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见云翔似乎是在清醒和迷糊的边缘打着转，迷迷糊糊吐出一句：“我……我先起来。”
    遂撑着自己的身体坐了起来，不料突然觉得自己手心一凉，待起来拿出一看，就见满手都是不知从哪里抹下的鲜血。
    血红的一片。
    他神情忽的就一变，天平顿时向一边猛烈倾转，云翔几乎在同时对着曹魏做出了一个拔剑再刺出的手势，若不是刚才他的剑已经被琉璃放在了一边，现在地上的血，似乎大概就要多上一个主人了。
    在做了这个动作之后，云翔的眼睛又猛地清明了一下子，望着曹魏喘着粗气，流露出些许歉意。
    “我、我刚才好像……对……”
    然而这话也是戛然而止，因为透过曹魏，云翔猛地看到他后面，他身边，这处似乎无处不在的鲜血。
    记忆快速的重叠了起来，耳边似乎有一个尖锐的声音正在响起。
    “你害怕什么呢？这不就是你做的吗？你自作自受！”
    “自己做的事情，你也害怕？”
    “你伤害无辜，这些妖分明没有惹过你，他们又没做错。”
    眼前是洗不掉的猩红——真的洗不掉了，不管是在梦境之中，还是现在处于现实里面，都是这样的。
    崩溃的边缘，忽然有一个十分明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看，为什么会这样呢？因为你杀的不够多，还有剩下的人，他们还能在你的耳边说着闲话，还有那些什么都不懂，却会对你指指点点的人……去把他们杀了，不然你永远都得不到安宁。”
    脑海中响着的所有声音都已经渐渐散去，唯有这句，唯有这句不停的兄弟云翔的脑海中回荡着。
    最后，刻骨铭心，他默念了一句：“安宁……我的，安宁……”
    然后，就猛地朝着曹魏袭去。
    曹魏似乎早就有准备，面对云翔的袭击丝毫不感到慌张，两人都没有拿武器，只凭着赤手空拳，却能打出十分漂亮的招式，不相上下。
    不过曹魏到底还是以防守为主，而云翔节节逼近，虽然赤手空拳，但却打出了杀招的气势。
    琉璃在一边看着，心都揪起来了，却无能为力，只能默默的把云翔的剑收好。
    曹魏并没有用剑，就说明他不想惹楚什么大事来。
    “你在怕什么？”曹魏忽然在这时开了口，“你一直打我，是因为你害怕，你在害怕别人的职责。”
    云翔的动作停顿了一瞬，然后更猛烈的袭来。
    “你怕的难道不是那千万万的亡灵，是职责吗？”曹魏声音忽然严厉了起来，动作也随之一收。
    就在琉璃以为云翔还不收敛的招式会打在曹魏身上的时候，他的动作忽然慢了下来，口中慢悠悠轻飘飘的吐出一句话。
    “不是的…”
    “既然不是，那你为什么要继续杀下去？你愧疚的事那些妖怪，又不是别人，何必要听取别人的谗言！”
    曹魏说的话一句比一句大声，一句比一句有气势，每一句都深深落在云翔的心里。
    他此时已经没了动作——提线木偶忽然不动，僵硬而麻木的站在那里。
    “但是……他们，都是我……”
    曹魏轻扫了一眼地上摆放着的尸体，还在继续开口：“然后呢？跟你有关系吗？是你杀的，但你知道他们是谁找来的吗？你知道他们早就被人割了舌头，根本喊不出声吗？
    幕后的人就是想让你陷入这样的幻觉，就是想让你愧疚，想让你抓狂——但这真的是你的错吗？几被施了幻境，他们被动了手脚，至始至终，做错的只有躲在暗处的那群畜牲，跟你半毛钱关系都没有，连借刀杀人都算不上。”
    云翔逐渐没了声音。
    曹魏望了他几眼，居然抬脚迈步走进了他的安全区域，如果云翔还想打斗，曹魏迈进那个范围的那一瞬间就会袭来，但此时，已经没了动作。
    “若是你害怕的真的是别人的职责，或是你伤害东西毫无难处原因，那算我看错了你这个人——但如果，一直以来都是因为你的自负，你作茧自缚，这样的恐惧，又有什么意义？”
    “我……”云翔的声音已经不如刚才那么嘶哑，也没了那种很有杀气的感觉。
    他醒了，曹魏唤醒了他，在没有任何伤亡损失的情况下。
    “抬头。”曹魏最后招呼了一声，“看看你身边这些残骸，他们应该引起的绝不是你的愧疚，而是你要揪出幕后凶手更强烈的决心。”
    云翔缓缓抬头，扫了旁边片刻，然后道：“我……我知道了。”
    琉璃笑了，虽然不知为什么眼睛里面含了些许泪花，但是在云翔说出这句话时，她笑了出来。
    正在云翔还有些不解的时候，她才上前抱了抱他。
    “欢迎回来。”
    曹魏这，似乎才想起了时间刻不容缓，不等云翔再继续反应反应，就对着两人说道。
    “好，现在我们去找白素他们。”
    云翔闻言，才猛然想起来：“对了，白素和白勇！我还没问，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是被全部冲散了吗？”
    然而这时曹魏已经走到了前面，似乎没有回答这问题大打断，唯有琉璃耐心的给他解释了一遍。
    云翔听了过后脸上更加焦急：“你们当时应该先去找白素的啊，她是妖，心智本来就不是很坚定，当时还没有学到什么有用的咒语，现在比我危险多了。”
    曹魏这时候才开口：“你害怕的东西算是我们其中最危险的，所以说幕后得那个妖怪才会这么剋的针对你——如果我没有猜错，白素害怕的那个妖怪应该也是没什么杀伤力的，就算不会咒语，我相信凭她，应该能撑一阵子。”
    云翔半路才开始听曹魏的分析，被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弄得有些茫然，却只能不懂装懂，闭上了嘴。
    反正，有曹魏在的时候，跟着他走准不会出错。
    ……
    暗处，两个妖怪一个又高又胖，一个又矮又瘦，站在一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那高胖的人正是江来，看见曹魏他们顺利离开，十分不爽的拍了杨平一把。
    “你说你刚才，为什么让我去加深一下它的幻境？！不然，他们现在能不能这么顺利的离开还是一回事！”
    却见杨平神色平淡，一副早有计划的样子：“不急，这曹魏看起来还挺有意思的。”
    他先前本来以为这曹魏的本事大概就是有一本白洞天书，或者为人比较清奇，导致他根本发觉不了其弱点在何处，但刚才微微一看，却发现好像并不是如此。
    曹魏这人，看起来不只是功夫了得，脑子也挺好使，怪不得白素这么信他。
    这种人，就是天生的领导者。
    杨平甚至在他身上找到了一点自己的影子，都一样的聪明，一样的运筹帷幄，只不过一个学会了白洞天书里面的精华，一个连法术都用不了，只能藏在暗处放置棋子，做的都是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他突然有些愤慨，有些觉得不公平。
    杨平天生就是畸形的，为什么呢？就因为他运气不好吗？
    继续听下去，杨平忽然嗤笑了一声。
    别逗了，这群人居然在关心白素——不过是害没有考虑好人类和妖怪立场的愚蠢人类，或者，根本就是在假惺惺的逢场作戏。
    人类，怎么可能对妖怪好？
    他想的出神，那边江来“喂喂”的喊了几声，才让他回过魂来：“你在想什么？再发呆人都要走了！快点，现在让我下幻术，我还来得及，还是抓紧控制一下他们就要去找的人？我有办法控制他们的取去向。”
    江来叽里呱啦的列举的一堆，最后，却一个都没有杨平采用。
    只见杨平十分阴险的勾了勾嘴角：“之前不是让你准备了一波割了舌头的妖怪吗？还剩的有没？”
    “有是有，你这时候要这个干什么？都已经错过下幻境的最好时机了！我刚才喊你你都不答应？”
    却见杨平幽幽一笑：“谁说我要给他们下幻境了？普通的幻境，根本拦不住他们——”
    所以让他想想，这种跟他有七八分相似的聪明人，会害怕什么。
    “就现在，把那群妖怪全部放出去，给我一个视角，主要观察曹魏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