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建林近年来几乎很少在临安的交际场合露面,颇有些深居简出的味道。
以至于很多人提到临安富豪的时候,要想起新晋崛起的秦霜才会想到她原来有个好父亲。
当然,这是因为做为一个霸占临安首富十几年的老资格,并不是那么容易被人遗忘的,只是他实在是太低调了。
这几年秦建林更是常驻香港,极少回临安。偶尔几次也大多因为秦霜。比如林浩宇和他见面的那两次。
秦氏集团名下的那么多家公司,都有资历很深能力很强的经理人在全权打理,又或者不是事关生死存亡的重大决策,基本是不会由他亲自出面的。
但是昨天他却异常的返回临安,召集了秦氏集团所有高层管理者,进行了一个短暂的述职,然后宣布了一项决议。
今早,一个算得上震动的消息传出,秦氏集团或将面临改组。
其实也不算意外,毕竟日前的港股风暴才刚刚过去,做为那场黑天鹅事件核心的秦氏集团的上市股票,曾经一度在华夏媒体的金融板块刷榜。
无论有心或是无意,想不关注都不容易。
当一个企业面临着空前危机的时候,哪怕他们顺利的解决了问题,也一定会产生重大的危机意识,察觉出还有更多更大的问题。
不提秦建林那边积极筹备,林浩宇来到南丰集团的时候,这边仍然有些乱。
楼下的停车场,几乎没人管理,林浩宇一路开进去,看见停车场的管理员和几个保安正在管理室门口支着一张桌子打牌。
林浩宇下车走出来,那几个人也仅仅是侧头看了一眼,便继续大呼小叫的用力摔打着手里的扑克,完全漠不关心的模样,没有一点职业素养。
站在南风大厦正门前仰望,这座六十多层的建筑,占据着临安最锦绣繁华的地段,却徒然显得衰颓而没落。
不远处行人来往不绝,根本没人向这里看上一眼。门前的小广场上,水池里污浊而散发出难闻的味道,而林浩宇分明记得,陆南风跳楼那一晚,这里却还闪烁着配合喷泉水柱的七彩华光。
这才过去多久,物是人非,就算是路人走过这里,都能看出来南风集团完了!
走进大厅,空荡荡不见人影,直到前台的接待处,才看见一个人埋头坐在吧台里玩着手机。
似乎感觉到人来,那人才抬起头看了一眼,然后问:“请问先生有什么事吗?”
这是一个看上去绝非前台小妹年纪的女人,还穿着比较整齐的工装。
林浩宇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这三十多岁的女人才讪讪的站了起来。
林浩宇注意到她胸前挂着名牌,写着大厅经理四个字。
“只有你一个人?”
女人认真的看了林浩宇一眼,仔细的回忆了一番,确定并不认识这个穿着有些随意的年轻人。
不过他的口气很大,不像是普通人物,所以已经做了很多年接待工作,才熬到大厅经理这个中层岗位的刘音音,非常谨慎的回答:“今天是我值班,请问先生您是……”
“知不知道今天召开董事会?”
刘音音狐疑的打量着林浩宇,暗衬着莫不是这个年轻人是哪个董事会成员的子女?
“先生,我这边接到通知了,只是我只负责大厅的接待,于决策层的服务并不归我们负责。如果您有什么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联系行政部……”
林浩宇摆了摆手打断,“他们在哪开会?”
俞是这种架子很大却没什么礼貌的人物,刘音音越不敢随意对待,这是多年以来养成的良好习惯。
因为你并不能确定他究竟是什么人,很可能一个小小的怠慢,就会导致很严重的后果,比如那个人或许只需要一句话,就让你丢了多年努力得来的饭碗。
虽然现在看起来,刘音音所谓的饭碗,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了。
“先生,一般集团的行政会议,都在六十楼以上召开,具体在哪里我确实不清楚,您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帮您联系行政部门查询,请问您要找那一位……”
林浩宇道:“不用了,我自己上去看看。”说完掉头就走,走了几步不忘回头问了一句:“现在这里是不是就剩你一个人还在上班?”
刘音音:“……”
林浩宇已经得到了答案,走向电梯。
然后林浩宇发现,大厅当中一共有四架工作电梯,竟然只有一个还是亮着的,其他几部的指示灯全都黑了。
显然除了最基本的维持运转,南风集团连电都被断的差不多了。
之所以要在前台询问,其实是因为林浩宇包括这一次,才是第二次到南风大厦来,上一次是陆南风死的时候,走马观花什么都没注意,而他本来就不懂这种商业集团的运行机制。
电梯门关闭的时候,林浩宇看见那个大厅经理很职业很挺拔的站在吧台里,目送他上去。
除了和陆小曼的约定外,林浩宇中途去了一趟银行,所以当他一路询问找到南风集团董事会开会的地点,已经和约定的时间耽误了差不多一个小时。
这是南风集团的董事会联席决策会议,在六十二层专用会议室召开。
门外并无人把守,落地的玻璃门贴着一层金箔,看不到里面的情形,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林浩宇轻轻一推,门无声的开了,并未上锁。
骤然有尖利的声音传来,似乎是有人在争吵,林浩宇悄然而入,并未引里边的人察觉。
尽管南风集团萧条沦落,但是这间会议室还保持着他辉煌时的奢华格调。
整体明黄的装修风格,充满了华贵之气。四壁雕龙,在华美的顶灯照射下闪闪泛光,给从外面走进来的林浩宇以绝大的反差。
似乎一步之遥的室内,还是不减贵族们的富贵声色,全不知外面早已帝国末路了。
靠墙有一排真皮沙发,那是留给小股东的坐席,每个沙发之间其实还都有小茶几。
中间一条长桌,两边各有十几个座位,已经坐满了人,而长桌顶端的两个座椅上,陆小曼孤零零的坐在右边,在她下手第一位则坐着琳姐。
有些人站起来在争吵,也有人在极力分辨,唯独陆小曼默不作声,默默的等待。
等待着林浩宇的到来。
只有他来了,陆小曼说话才有意义。
很快,琳姐轻轻的推了一下陆小曼的胳膊,她抬起头便看见那个人施施然的走了进来。
他从长桌一侧走过,从哪些小股东面前走来,偶尔还会轻声对仰躺在沙发里伸出腿的人说一声:“麻烦一下,借过。”
陆小曼一下子笑了,笑容明净的好像窗外照射进来的阳光。
许多人都诧异的回头去看,只见一个男子慢慢走到了陆小曼身边,在她的左手空着的位置坐了下来。还跟陆小曼后边的琳姐轻轻招了招手。
“浩宇,你怎么这么慢。人家等了好久,好烦哦。”陆小曼娇嗔。
“小曼妹妹,路上堵车,银行人又多,我这不是来了吗,一会就有结果了,那么着急干什么。”
林浩宇旁若无人。
会议室里很静,几十个男男女女的眼睛都望向他,这些人有的林浩宇认识,当日陆家治丧,他那些上门闹事的亲属几乎都在,而其他股东或许更奇怪,这个年轻人到底是谁呢?
林浩宇并不理会,只管侧头低声和陆小曼说着什么,过了一会,终于有个女人忍不住道:“小曼,他是谁啊?”
陆小曼没理会,如同没听见,那女人只好又道:“哎,说你呢。你是谁啊,有什么资格出席我们陆家的董事会?”
林浩宇微微抬头,发现这人他认识。
当初在治丧时上门闹得最欢的,就是他们,而这个女人似乎是陆小曼的一个婶婶。
林浩宇也没做理会。轻声问:“小曼妹妹,你大爷爷今天没来吗?”
陆小曼面现悲戚:“大爷爷自从那天中风,一直在住院。”
“那一会我们直接宣布,他们不服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
“你请的律师怎么还没到啊?”
“这事琳姐在操办,要不琳姐你打电话问问?”
两人如同窃窃私语般的对话,其实别人大多听不见,但是琳姐一直留心,当然听到了。
“老大,我帮小曼请了最好的法律顾问,只不过人家的日程比较忙,这几天一直在京城,要搭今天早上的飞机过来,我估计应该快到了。”
“那就再等等,反正主动权在我们这边。”
三个人完全不把所有股东放在眼里的举动,终于把董事会的成员激怒了。
一个坐在不远处的男子站了起来。
“这位……先生,我不管你是谁,也不管你和小曼是什么关系,现在是我们南风集团在召开董事会,请你放尊重点,从那个位置上给我站起来马上离开,否则我就不客气了。”
林浩宇一看是陆小曼的三叔,现在应该还是南风集团副总的身份,那天就是他提出要基层管理权引法混乱将陆家大太爷给气进了医院,现在看来他果然很在意位置,真正刺激他站出来,是因为林浩宇大喇喇的坐在了主人的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