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振宏当然不是在意女儿能不能考到那一纸证书，他所说的那些话都是有目的性的。
    “你想唱歌，有梦想，有追求是好事，爸不会拦着你……”
    看见戴羽妮还有点不服气，戴振宏反而不继续在学习的话题上跟她辩论下去了，话锋一转，他又说回到了唱歌上。
    “哎，爸，你之前可不是这样说的！之前你说我玩音乐能有什么出息，还说让我毕业之后去公司实习，从底层做起，是这么说的吧？”
    戴羽妮挑了挑眉毛，父亲这个态度的转变让她有些意外。
    “想要实践、锻炼，在各行各业都能有机会，没有说一定要来地产行业。”
    戴振宏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但他没有跟女儿深入去讨论生意上的事。
    “关键是你要有正确的奋斗方向，爸爸为什么之前不想让你继续唱歌？你要看看你之前唱的是什么！有几个人听？”
    “你所选择的方向，会决定你未来发展的上限，是唱受众群体少的摇滚，还是唱更广为流行、更有群众基础的流行音乐，你应该自己有所判断。”
    “不说你唱的摇滚，就拿以前爸爸带你去看的戏剧来说，它圈子就很小，演员的收入也不高。就算是再有情怀的投资人，投资也不会轻易找上演戏剧的……”
    换了别人，戴振宏肯定不会这样敞开来说，甚至在公众场合，他也只会赞扬戏剧人质朴、优秀。
    但情怀不能当饭吃！
    跟即将踏上社会的女儿谈心，戴振宏还是要跟她说得现实一点、残酷一点，让她明白什么叫选择比努力更重要……
    不过，戴羽妮此时表情古怪，琢磨的却不是父亲说的选择重不重要的问题。
    老戴同志的这番话，怎么听起来有点耳熟？
    好像谦哥也是说他要走群众的路线吧？
    “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嘛！我懂，所以我现在不是开始唱一些大家都喜欢听的歌吗？民谣的，流行的，没继续唱摇滚了。”
    戴羽妮心里嘀咕着，表面上还是大大咧咧地摆了摆手，淡定地说着。
    这丫头什么时候有这样的思想觉悟了？
    戴振宏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才接着说下去：
    “成功的关键，一个是方向的选择，另一个目标的选择，计划的制定。我之前给你们这样高校的学生做过演讲，有些同学目标很好啊，他要当首富。”
    说到一半，他的话就没戴羽妮“噗”的笑声给打断了。
    “当首富，这个目标也太不靠谱了。老戴同志你辛辛苦苦半辈子都没混上首富呢！”
    戴羽妮拍着桌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戴振宏瞪一下女儿，太不正经了：
    “别笑别人，当首富的这个想法是好的，方向也是对的。都不知道有多少人连想的想法都没有，天天就知道玩！”
    “当然，这个目标太远大了，我问他们，有没有什么实现这个目标的计划？他们说没有。我觉得这样就不好。”
    “目标的选择，计划的制定很重要。你不要因为想当首富就一直在那里幻想，不付诸行动。最好，你还是要先制定一个小目标。”
    戴羽妮端正了一下态度，认真听讲。
    “比方说，我先挣它一个亿！”
    戴羽妮又想笑了。
    这话要是放在外面，老戴你肯定要火啊！
    一个亿还只是小目标？
    恐怕很多全国百分之九十九的网民不服气啊……
    “以这样的目标，你先来一个三年，或者五年的规划，争取把它完成了！不然，一个亿你都挣不到，首富的目标又从何谈起？”
    “当然，总的目标，还是要足够远大！心和舞台是一个逐渐放大的过程，你要有野心，同时要有计划，有执行！不是说我要当首富，什么都不想做，在床上躺着想就行了！”
    戴振宏苦口婆心地教着女儿，将自己这么多年的见识、经验总结下来，传授给她。
    戴羽妮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她其实还是一个蛮聪明的姑娘，不然也不会凭自己的努力考到了魔都师范大学。
    只是戴振宏之前很少跟她讲宏观上的事情，很少会说生意上的事，一来是着实没空，二来也是他想要给女儿一个安静、正常的成长环境。
    “依照你这么说，我应该把自己的目标，定做是天后级别的歌手，然后整一个小目标，先当一个一二线的很有名的歌手？”
    戴羽妮将父亲的话，套用在了自己音乐事业上。
    “格局小了！再大一点，就算你要进军娱乐圈，也要成为娱乐圈里面，说话有份量的人，单纯当歌手是没有出息的。”
    “就好像做房地产的，我要当业内最厉害的设计师，设计外观最独特的房子。这个目标叫远大吗？不是，这只是设计师的路。”
    “只是设计房子，只是唱歌，有什么意义吗？你要把目光方向整个行业，要把你的公司，做到行业的领头羊，做到有足够的话语权，做到别人谈起娱乐圈，就会想到你。”
    戴振宏以前想让女儿来公司，培养她继承自己的事业。
    但最近半年，他的想法发生了比较微妙的变化。
    地产行业可以做，但也没以前那么好做了。
    特别是很多老牌地产公司接连爆雷，戴振宏现在也是如履薄冰。
    都说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戴振宏都开始考虑公司的转型问题了，但数百亿的大公司，哪里是想转就能转的？
    戴羽妮如果想要去娱乐圈试一试，戴振宏觉得也不错。衣食住行乐健教，虽然比不上房地产这个大池子，但娱乐方面的市场也不算太差。
    问题是戴羽妮只是要当一个小小的歌手，还是想要当老板？
    选择很重要，目标很重要！
    “比如说，我想改变行业格局，让华语乐坛重新振兴起来？”
    戴羽妮目光闪烁地看着父亲。
    “这也很好，如果你能引领这场改革，那你肯定能最大程度地赢得这场改革的红利！”
    戴振宏赞赏地点了点头。
    戴羽妮发现，之前她和杨谦聊的理想、未来，用来回答父亲的这些话都没有什么毛病。
    当然，戴羽妮还是能分得清楚，杨谦和父亲不是一类人！
    父亲说这些就只是想要自己学会赚钱，虽然他也不图自己的钱，但老戴同志毕竟是商人，商人是逐利的！
    杨谦不一样，他在意的是音乐，戴羽妮还记得有一天晚上听他描绘起心目中华语乐坛应有的辉煌盛景，这家伙脸上都是向往和虔诚的光芒。
    理想主义者和现实主义者谁更好？
    其实这是一个没有结论的问题。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看法，也有自己的一套理解角度。
    戴羽妮就是喜欢杨谦！
    “不过，爸爸虽然支持你去娱乐圈闯一闯，但有些事，还是要跟你提个醒的！”
    “娱乐经济是一个好的市场，但娱乐圈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你想在里面闯荡，就要自己掌握好分寸，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这些爸爸之前就跟你说过。”
    戴振宏表情微微严肃了起来。
    “我知道，你之前跟我说过，不好的东西不碰，不喝酒，不吸那个啥。之前玩摇滚，是有一些人听说有问题，但我也没跟他们同流合污啊！”
    戴羽妮满不在乎地说道。
    “嗯，这就是分寸。但有些人你是看不出来他的真实面目的，他们可以在追你的时候花言巧语，特别是你们娱乐圈，一个个都是会唱歌会写歌的是吧？几首情歌就把你骗得晕头转向了，稀里糊涂就上了他们的当！”
    “你以为那些油头粉面的小鲜肉就很单纯吗？错了，娱乐圈就是一塘大浑水，没几个人是干净的！这些人表面上是清清爽爽，好像没谈过恋爱的一样，背地里你都不知道他们做过什么勾当……”
    戴振宏其实有点后悔自己以前把女儿保护得太好了。
    越是保护得好，她就越容易一头扎进去，让自己受伤。
    反而那些谈过几场恋爱的二代，知道爱情就那么一回事，不会因为一场恋爱就要死要活，反而看得开，也不容易受骗。
    当然，戴振宏自己也是一个很传统、很重情的人。
    妻子离开这么多年，戴振宏也一直没有续弦。
    戴羽妮就是继承了她妈妈的样貌，和继承了她爸爸的性格啊！
    要是戴羽妮不那么重情，戴振宏就不会担心她会因为谈恋爱和分手受伤了，有钱人家的孩子，浪得起来。
    像某位国民老公就浪得飞起，也没见他爸着急的。
    但戴羽妮不是这样的人，戴振宏很清楚，女儿如果第一次恋爱就遭遇分手的结局，肯定会伤心欲绝。
    这样的话，还不如不要开始！
    不过，就当戴振宏想要再教一教女儿如何在浑水里不随波逐流，如何在许多诱惑面前不迷失自我，甚至一些摆脱别人非分要求的进阶话术的时候，戴羽妮从他刚才的这番话里品出了味来！
    “几首情歌就把你骗得晕头转向了！”
    这说的不就是那个大木头吗？
    “爸，你是不是看了我们唱歌的视频？”
    戴羽妮一脸古怪，忍不住直接问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