杨谦能够在华语乐坛，甚至是娱乐圈里，做出令所有人都不可忽视的成绩，然后通过官方的渠道，比如像唐德益或者欧阳晓晴的妈妈章芳婷那样，成为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从而拿到行业的话语权。
    当然，这个过程还需要不断地团结所有能团结的力量，才能推动整个行业的改革。
    而杨言是认为拿到话语权是需要在行业里做到行业的第一，成为行业的标杆，自然也就成为了规则的制定者。
    谁说的才是对的？
    或者说，这两条路，都是艰难的，但也是可行的？
    在杨谦沉思的时候，刚才也在琢磨杨谦说的那些“弊端”的雷震天也开口了。
    “杨谦，我觉得你所说的顾虑是有道理的，我们发展元宇宙的时候，也不能不考虑它对社会，对我们国家的影响，不管做什么，我们肯定不能站到了人民和国家的对立面上！”
    雷震天负责对外，虽然还有锋芒，但对一些人情世故还是处理得比较老练的。他先是肯定了杨谦的观点，然后才提出自己见解。
    “不过，我觉得今天我们讨论的元宇宙演唱会设想，不能视为是现实中的演唱会的替代品。它的出现，可能多多少少的会影响到现实中的演唱会的数量，但更多的，它跟实际的演唱会，其实应该是互补，是一种补充的关系！元宇宙演唱会，能够补足现实中演唱会不能涉及的一部分群体，比如二三线城、乡镇农村，甚至是有些大城市但赶不到现场的观众的市场空白！”
    “换句话说，就是我们这种新形式的直播会有，现实中的演唱会也会存在，跟现在的短视频平台类似。我们总体的目的还是为了满足更加广阔的人群的精神文化需求，做大这个市场，让更多的人喜欢音乐，喜欢观看音乐表演，也是让我们的音乐人也能有更多的表演收入！”
    杨言听雷震天说到这，也补充了一个他刚刚想到的解决方案。
    “刚才杨谦你说的我们对商场、体育场馆、地方旅游业的冲击确实会是一个比较大的社会问题。不过我仔细想一下，我们这个元宇宙演出的设想，不一定跟商场是形成完全对立关系的。虽然我们针对个人用户的终端设计，应该会尽可能的小巧、易用，但针对表演者的信息采集、观众呈现上，还是需要一个比较大的空间，以及非常专业的舞台和设备。”
    “比如说，杨谦你要举办一场虚拟的元宇宙演唱会，不可能在家里录制，那样给观众呈现的效果不会好，那就得需要使用到专业的演唱会场馆，以及我们以后推出的相关的采集、呈现设备！甚至，如果我们后面的技术许可的话，你可以在举办现实演唱会的时候，同时举办元宇宙演唱会，现实与虚拟的交织，这才是真正的元宇宙！”
    杨言说道。
    “对，我们跟场馆方也是合作关系，我们不做场地，我们提供设备和技术，提供元宇宙演唱会的观看平台，场地方还是场地方，他们负责投资，我们和所有的场地和经纪公司都是合作关系！”
    雷震天拍了拍大腿，兴奋地说道。
    说到这儿，杨谦渐渐地明白了，堂哥他们确实是想要做好娱乐这个产业，做好一个大家互利共赢的平台。
    而他们也说得很对，自己不可能螳臂当车，阻止这些注定会出现的未来的到来，即便小爱公司不做，以后也会有别的公司会做。
    既然如此，与其让其他公司把整个行业做得乌烟瘴气的，不给音乐人活路，不如还是他们自己把这件事好好做起来，同时制定好严格的版权审查规则、严格的现场真唱表演规则，通过技术手段，保护音乐人的合法利益，同时也是权衡各方利益，让音乐能百花绽放，华语乐坛自然也会重新兴盛起来！
    杨谦希望能看到这一幕的出现，也愿意为了这个目标，尽到自己最大的努力，即便自己通过元宇宙演唱会可能不一定能收获太多的训练值，自己也值了！
    不过，现在还有一个问题。
    “雷大哥，言子哥，你们说得我明白了，只是我有一个疑问，这个项目你们找到我，是我能在这其中起到什么作用吗？”
    杨谦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