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家良看着他说:“不对,你想想,曾书记在省内是有名的包青天,当了那么多年的纪委书记,他摘了多少人的官帽子?恐怕他自己都数不清。升任省委副书记后,也是力主反腐,高扛着反腐大旗,在公然爸爸的密切配合下,又摘了多少人的官帽子?恐怕还数不清。大到政法委书记,小到处级干部,可以这么说,有多少人恨他恨得牙根疼?有多少人甚至做梦都想要他的命!可是他命好,跟省委书记做了姻亲,有些人能动他也不敢动了,别说找不出他的毛病,就是能找出来,又奈何于他?茅书记在这里任职这么多年了,不会再呆多长时间了,所以,他也要提前处理一些事情,无论是你父亲还是茅苗的父亲,目前,他们最大的心病就是你,担心你会成为某些人报复的对象。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是在我去美国进修期间提的正处吧?”
白瑞德点点头:“是的。”
薛家良继续说:“你现在的身份是省纪委秘书长兼审理室主任,如果说到私心,这可能就是老人家们唯一的一点私心了。”
白瑞德说:“你这样说我想我爸辞任副书记之前,他说要提个条件,就是由龚叔叔接替他,谢叔叔接替龚叔叔,他只有这么一个条件,现在想来,这也是老爷子这辈子唯一跟组织提条件的一次。”
薛家良说:“这不能算条件,也不是私心,如果换做你、我,为了保证工作的持续性,也会选择自己意的接班人的,每个离任的领导都有着向组织举荐干部的义务,上级也会尊重离任者的意见,何况曾书记是因为避嫌主动辞任省委副书记的,从这一点来说,央对他的意见也是尊重的。”
白瑞德说:“我的意思就是想说,是不是有了这个举荐,才有了我这个正处级秘书长?”
薛家良说:“不能这样生拉硬拽往所谓的私心上靠,你这几年进步很快,独立办过几案子,如果说曾书记有私心,私心不在你身上,他只是提了想提也应该提的人,何况这几年全省反腐倡廉工作成绩斐然,如果想巩固住这一成果,必须、也只能用这两个人。”
“央就是征求茅书记的意见他也不会反对,但是,越是铁板一块,这种政治格局越不会长久,无论是茅书记还是曾书记,他们想到了这一点,想到了以后,你,是他们的软肋,他们不想让你受到任何影响,承担他们铁腕反腐的后果,我这样说你懂了吗?”
白瑞德默默地点点头,说道:“我懂了,他们这是未雨绸缪。”
“对!”薛家良说:“你终于悟出他们这样做的深意了。”
白瑞德说:“我之前也想到了,只是不敢肯定,因为我感觉我不需要,我不是一个有官瘾的人,也不是指望着当官能得到好处的人,别人报复我没有用。”
薛家良说:“你还是太一帆风顺了,有些时候,你承受的可能不是报复,还有委屈,这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我刚才说了,你是个善良的孩子,我敢肯定,就是茅书记不这样做,你爸也会这样做的,调走,是你最好的选择。新的工作环境,新的人事关系,一切从头开始,干干净净。没有比这个更好的选择了。”
白瑞德说:“你说的这个我懂,但问题是,以现在这个政治格局,即便是茅苗爸爸调走,我爸退休,我只要不犯错误,谁会跟我过不去?”
薛家良说:“我刚才说,有些委屈也不是好受的,即便你清清白白,关键是你善良,你的性格决定他们这样做的理由,换做是我,他们可能就不会考虑这些了。”
“你的意思是我能力不强?”
“你就不要抠字眼了,你能力不强当年干放下铁饭碗下海?你能力不强能做到今天这地步?即便你是曾耕田的儿子,但如果你是阿斗也会扶不来的。”
“嗯。”白瑞德表示对他的认可。
薛家良又说:“作为两个老牌政客,如果想不到厚两步甚至三步五步的事情,那就白当了这么多年的高级领导了,有些事不未雨绸缪是不行的。”
白瑞德突然说:“那你呐?你怎么办?别忘了,你也是这条线上的人?龚叔叔迟早也有退的那一天。”
薛家良笑了,说道:“我跟你不一样。”
“本质上是一样的,没有区别。”
“我的意思是你和我不一样,这和别人无关,和咱俩周遭的关系也无关。而且现在说的是你,不是我好不好?”
“这就是你难以说出口的原因?”白瑞德看着他问道。
薛家良再次重申:“这是我瞎猜、瞎说的,你非要我给你提个醒,我只好信口开河了,对我刚才说的话,我不负任何责任,特此声明!”
白瑞德笑了,说道:“一个想调我走,一个不问青红皂白就同意,尽管我还是不太明白他们这样做的理由,但经你这样分析,我有点明白了,接下来,我是不是应该服从?”
薛家良说:“从你和未来的角度来看,你必须服从,现在省里是政通人和,将来未必如此,你的性格也未必能适应将来的形势,所以,尽早离开,早点打开新环境,开拓新局面,说不定哪一天我混不下去了,还要去投奔你呐。”
“你是我儿子的干爹,说投奔这话虚伪了。”
薛家良笑了一下,问道:“茅书记想让你去哪个部门工作?”
“老本行,他说最高纪委准备从基层选拔一批有实战经验的年轻干部,充实到反腐倡廉工作,就想借这个机会让我调走。”
薛家良点点头,自言自语地说:“我想到了。”
“为什么?”
薛家良一笑,故意神秘地说:“这个,你就是打死我,我都不能说了,天机不可泄露。对了,我刚才跟你说的那番话,你绝对不能跟你老爹和茅书记说,甚至不能跟茅苗说,听见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