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死孩子，不长眼睛啊……”
    苏芸珠张口就破口大骂，脸色一瞬间狰狞。
    她一把揪住了孩子的手腕，正要打他，却见赵秀莲直勾勾的望着她，眼里全是惊骇和不可思议。
    刚才苏芸珠那一低头间，不经意露出了左耳后面，一颗鲜红欲滴的小痣。
    赵秀莲张大眼睛，整个人就像被点了穴般，脸上满是震惊和不可置信。
    她全身开始颤抖来，整个人就像发了羊癫疯一般，不等苏芸珠反应过来，猛然扑上来就抱住她，颤抖着声音道，“孩子，你，你是不是姓苏？”
    被赵秀莲冷不丁抱住，在这炎热的夏季，她身上一股浓郁的汗臭味扑鼻而来，苏芸珠恶心的差点没吐出来。
    她一把将赵秀莲用力推开，竖着眉怒道，“你干嘛？疯了吗！”
    跟刚才好言好语的样子完全判若两人。
    赵秀莲被她推的一个趔趄，差点跌在地上，然而她根本不在意，执着的扑上来，抓着她的手腕问，“你快告诉我，你是不是姓苏？”
    她的脸上满是急切，到底是个常年下地的女人，那手指就跟铁箍似的，抓的苏芸珠怎么都挣脱不开。
    苏芸珠尖声道，“你放开！放开我就跟你说……”
    她扑打了赵秀莲两下，赵秀莲才反应过来，慌忙放开她，擦着眼里的泪道，“对不住闺女，俺，俺太急了……”
    苏芸珠揉了揉被她抓疼的手腕，心底满是郁怒。
    但这到底是顾蔓的母亲，她也不能直接撕破脸，蹙着眉道，“对，我姓苏！有什么事吗？”
    她话音一落，就见赵秀莲身子猛地一抖，就像被电打了一下似的，突然看着她，嘴唇哆嗦了几下，猛然放声大哭，“闺女，果然是你，果然是你……”
    她哭的厉害，就像疯癫了一样，那一脸激动的样子就像要再次扑上来抓她。
    苏芸珠心里发了毛，扔下一句，“有病啊……”
    赶紧就往远处跑去，连弄脏她衣服的那个小屁孩儿都顾不上了。
    直到跳上了公交车，苏芸珠还惊魂未定，想着顾蔓她妈是不是有什么精神病，看着吓死人了。
    而她却不知道，在她走后，赵秀莲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地又哭又笑，一副疯癫的样子。
    “孩子啊，女儿啊，妈可算找着你了，我可怜的女儿……”
    她嘴里含糊的嘟囔着，脸上带着泪，两只眼睛却闪闪发亮。
    不少行人都惊讶的望着她，赵秀莲也不管不顾。
    直到折腾了好一气，她才颤颤巍巍爬来，走进了小旅馆。
    直到坐在床上，赵秀莲还没回过神来，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气。
    分别了将近二十年的女儿，就这样见到了？
    她捂着胸口，一颗心怦怦直跳，回想着苏芸珠的样子，又想着她耳后的那颗红痣。
    虽然没有看她其他的特征，也没有问她父母的名字，但她无比确定，那个就是自己的女儿！
    是当年，自己亲手送出去的女儿！
    赵秀莲一颗心又酸又涨，脑子里不禁回想了二十年前。
    当年她怕顾老太月子里伺候的不经心，不顾马上就要生的身子，执意要回娘家待产。
    没想到当时老赵家正住着一家客人，那是一对儿夫妻，带着一个三岁的小男孩儿。
    那对儿夫妻相貌都很好，男人清隽斯，那女人更是美丽，跟她们这种乡下女人一看就不一样。
    这对夫妻谈吐不凡，据听说是从京里来的，更重要的是，那女人也挺着个大肚子，比她小两个月份，刚刚八个多月的身子。
    老赵家只听说他们是来探望乡下的亲人的，结果女人大着肚子，路上见了红，所以只好在村子里住两天歇歇脚。
    而当时上面对这些外地来的陌生人查的很严，谁家也不敢收留这莫名出现的外地人。
    老赵家因为太穷了，贪图这两人给的钱，趁天黑悄悄把人给领到了家里。
    那三口人就在赵家住下了，说是歇两晚就走。
    赵秀莲回了娘家，就住在两人隔壁，见这两人容貌不凡，她就留意了几分。
    这两人给钱很大方，让她心里羡慕嫉妒的厉害。
    有一天她无意听到小两口说话，说是军队，守长什么的，赵秀莲虽然听不懂，但也意识到这两人身份不凡。
    望着那女人的肚子，她脑子里突然就冒出了一个荒唐的想法。
    她把自己的念头私底下和赵母一说。
    赵老太当时就骇的睁大眼，“你疯了？这是啥鬼主意？把你，你的孩子跟那个女人换了？”
    “对！”赵秀莲却无比冷静，“娘你想一下，这两个人身份肯定不一般，瞧那穿的用的，家里不定多有钱呢，咱两家换了孩子，孩子能跟着他们去享福，等以后，咱找个机会再把孩子认回来，他家肯定舍不得，到时候不得给咱钱？而且以后孩子长大了，他成了城里人，还能不顾我这亲娘和你这亲姥？”
    赵秀莲说的头头是道，其实在她心里，就是怕自己这一胎还是个女儿，她已经有了大女儿了，生怕再生个赔钱货让婆家看不！
    如果那女人生个儿子，她换过来岂不是皆大欢喜？
    赵老太被她说服了，赵秀莲马上就要临盆了，就催着赵老太赶紧准备。
    那女人怀的孩子才八个多月，还远远不到生产的时候，但为了两人能生在同一天，赵老太就跟乡下走街窜巷的游医买了些催产药。
    而那对夫妻吃住都在老赵家，自然下手方便极了，在赵秀莲一发动时，赵老太就把那催产药和在了汤里，给女人喝了下去。
    果不其然，那女人也发动了，赵家没那么多房子，便和赵秀莲在一个屋里生孩子，赵老太亲自接生。
    让赵秀莲失望的是，她和那女人一前一后生下了两个女婴，居然没一个是儿子。
    她的孩子先生出来，但很快，她就发现这个孩子不对劲了，左脚天生小趾短缺，居然是个天残。
    虽说这并不影响啥，但乡下人忌讳多，认为这种生下来就带了残缺的孩子命不好。
    赵秀莲心里嫌弃的厉害，而之后，旁边那女人才八个月，吃了催产药，却生下一健健康康的小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