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要对付我们,用强硬的手段逼迫我妥协。”
李唐抬起头,环视一周,目光凛然,“从我个人的角度来说,我不会接受任何的妥协!”
这话说得简单。
但是其中蕴含的强硬态度,可见一斑。
在场每一个人,不由得肃然起敬。
这个年轻人,有担当!
“但是,这个事情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
李唐很清楚,自己可以光脚不怕穿鞋的,以一个光棍精神去面对别人的压迫。
在他看来,自己没什么好失去的。
目前掌握的一切,来得并不是多么简单。
就算失去了,他也能够东山再起。
可是同一张桌子上的其他人,他们需要考虑的,不仅仅是个人的得失,而是他们背后一个个庞大的集团公司,以及集团公司上面的管理部门,以及集团公司下面数千数万的员工!
他们作为各自集团公司的经营一把手,考虑的问题,必须要照顾到方方方面面。
他们的处境,远比李唐要更加复杂无数倍。
众城矿业的股权构成,李唐掌控了34%的股份,有一票否决权。
从根本上来说,他甚至可以一个人说了算。
就算所有人共同投票决定达成妥协的方案,他也能够动用手里的一票否决权,否决别人的方案。
但是那样做,太过于自私,也完全不把别人的利益当回事,显然欠妥当。
毕竟在做每一家股东,都投入了真金白银。
维护自身的利益,选择退一步海阔天空,也无可厚非。
“这件事情,确实需要一个谨慎的也对方案。”程牧野知道这件事情的复杂性。
在座每一个人,也都很清楚,他们已经处在了进退两难的地步。
“就算同意了猛国方面提出的要求,我们转让矿权,大概率也是会转让给国外的资本巨头,大概率是国际上的主要矿业巨头。”
李唐已经有了比较清晰的判断和认知,“以目前的国际市场环境,塔勒戈铜金矿的矿权,还是非常值钱的,怎么也能够换到十亿镁元以上的资金!”
他们投入三亿元资金,短短一年,就换来了差不多一百亿的回报。
这样的买卖,可以说是赚翻了。
只是在李唐看来,这样的买卖,终究不是如己所愿。
而且从心理上,还会感觉到憋屈。
“假如我们完全拒绝猛国的提议,会怎么样呢?”有人不禁问道。
“大概率在近期拿不到开采权证,甚至有可能会拖个五年十年。也许未来猛国的高层换人了,就会迎来契机。”
这种情况,他们的投资,收回成本的周期,将会无限期向后推迟。
正当大家都在权衡利弊的时候,牛福突然举起了手,大脸盘上满是威严,“我们武矿集团支持李唐的决定!”
大家突然又都陷入了思考,权衡利弊。
李唐和武矿集团手里的股权,已经足以控股。
他们两家拧成一股绳,立场一致,别人的意见还重要吗?
似乎想明白了这一点,李兴朝举起了手,身上总有一股儒雅之风,笑容如微风,“我们神夏集团一直都是坚定支持李唐的决定的,这一点上,从来不会改变!”
李欣琪坐在父亲的后面,圆润白皙的脸庞上,写满了紧张,甚至鼻尖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她的内心远比表现出来的样子更加紧张许多。
会议室内的气氛,压抑的让人难受。
“我们华金总公司也一样!”程牧野很快跟上老朋友的步伐。
其他人纷纷举手复议。
事已至此,个别人的不同意见,已经无关紧要。
陈景河沉默了很久,看起来有些寡言少语,不过到了这个关键的时候,主动站了出来:“正如李唐刚才所说,这个事情,不是李唐一个人的事情!大家现在的想法是一致的,那就是对抗到底!我们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是考虑清楚,采取什么策略,来应对来自猛国,亦或是来自西方资本的压力!”
“矿权在猛国,他们有办法采矿许可证的权力。这一点,我们根本动摇不了。”
“但我们也不是待宰的羔羊!”
牛福声音低沉,却仿佛蕴含着无穷的力量,“既然他们在试探我们的态度,那我们就拿出我们的态度!”
“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那样确实显得我们胆小怕事。那些西方人,最擅长的事情就是欺软怕硬。”
“我们必须给予他们回应!”
达成了一致的意见,那就是对抗到底。
每个人心在所想的,是如何给予别人最犀利的反击。
“牛总有什么锦囊妙计?”陈景河看到牛福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似乎有所想法。
“有!”
牛福刚才在向身后的秘书询问之后,很快确定了一些数据,当即开口道:“去年一整年,猛国通过额仁城市边境口岸,通过唯一一条铁路运输线,出口了将近五十万吨铜矿粉和钼矿分,还有三百万吨铁矿石。”
“猛国绝大部分的出口产品,基本上都是通过额仁城市口岸出口到咱们国家,只有少部分是往北方的鹅国出口,以及通过飞机运输,出口到寒国、日苯。”
李兴朝掌管神夏集团,对于煤炭业务很熟悉,也对于猛国的出口业务很熟悉,“猛国的煤矿石,也都是通过额仁城市,通过铁路运输到咱们华夏。当然,他们煤炭产量并不高。我们对于他们的煤炭需求,也不是很强烈。近两年,情况倒是有所改观,进口煤炭量倒是增加了不少。”
等到李兴朝讲完,牛福这才不许不记得陈述自己的观点:“在猛国出口的五十万吨铜矿粉和钼矿分,以及三百万吨铁矿石中,我们武矿集团作为贸易商,跟他们的交易额占据了总出口额的百分之三十左右!”
要不怎么说武矿集团是国内最大的大宗商品贸易商,不管是北边通过铁路运输的矿石,还是南边通过远洋航运进口的矿石,他们都在其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
在这件事情上,显然武矿集团最有发言权。
“牛总想利用这项交易,做什么文章呢?”陈景河问道。
“刚才李唐说了,这件事情,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情!这是我们所有人的事情,我们必须坚定地站在李唐的身后,作为他坚实的后盾!”
牛福这一刻,可谓是怒发冲冠,“我会很快下达命令,暂停跟猛国的铜矿石和铁矿石的交易!”
这么做,无疑是伤敌一千自损八!
这么做,将会至少减少猛国铜矿石和铁矿石30%的出口量,大大折损猛国的出口贸易。
以猛国的经济体量,对于他们来说,这将会是非常致命的打击!
对于武矿集团来说,这么做,已经不是在做买卖,而是在打仗!
双方都在消耗,拼的就是底蕴。
其他人颇为动容,对牛福的决定,既是钦佩,又是感到一丝羞愧。
在跟猛国的矿石贸易中,其他企业其实帮不上太多的忙。
尤其是紫色矿业、九江铜业、铜都有色集团等靠海的企业,基本上跟猛国没有任何贸易往来。
“这件事情,我们武矿集团一家企业办不到,甚至有可能会功亏一篑。”
牛福很清楚这么做对自己带来的伤害,但还是义无反顾的选择了支持李唐的决定,对抗到底。
甚至于,对于猛国的试探,给予他们强烈的回击!
他考虑的比别人更多一些,因为事关自身企业的切身利益,“我们无法要求其他企业向我一样,暂停了跟猛国的矿石贸易。但是我有一点担忧,我们停止了进口猛国的矿石,但是国内的其他贸易商,把我们放弃的份额吃进去了,那我们武矿集团做出的牺牲,就会变得毫无意义。”
陈景河略一思索,举手表示:“我们这几家铜矿企业,联合向其他矿石贸易商取得联系,达成了一个非正式的合作协议。取得国内矿石贸易商的理解,请求他们该做他们的生意就做他们的生意,但是空出来的这部分矿石,希望他们不要染指。”
有其他几家铜矿企业的联合出面,向国内铜矿石贸易商打招呼,这件事情基本上就不会有意外了。
紫色矿业、九江铜业、铜都有色集团等等企业,在国内铜矿领域,那都是名列前茅的。
国内每一家铜矿石贸易商,都跟他们有着无法割舍的联系。
单独拎出一家企业,那也是能够说得上响亮话的。
他们亲自开口,除非有人脑袋打铁,以后不想在国内铜矿石贸易领域混了,要不然怎么都得给他们几分面子。
“可以。”牛福总算没了后顾之忧。
之前没怎么讲话的崔明远,也出谋划策:“牛总的这个计划,想要最大化效果,最好还是跟有色金属协会和矿业协会说一声。协会那边,多半也会给予我们一定的支持,给各家企业一个非正式的口头通知,请大家配合一下我们的行动。”
“崔总的建议很好,确实需要去这两家协会走动一下。”
牛福点头表示认同,“塔勒戈铜金矿的矿权,我们无论如何一定是要百分之百握在手里的,谁也夺不走!这个矿,一旦开采出来,将会对我们华夏的铜矿行业产生深远的影响!它就像是砝码一样,影响着全球铜矿交易的天秤!”
“将来开发了塔勒戈铜金矿,我们华夏才能在国际铜矿石交易市场说话!”耿飞冉深有体会。
“咱们争取在未来数年内,开发这个矿权,到时候,铜矿冶炼加工费,就不是国外的铜矿石生产商随便定价,然后强加给我们!到时候,有我们来定价,他们不得不接受!”
经历过铜矿石冶炼加工费的谈判,感受到了西方人的居高临下。
他们很不爽,想要做出改变,以前是没有办法。
现在,有一个机会摆在眼前。
冯思年一直以来都对塔勒戈铜金矿期许很多,只是有些无奈的是,他们九江铜业占据的股份实在是有些少。
看到大家都在给牛福和武矿集团加油打气,他们能做的也就是这么多了。
李兴朝听到身后一直挪动的声音,回头看到自己的女儿,仿佛上战场一般沉重的心情,顿时如水波涟漪一般消散,心里暖暖的,不禁露出了一个温暖的笑容。
转身回来的时候,他举手道:“这是一场战争,但不是武矿集团一家企业的战争!”
他显然有自己的想法:“我们神夏集团也跟猛国有一些煤炭贸易,基本上也是从额仁城市口岸进来。这部分贸易,虽说无足轻重,不过我们神夏集团也会立即暂停,直到塔勒戈铜金矿的采矿权问题的道解决为止。”
“多谢李总慷慨相助!”牛福俨然已主人自居,对于支持,当然表示感谢。
“除了煤矿贸易之外,我跟华铁集团的高层还是有一定的交情的。”
李兴朝的儿子,就是在华铁集团上班,没有点矫情肯定不行,“我还有另外一个想法。猛国的矿石贸易,大部分是出口到咱们华夏。”
“百分之九十五的铜矿粉和钼矿粉,都是出口到咱们华夏。”牛福给出了一个准确的数据。
“是的,正如牛总所说,余下百分之五矿石出口,出口到哪里?”
李兴朝自问自答,很快给出了答案:“这少部分矿石,出口到了寒国、日苯。猛国一直想摆脱对我们华夏的依赖,一直在跟寒国和日苯眉来眼去。”
“他们想多了。”程牧野开了个玩笑,缓和了一下气氛。
“猛国出口到寒国、日苯的矿石,售价比出口到咱们国家要高一些,但高出来的部分,无法抵消长途运输的运费。相比于出口到咱们华夏,他们出口到寒国和日苯,其实利润还是要少一些的。”
李兴朝首先是阐述一边这个事情的前因后果,“纵然如此,他们还是在努力维持这项贸易。”
“李总有什么想法吗?”牛福隐约已经猜到了。
“猛国销往寒国、日苯的矿石,也是通过额仁城市口岸,通过铁路运输,途径燕京,最后运到海边,转换航运。”
李兴朝说这么多,最终只有一个目的:“我会跟华铁集团高层商量一下,到时候铁路运输会出现故障之类的不可控因素,造成猛国的铁矿石无法顺利抵达寒国、日苯,从而造成违约。”
这个想法,不失为一记良策。
武矿集团暂停矿石贸易,华铁集团若真能够暂停搬运猛国的矿石到达寒国、日苯,双管齐下。
每一个措施,无疑都是搭在了猛国的七寸之上。
如此做法,若真顺利实施,如同海啸一般,必将席卷整个猛国的经济市场!
这是动了猛国出口贸易的根基!
毕竟整个猛国的出口贸易,矿石贸易几乎是全部。
一旦这样强硬的做法持续下去,必将层层传导,震慑整个猛国高层!
“想要华铁集团帮我们,其实是有一定的难度。毕竟华铁集团下属的铁路经营公司,跟猛国矿石生产商也都会签订协议,一旦出现不可控因素,造成了矿石运输逾期,他们也是面临违约赔钱。”
程牧野显然是知道这些操作手法的,提自己的老朋友提出了一点担忧,“当然,相比于运输逾期违约的赔偿,矿石无法按期送达,矿石生产商的违约赔偿,会更加惨烈。”
“对于华铁集团有可能造成的损失,我来想想办法吧。”李兴朝现在还无法预知这项计划,需要多少资金去支撑。
但是短期来看,肯定是没问题的。
神夏集团这两年过得还不错,为了大义,为了长远的未来,这点牺牲还是值得付出的。
“我跟你一起去跟华铁集团的人见面吧。”程牧野对李兴朝的计划表示了支持,“我们华金总公司愿与你们同进退!”
“武矿集团暂停矿石贸易,这项工作的损失,将会是无可估量的!”
听了程牧野的话,陈景河不禁替牛福,也替武矿集团担忧起来。
暂停贸易,那么现在正在做这项业务的数百上千员工,以及各项机械设备、工厂,将会不得不停工待业。
而这些业务的成本,并不会因为贸易的暂停,可以停止支付。
这些支出,都是需要武矿集团去承担的风险。
对于这些后续的影响,牛福不是没有考虑清楚,但还是毅然决然的决定这么做,“短期内不会有任何问题。如果对抗的时间持续比较长,我们可以做出业务调整。这一点,大家不用担心。”
“你们都出人出力,那我们这些人,也不能眼睁睁看着。”
赖向荣仰头喝了一大口浓茶,一边盖上茶缸盖子,一边开口:“我建议众城矿业出资成立一个基金,专门用来开展采矿权的相关业务。对于武矿集团、神夏集团所做的事情,造成的损失,基金也可以相应的做出赔偿。”
“你们出人出力,我们出钱,这倒也是可以的。”崔明远也表示赞同。
陈景河侧头看向李唐,“众城矿业账上还有资金吗?”
“还有两千多万。”爱丽丝主动回答。
资金方面,其实李唐了解的不一定比爱丽丝、任箐箐这些管财务的人多。
“这部分资金,首先就作为采矿权相关业务的活动资金!”陈景河还是很有魄力的,也朝其他人征求意见:“大家同意吗?”
没有一个人犹豫,纷纷举手赞同。
众城矿业的股东们,表现出了惊人的团结力量!
在面对来自猛国的压力,以及来自不知是哪一个西方资本的潜在的竞争,每一家企业,每一家企业的领导人,都表现出了毫无畏惧的牺牲精神!
也许这就是华夏人流淌在血液里的精神属性!
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
面对压迫,总是能够团结起来,共同御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