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老真的这么厉害?”韩处长自言自语。
他知道黄老很厉害,可这是跨专业的手术,要是比胃肠外科的专家做的好一点,韩处长还是能想象到的。
但按照耿主任的说法,这已经不是好一点点的事儿了,而是判若云泥。
这就有些想不懂,黄老本专业里是顶尖大佬可以,但跨专业也是顶级大佬
“韩处,您是不知道。”耿主任说道,“刚才我不是说去年给患者做手术的事儿么。”
“怎么?”韩处长问道。
“那都是美化过的。“耿主任不觉得有什么为难,他叹了口气,“我现在想到那台手术,都会做疆梦。
“您看,我也算是胃肠外科顶级的专家,不是我吹,我水平的确比帝都、魔都的专家稍微差一点,但没有本质的区别。”耿主任很认真的说道。
韩处长点了点头,假装是真的。
“他们会的我都会,胰十二指肠联合切除术我也能做,而且术后出院率是百分之百。“
“如果说有区别的话,只在于手术时间和细腻程度。比我强的了不起早完成一个或是半個小时,没什么本质的区别。”
“可您知道哈“
耿主任搓着手,似乎在想自己要怎么说。
韩处长也没催促,而是若有所思。
“这么讲吧,越是简单的手术,就越是能体现出一名术者的牛逼。比如说阑尾炎,足够简单,实习生要是上心的话最后临走的时候都会放一台,让他们体会一下术者的感觉。“
“嗯。”韩处长点头。
“可是要真的碰到难的阑尾炎,烂的一塌糊涂、有坏疽的那种都是简单的,腔内阑尾,就捋肠子去找吧。我有一次遇到了个腔内阑尾,愁的想一脑袋扎进患者的腹腔里撞死。“
“后来呢?“
“捋肠子也不能捋太多,术后肠粘连、肠梗阻会要命。就硬着头皮一点点摸”
耿主任说着,打了一个寒颤。
不过随即他又想到了更难的,一脸苦笑,“韩处,这还只是阑尾炎,最难的就是肠粘连松解。咱不是吹,我用钝剪刀松解肠粘连,在省内也是赫赫有名。”
“下属地市级医院下不来台,找我去救台的一年怎么也得有三五次。我老耿去了之后怎么样?哪个患者把我给难住了?“
这话说得的确是真的,韩处长知道耿主任的水平在省内是首屈一指。
“可就眼前这患者,我不敢开。一年前我做了七个小时,术中出血的地儿至少有处,肠道撕裂的地方有3处。术后还算是运气好,腹腔感染后患者最后还是好了。”
“但我估计患者里面的肠道已经粘成了一坨,解都解不开。“
一坨,这个形容词韩处长叹了口气,光是一坨来形容肠道,他就能想象到患者腹腔里的情况。
“我肯定做不下来,打开也没意义,患者都有可能死手术台上。这不是黄老在么,我就不上了。”耿主任一边说,一边探头探脑的往手术室里看。
见耿主任一脸猴急的样子,韩处长道,“黄老确定能完成?“
“韩处,做手术哪有确定的。”耿主任道,“要是黄老都做不下来,患者就是命到了。上次出院,特么的!“
耿主任说着,恨恨的骂了一句。
“我千叮咛、万嘱咐,千万别生吞什么东西,他特么还自己找死,怨得了谁?这次把他救回来,说不定几个月后又来。”
“术后我一定和患者、患者家属说清楚。”耿主任虽然面上说黄老不一定能完成手术,但话里话外带着的意思却是黄老一定能做下来。
韩处长微微一笑,和耿主任回到术间里。
胸外科的医生,包括几个带组教授都汇聚一堂,张友站在一边默默的看着心胸外科的老祖宗发呆。
“去刷手穿衣服吧。”周从文站在一助的位置上,回头扫了一眼所有人,”一会老板把问题解决,大家一个一个上来看看手感。大约有十分钟,知道珍惜。“
耿主任也没找别人,自己搬了一个最高的脚蹬放在黄老身后,居高临下看着术区。
其他心胸外科的医生和教授都面面相觑。
倒是沈浪毫不客气,也搬了脚凳直接抢了周从文身后的好位置看手术。
术区消毒,干纱布擦拭碘伏,所有人都觉得术式很怪异。
别人做大开刀的手术很正常,腔镜什么的都是一种辅助术式,稍微难点的都要用最原始的方式。
可周从文只做腔镜手术,甚至包括搭桥、换瓣都是微创,就没见他开大刀。
这次不光要开大刀,而且还是腹部手术。
场面一度怪异的让大家觉得是在做梦。
韩处长稳坐钓鱼台,他没有去找好位置看手术,只是站到了麻醉医生刘伟的身边。
这里的位置也算是好,虽然看不见细节,却能知道手术的大概步骤。
手术刀被周从文拍到黄老手中,一刀下去,切口大约15cm左右。
干纱布第一时间按在切口上,黄老开皮的瞬间,周从文已经开始用电烧止血。
要是换别人,韩处长肯定会点头称赞,配合的默契,助手水平不错。但这是黄老和周从文,一切都是应该的。
逐层打开腹腔,腹膜保护,黄老把手伸进去。与此同时,周从文左手用大弯拉钩拉开术区,右手也伸了进去。
呃
手术做到这一步,众人迷茫。
耿主任占据最好的位置,就在黄老身后,可他却什么都看不见。
他怔怔的盯着术区里黄老和周从文的手腕,只能看见两人的手腕微微动着,但具体他们俩的手在患者腹腔内做了什么,耿主任就不知道了。
看着看着,耿主任泪流满面。
“我从前还是小医生的时候,遇到特别难的手术都要在手术室的门梁上放一管笔。”黄老忽然悠悠说道。
“老板,您这是封建迷信。”周从文笑道。
“这是古老习俗,怎么会是封建迷信。”黄老不屑的说道。
“老板您说得对!”周从文很狗腿的应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