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视的笑,居然都有几分看淡生死的洒脱。
不过笑着,月季的脸色,悲愁起来。
“娘娘,接下来,该是给报告坏消息了。”
知道月季的沉稳,能让她摆出这样一副悲愁脸色的,必定是坏消息中的坏消息,常笑笑被禁足后,被说是外头的消息,就算是宫门外的苍蝇,都别想飞进来。
所以外面的所有,她都不清楚,她直觉,月季带来的消息,和她的家人有关。
首先她想到了被关在宗人府的太师夫人和太师大人,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被放出去。
月季看着她,带来的,却是让她差点呼吸停止的消息:“小皇后,灯枯油尽了,就在这两三日了。”
“你……你说什么?”晴天霹雳一样的消息,险些让常笑笑身子踉跄的晕过去。
“郝健说,不知道中了什么毒,太医们都速手无策,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了,瘦的都成皮包骨了,看来就在这来两三日了。”
月季这么详尽的描述,无疑是在凌迟常笑笑的心,一刀刀,戳的献血淋淋。
她想到了最后一次见常媛媛,她犹然记得当时的常媛媛,脸色就有些变态,只是自己没有太上心,没想到,那时候已经埋下了病根吗?如果她早点发觉,会不会有所转机。
中毒?好好的为什么会中毒?难道是那吴贵姬!
想到吴贵姬陷害过常媛媛一次,常笑笑几乎是笃定,此事是吴贵姬所为。
转向月季,她坚定道:“月季,我必须出去,我要去看看媛媛!”
“可是娘娘,外头有侍卫把手,你出不去的。”月季知道常笑笑心里牵挂着常媛媛,但是无奈外头侍卫重重,根本就出不去。
“前面不行,就走后窗,后窗是条河,没有人在此把手!”
“娘娘,不可,现在已经是初冬了,你若是打算泅水出去,会冻死的!”月季眼里噙着焦急的泪水,连连摇头。
可这却阻止不了常笑笑的决心:“我去去就回,你在这接应我,我回来了,你就和小雪,拉我上来!”
“可是娘娘!”
“不要劝了,你劝不动我的,月季,与其劝我,不如帮我,去找绳子来,等天黑后就行动。”
“……是……娘娘!”月季现在,是恨自己的,恨自己的没用,恨自己身残了,不然,她可以替常笑笑出去看望常媛媛的,可是,现在的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常笑笑涉险,却什么都做不了。
“好姑娘,不要哭,我又不是去死,我就是去看下我妹妹,等到天黑,我度着绳子下去,你在这里接应我,如果子时我还没回来,那就是出事了,你回屋睡觉,假装你什么都不知道,知道吗?”回身,揩拭去月季的眼泪,常笑笑温柔的叮嘱。
月季知道,自己点头了,才能让常笑笑安心,于是,勉强扯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道:“娘娘放心,奴婢会照顾好自己的。”
主仆忐忑的等着天黑,那边,林峰被秘密行刑,逼服了鹤顶红,然后被丢到了乱葬岗,一切都没有声张,只为了保全太后的名声。
而太后,则哭红了一双眼睛,既为了林峰,也为了刚刚被打掉的孩子,对,孩子没了,她哀求皇上,让她去避暑山庄悄无声息的把孩子生下来,可是皇上眼底里的寒冷,差点让她以为,他会巨剑割破她的喉咙。
藏红花浓汤喝下,腹中痛到抽搐,她的一个儿子,逼她杀掉了另一个儿子。
她本来是打算好了等入冬了,肚子大的宫服遮不住了,她就借口身子不好,要去避暑山庄那边修养,避暑山庄冬暖夏凉,她每年冬天都要去住上两个月,去那住个几个月,把孩子生下来,再打发林峰出宫,好好抚养孩子。
本来,是这么打算的,只是人在做天在看,许是先帝在天看着,所以她的如意算盘,才开始打,就破碎了。
她对林峰,不可能没有眷恋的,虽然在凰子夜盛怒的时候,她几乎是毫不犹豫的把奸夫供了出来,但是林峰之于她,怎么说都是她生命里第二个男人,她孩子的父亲,当听说林峰被处死后,她的心脏是揪着疼的。
她自私,却并不无心。
如今孩子也没来,化作了一摊血水,世界塌了,她呆呆的坐在床上,发丝凌乱。
伺候她的,是郝健,因为这件事情,知道的人都死了,郝健不能死,是因为郝健必须要给太后堕胎,顺便照料太后的身体,所以凰子夜留了他一条性命。
如今郝健看着那样的太后,尴尬的不知道要说什么,劝也不敢劝,这种事情,怎么劝。
“郝太医!”太后忽然凄惨的笑一声,看向郝健。
“是,娘娘!”郝健惶恐的应。
“那藏红花,真难喝!”太后看着郝健,惨笑越来越大,到了最后,变成了几乎是恐怖的大笑,笑的泪流满面。
好在长乐宫的里人,都换了凰子夜的心腹,所以这样的笑声,才没有引来围观和非议。
“娘……娘娘,您被这样,身体要紧!”郝健其实很害怕,怕太后疯掉,或者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比如自杀,比如杀了他。
但是那嚎哭,却忽然停止了,郝健赶紧抬头去看,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伤心过度,晕倒了。
晕倒总比这样疯子的样子要好。
上前替太后掩好被子,郝健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有这善良的举动,只是良心在告诉自己,太后变成这样,自己也是有责任的,许,他们真的有些过分了,至少腹中的孩子,真的是无辜的,医者父母心,说的便是郝健这样的医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