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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两方家长约着在顾家吃了个饭,商讨婚礼事宜。
都说世事无常。
过去他们两方家长一起探讨的是顾云卿和江佩珊的婚礼。
可是这次居然变成了顾云卿和江挽月的。
顾云卿和江挽月他们俩都是低调地个性,一致表示,婚礼从简,双方长辈一起吃个饭就可以,不必大费周章。
苏雅容很是犹豫,“月儿,你可想清楚了,婚礼一辈子只有一次呢!”
她家女儿从小坎坷,她是希望女儿的婚礼能办得热热闹闹的,让女儿风风光光出嫁。
可是江挽月坚持道:“妈,幸福跟婚礼的隆重与否无关,加上云卿工作的时间也紧张,婚礼大肆铺张也是很耗费精力的事情,不如就一切从简,等将来我们想办了,再补办一场我们自己喜欢的,也没关系。”
她不希望有好事者在这个时候对他们的婚姻指指点点。
不如就低调行事,大家都轻松。
不过现在主张勤俭节约,江秉文觉得女儿这么做很识大体,“既然云卿和月儿都决定了,那就这么办吧!”
女方家长都同意了,顾光镰和葛丽琼自然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很快,顾云卿就带着江挽月火速去立了结婚证。
这个效率,争分夺秒,哪里有从前磨磨唧唧、心不甘情不愿。
连顾嘉叶都忍不住跟沈柠悄悄咬耳朵,“我感觉吧,大哥这次是遇到真爱了。”
“你看出来了?”
“能看不出来吗?以前跟江佩珊在一块儿,一提到结婚,我就觉得大哥很消极,就好像结婚了,他就被套牢了一般,就跟……上断头台一样。”
这个比喻可让沈柠一阵好笑。
顾嘉叶又道:“你和这位大嫂好像很能说得来,之前还特意邀请人家去乡下玩呢,是不是早就知道大哥和她暗度陈仓,所以故意制造机会呀?”
“对呀,当时苏姨很反对,我看大哥挺沮丧,所以就想帮他们撮合撮合。”
顾嘉叶:“难怪,我瞧着挽月同江佩珊是两类人,咱们这位大嫂敢爱敢恨,很合大哥的胃口,咱大哥老腹黑了,他就希望生活来点不一样的刺激。”
沈柠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嘉叶,你对大哥可真是了解啊!”
“那当然,我从小就知道他是什么臭德行,他就没少欺负我。”顾嘉叶说起小时候,都是一把辛酸泪,“当初你要是没被咱爸送去乡下,我们还能一起对付他,我一个人没那贼胆。”
沈柠捂唇笑出声,“大哥看着很斯文呀……”
“斯文败类!”
沈柠想起当初顾云卿在整治那两个混混的时候,那血性残忍的手段,瞬间就能理解嘉叶说的这番话。
大概在顾云卿斯文儒雅的表面下隐藏着一颗不安于现状的心。
顾嘉叶:“我猜,大哥和大嫂这是以毒攻毒。”
沈柠曲起手指轻敲了顾嘉叶的脑门一下,“他们这是情投意合,必能举案齐眉,你可别阴谋论。”
葛丽琼找顾嘉叶说话,“你和中凯先搬回家里来住,你大哥那套房子得收拾出来当婚房,没办婚礼,可不能再婚房上委屈了你大嫂。”
“哦。”
现在这个年代,结婚证是一份折本式的结婚申请书,当江挽月拿着热乎乎新鲜出炉的结婚证书时,眼眶有些许的酸涩。
前世今生,这是她第一次拥有结婚证,还是和她爱了两辈子的男人共通缔结的婚姻契约书。
她将结婚申请书紧紧按在胸口前,感受那份余温。
“你这是……开心?”开车的顾云卿不确定地问。
“应该是复杂。”江挽月又低头看了看结婚证,喃喃自语道:“从来没想过我也会结婚……”
顾云卿并不能理解她话里的深意,揶揄道:“我不娶你,你就不嫁了?”
“或许可能应该……”
顾云卿把车停在了路边,捏着女孩儿细嫩的下巴,郑重其事地问:“江挽月,你是真心想要嫁给我吗?”
江挽月清凌凌的目光凝向他的双眸,有些许茫然,“为什么这么问?”
他的手改成捧住她的脸,神情难得流露出些许的脆弱,“我害怕……”
“害怕?”
“害怕你是为了……报复才嫁给我。”
江挽月:“既然你一直有这份怀疑,娶我干嘛?”
男人将她扣在怀里,“我就是要娶你,要不然你这个小妖精还有谁敢收?”
“怎么没有?”江挽月挑起一侧细眉,“追我的人如过江之鲫,比如……”
她拖长的尾音在男人凶巴巴的眼神下堪堪闭了嘴。
“你同我去S市一起生活好不好?”顾云卿声音温柔地同她商量。
他的工作地点长年在S市,长路漫漫,能回来的次数寥寥无几。
才刚结婚,他一点都不想与她分开。
江挽月很是犹豫。
在这里,她有自己的父母。
最让她放心不下的大概就是苏雅容了。
顾云卿以为她担心工作的问题,忙道:“我可以帮你弄到S市的歌舞团工作,你看怎么样?”
“可我父母都在这儿啊!”江挽月为难道。
顾云卿瞬间沉默了下来。
江挽月握着他的手贴在面颊上,“我再想想办法,我也不想同你分开的。”
“是我不好,我的工作性质是这样,经常要往各地跑,一去不知归期,到时候你也是要一个人,还不如就留在父母身边,我也好放心。”顾云卿歉疚道。
他以前就觉得自己这样的人是真不适合结婚。
太耽误伴侣了。
如果当初江佩珊不同意结婚,他也不会勉强。
但是独独江挽月,他想自私地紧紧攥在手心里。
江挽月抱了抱他,“没事的,我能照顾好自己。”
“不许变心。”
江挽月翻了翻白眼,“知道啦。”
“我说真的。”
“我变心了会告诉你的,不会瞒着你。”
“你……”
顾云卿恶狠狠瞪着她,“刚结婚你就有这种想法,你想气死谁?”
江挽月娇笑个不停,“想气死你呀,然后我就刚好改嫁。”
“做梦!”
他作势要吻她,被她躲开,“这是在大马路上,要亲回家亲。”
“这可是你说的……”
顾云卿板着脸坏笑了两声,重新坐正,准备发动车子迫不及待回家去,谁知不远处站着一个女人,这让顾云卿的目光瞬间怔了一下。
江挽月同样也注意到了路边扶着自行车的江佩珊。
江佩珊的眼里全是隐忍的伤痛,就那么静静地注视着他们,仿佛要到地老天荒。
江挽月回视着江佩珊的目光,嘴上说:“走吧!”
顾云卿发动了车子,车子从江佩珊的身边开过,江挽月收回了视线,看向了前方。
比起前世,江挽月觉得,今生的自己已经善良多了。
她偏头问顾云卿,“你会觉得你的前对象可怜吗?”
这问题,在旁人听来实在是道送命题。
顾云卿从容答道:“人总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相比于她做的,她得到的结果已经是非常温和。”
江挽月:“她现在一定很恨我。”
顾云卿轻轻道:“恨我的人同样也不少。”
江挽月静静地盯着他的侧脸,“你可真是个铁石心肠的男人。”
顾云卿:“我就当你是在夸我。”
江挽月冷不丁问:“你爱不爱我?”
顾云卿挑眉,看了她一眼。
“青山印证,日月可鉴。”顾云卿认真道,“对你,一片真心。”
“那你爱过江佩珊吗?”
在旁人看来,又是一道送命题。
顾云卿依旧回答得轻松,“她只是我一个不错的伴侣选择。”
“你这个高深莫测的男人,我总猜不透你在想什么?”江挽月手肘撑在窗户,拳头抵在腮帮子上。
顾云卿:“我说的这些,没有骗你。”
江挽月望着车窗外卖冰棍的老奶奶,突然对顾云卿道:“我带你去见一个朋友好不好?我们结婚的事,我想亲口告诉他。”
顾云卿是何许人也,脑子一过,就想到一个人,“男的?”
“嗯嗯。”
“之前差点被我撞的?”
“嗯嗯。”
“他对你有意思。”
这不是疑问句,而是一句肯定的陈述句。
江挽月诚实地答道:“他是我老乡,以前从乡下逃跑的路上遇见的,挺不错的一个人,无私地帮过我很多。”
既然已经皆为了人生伴侣,那么挽月就决定将自己的生活和朋友都让他知晓。
唯有坦承才会生出信任。
顾云卿:“如果你想让我见,我就去见见。”
于是,顾云卿把车子停在了指定的路边,江挽月就领着顾云卿去巷子里谢余亮住的地方寻一寻。
江挽月一路跟顾云卿说:“我这个老乡很有做生意的头脑,脑子比较活,中~~央不是已经在讨论市场开放的事情了吗?我现在到时候一定是他大展拳脚的时候。”
顾云卿静静地看着眉飞色舞、侃侃而谈的江挽月,“你是不是想做生意?”
江挽月:我刚才有透露出这个意思吗?
顾云卿:“是不是?”
江挽月:“看我心情,无聊的时候或许可能应该……”
“别跟我打哈哈。”
江挽月凑到他耳边说:“我想开服装厂!”
对于一辈子都在搞科研的顾云卿来说,这个信息显然有些超纲了。
她委屈巴巴地问他,“我要是开厂,你有钱吗?”
“有!回头我把存折给你,不知道够不够?”
他也没开过厂,没经验。
江挽月顿时心花怒放,“你怎么这么好呀?”
“难道不应该?”
江挽月点着头道:“娶了我,就要疼我,给我钱,我一定帮你创造出更多的价值,钱这个东西,放久了会越来越不值钱的。”
等到后面她要怒买一批房子。
稳坐富婆宝座。
顾云卿对掉进钱眼的江挽月感到有些好笑。
他实际上对钱没有什么概念。
生活里没有什么特别需要花钱的地方。
因为国家都已经提供得好好的,不需要他操心。
聊着天,转眼就到了巷子尽头谢余亮的小小出租屋门口。
江挽月喊了半天没见到人开门,正准备离开的时候,谢余亮提着包袱回来了,“咦,晓月……”
谢余亮看见顾云卿,有些讶异,“这是……”
“余亮哥,我给你正式介绍,他是……”一向脸皮厚的江挽月一时有些说不出口。
顾云卿主动伸出手跟谢余亮握手,“你好,我叫顾云卿,是挽月的爱人,之前开车差点冲撞了你,我很抱歉。”
谢余亮的脑子还被“挽月的爱人”这五个字敲击地嗡嗡响,手也很笨拙地同他握在一起,“你们……结婚了?”
“刚结的。”江挽月秀了一下热乎乎新鲜出炉的结婚证。
谢余亮:“就,有点突然。”
顾云卿握住江挽月的手,与她十指紧扣,“这是我们经过慎重考虑的结果,还希望谢兄弟能来赏光喝一杯喜酒。”
江挽月:“余亮哥,谢谢你这么长久对我的帮助,我们的婚宴也不打算大办,就两边亲戚凑一起吃一顿,到时候你也来好吗?”
谢余亮心里很失落,犹豫道:“我过两天可能要离开这里。”
江挽月很是诧异,“为什么?”
谢余亮:“就是想去各地看看,了解了解,看看到底啥玩意儿好卖,我听说啊广城那边有很多新奇的玩意儿,啥都有***咱这里富多了。”
江挽月知道谢余亮说的地方,前世她是跟着他一起走遍了全国各地,增长了非常丰富的见识。
只是今生,她已经没办法像前世一样,孑然一身地同他走天涯。
顾云卿突然提议,“不如找个地方坐一坐,吃点东西怎么样?”
于是三人就去了就近的国营餐馆里点了一桌菜吃,当是为谢余亮践行。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三人这才告别。
回去的路上,江挽月很是惆怅。
她将要走一条和前世并不完全一样的路。
心里有的更多是对未知的恐惧。
男人似乎感受都她的忐忑与迷茫,大手悄悄握住了她的手,“如果没有和我结婚,你会和他一起去远游吗?”
“不会。”
江挽月不假思索地回答。
至少今生的自己是不会的。
经历了前世一遭,她已经很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
她想要守护自己爱的人,再也不分离。
顾云卿勾着唇,“有我的因素吗?”
“有。”江挽月缱绻地吻了一下他的手背,放在脸颊上轻轻摩挲,“你已经是我最亲爱的,再也不能分割了。”
顾云卿沉重了一顿饭的时候,此刻拨开云雾见天日,“我真高兴你能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