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γùщǎйɡsんù.čóм 年轻

    下午岳嵩文还有课,他就又走了,我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看到睡了一觉又起来,墙上的挂钟是下午四点四十八,我提着包离开了老岳的家。
    我不在老岳这里住,偶尔几次实在晚了,老岳让我睡在客房里,但回回看样子都不大高兴,于是我猜测岳嵩文是不喜欢别人在他家留宿的。我很识趣,不留就不留,也不是什么豪华大酒店,早上起来也没有个客房服务或自助早餐,还得饥肠辘辘地打车回学校去,根本没什么好留恋的。
    他去上课,我去看电影,和一个朋友王艺弘,王艺弘说她减肥,不要爆米花,我说好,还是要了两份,一份焦糖,一份海盐,我说我自己吃。进了影院,王艺弘戳我,“程霜,把爆米花给我吃点儿吧。”
    我说:“不行,你不是不吃吗,我已经打算好了吃双份了。”
    王艺弘趁着荧幕上在放广告,把我手里那桶直接抢走了。
    影院里正是一阵激昂音乐,说着“当你俯瞰城市,发现一切唾手可得,”我转了头,看见荧屏上放着的一个新楼盘的宣传广告,一个西装男人告别了推杯换盏的酒宴,转身推开华贵的木门,光亮的大理石地板上,一个丝绸裙子的成熟女人盈盈笑看着他,身后是整个城市的灯火霓虹。
    广告里那男主人有点像老岳,都挺装腔作势的,老岳也穿西装,但没有这么板正,感觉总是大了一号,肩膀和腰身还是合体的,只是臂弯的褶皱有些松软,整个人看起来没有攻击性,还有点道骨仙风,一点也不像成功人士。χγūzんāǐщū.cⅬūь(xyuzhaiwu.club)
    王艺弘在我旁边吃着爆米花,吃着吃着就开始哭了。
    我不是第一次见她这样了,问她怎么了,她光往嘴里塞爆米花,堵住了嘴,泪却是不停的,不时地咀嚼一下。
    电影正开场,那一条金龙刚飞腾完,正是寂静时刻,她含着半口爆米花子,碎渣和呜咽同时爆发:“霜霜,我真的好难受。”
    四周座位的人都看我们,我说你看不看了,她摇摇头,我拉着她出去,冰淇淋店里,王艺弘叫了一份冰淇淋火锅,眼泪半干:“李振华要和我分手。”
    “又吵架了?这回因为什么?”
    王艺弘抽抽噎噎说:“他嫌我胖,嫌我不好看了……”
    “怎么可能。”王艺弘挺爱想东想西的,李振华从没和她说过一句明确要分手的话,王艺弘自己总过分解读,需要人哄。但有时李振华懒得敷衍她,她就吵着哭着说李振华不爱他了。
    王艺弘含着勺子,尚且咽下哭嚎,只肩膀一跳一跳打着嗝:“真的,这个大王八蛋!”
    我说,“他也没说错,你都胖了叁十斤了。他好歹是个知名人士,又讲面子。”
    王艺弘大哭:“我胖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他要嫌我干吗追我啊,以前我也不瘦,他不照样追我,泡我,给我写情书,管我叫美女。”
    “你这不能自己想明白吗,他要嫌早嫌了。”
    王艺弘根本不理我,把头埋在冰淇淋火锅里,大吞大咽,眼泪与鼻涕齐飞。她经常就是想发泄发泄,再把事情故意往惨了说。我不配合她,她就自觉没趣,她得要人捧的。
    我的手机响,走到角落里接,“老岳?”
    “你还在家吗?”
    我说:“不在了,怎么了?”
    老岳说:“没事了。”
    我说:“怎么了,你找我有什么事?”
    老岳说:“你晚上再过来一趟吧。”
    我说:“行,只是我现在和我朋友一起,说不定会晚点。”
    “你朋友?”
    “嗯。”我没多说,“九点吧,九点我一定到。”
    “九点晚了,你赶不回学校,明天再说吧。”
    我只能说:“好吧。”
    转头来对着王艺弘,王艺弘已经吃好,擦着嘴,对我说:“咱们去唱歌!”
    看下表是五点四十,到了KTV王艺弘拿出一张卡,不用排队,由人迎接进去,要了点水果小食,还点一箱啤酒,停了停加一句:“先来一箱”
    服务员提着酒来,王艺弘在沙发上倒立,话筒在她的脑袋边搁着,两条腿放在墙上,把服务员吓了一跳。王艺弘对着服务生感情充沛的歌唱“终于等到你”,灵活又轰动地翻滚下来,抢了一瓶酒就灌。
    我走出包厢,打电话给李振华,李振华说我一会就到,你先帮我照顾着点,五分钟,五分钟我就来了。
    我等了他有半个小时,期间看王艺弘在茶几上如狒狒热舞,茶几吱吱呀呀。李振华慢悠悠的推开包厢门,他女朋友气喘吁吁坐在桌子上坚果壳子和啤酒瓶堆里,张着嘴预备嚎啕。
    李振华没多看王艺弘,先对我打了招呼,叫了声霜霜,然后说:“可又麻烦你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缓慢地在我身上打量,从上流连到下,跟个流氓似的,最后跟我眼对眼地一笑。
    我早习惯他这恶心样,问他:“你又和她闹什么呢?”
    李振华道:“咳,最近忙呗,几天没见,一见就吵。”这笔带过,他走到醉酒的王艺弘身边,神色有些不耐,“谁让她喝酒的,她能喝吗就喝。”
    他话是这样说,还是从口袋里拿出纸巾,给王艺弘擦了把眼泪鼻涕,然后把纸巾扔在桌上,抱着王艺弘下来。王艺弘攀着他的脖子,不甘心的撇着嘴还要哭,李振华拍着她略显宽厚的背,声音又轻又柔的:“别哭了,一会唱完咱们去吃披萨好不好?”
    王艺弘说:“我吃过炸鸡了。”
    李振华说:“那喝点奶茶,醒醒酒。”
    王艺弘用沾着眼泪的嘴唇贴了一下李振华的脸颊,而李振华正忙着把她从茶几上搬下来,花费了不少力气。
    我看也不用我什么了,推门要走。
    李振华立刻回了头,“程霜,你去哪?”
    这回我不大耐烦,“有事儿!”走前最后说了句:“你把她照顾好了,酒醒了再送回家,她妈看着该问了。”
    李振华的声音被闷在包厢里一半,另一半传过来,不改他吊儿郎当的语调:“这还用你教?”
    是不用我教。王艺弘在我这闹就是想让李振华来哄。都什么事儿。
    到岳嵩文家是七点半,我抬头看灯是亮着,就放心提着两袋打包的锦越斋的菜品进了电梯。上次我在岳嵩文这叫过一次锦越斋的外卖,他说挺好吃的,这个点他应该还没吃饭。
    用钥匙打开门,门里却不对劲,我先是以为走错了,客厅黑压压坐了六七个人,开什么大会似的。把沙发全坐满了,都西装革履。玄关口还站着两个把风的,一下子把我瞪住了。
    没一个眼熟的面孔,绝不是学校里的老师领导,倒有些像亡命之徒,就差点烟雾缭绕,去媲美香港电影里的黑帮大会。我觉得场面有点荒谬,不是惹人发笑的那种,是带点恐惧。岳嵩文坐在中间的沙发上,正端着一个冒热气的茶水杯,慢慢往茶几上放,“你怎么来了?”
    我提着两个塑料袋,一脚已经将迈进来,退也不是进也不是,傻站着在玄关,说的话也没头没脑:“我刚把我朋友送走。”
    岳嵩文把茶水杯在茶几上放好了,说了句:“你先出去。”
    我没吭声,提着那还冒热气的菜,低着头就退身出门,动作快得很,关门时也没添脾气进去,小心轻手的把门关上了。
    岳嵩文这个小区的便利店开在小区的正中间,后头就是岳嵩文住的那栋楼。我进便利店买了瓶果汁,要了双关东煮的一次性筷子,在便利店门口的户露天桌椅上打开了那两份锦越斋的菜来吃。唉,还好老岳没吃到嘴里,这菜在盒子里压着久了,色不艳,香不浓,味不好,老岳肯定看不上。
    我坐着坐着,果汁喝完了,面包吃完了,菜盒子见底了,手机玩得没电了,然后抬头看,云也低了,夜也深了,风起来了。
    两道闪电,之后一个闷雷,雨点噼里啪啦的脑袋上砸。
    店员冲出来,对着我喊:“美女你快把伞打开啊!”
    难为她还惦念有我这个顾客,可是我看了一圈,哪里有伞,别说伞,随便个遮挡物都没,光溜溜地只有桌子椅子。
    那店员对我喊:“左面,左面,在你左手面啊。”
    好啊,那就找找左手面吧,可找的这功夫,我整个人都淋湿了。
    店员这才舍得跑过来帮我,让我去店里面躲躲,她看我有点像看傻子,我在这淋了有一会儿了,蹭一把眼皮上的雨水正准备去,头顶压来一片黑,雨一瞬间停了似的,但噼里啪啦的声音还在头顶炸。是一把伞,伞沿和阴沉的天相融合了,雨砸在伞面上,声响就在耳边。
    握伞柄的手在夜里显得发蓝的那种白,被便利店透出的白炽灯管照着,指节处甚至透明,很有阴柔气,腕骨却宽大。指尖方圆,指甲盖修得很齐。顺着这手看上去,岳嵩文正低了眼也在看我。
    “怎么不接电话?”岳嵩文问我。金属伞骨反着一点雷雨天里阴沉沉的光亮,他的眼里也些些流转一点这样的光亮。
    我晃了一下手里的包:“没电了。”
    岳嵩文打量了我,“淋着了?”
    我低头看着包:“是啊,这包刚买的,可别淋坏了。”
    岳嵩文揽住我的肩,但碰到我湿淋淋冰凉凉的衣服和肌肤,他的手就扶得虚了,跟我身上有脏似的。他说:“走吧,一会雨更大了,这下水不好,容易淹。”
    我问:“他们走了?”
    “走了,”岳嵩文说:“下次来给我打个电话。”
    我不说话了。这是他的事,他不给我说就不说。联想到他屋子里自我那天翻找过便上了锁的抽屉,岳嵩文可能真搞什么违法犯罪的破事,怪不得他这么多疑,防我跟防贼似的。
    岳嵩文把我带回了家,客厅空荡,果然不见一个人影。我衣角滴水,岳嵩文看见了便让我等着,他走进卧室,拿了一块巨大的毛巾出来,说:“把衣服脱了。”
    我没反应过来,调笑着说:“在这儿啊?”
    岳嵩文抱着那雪白毛巾:“滴得哪都是水。”
    我也没觉得没面子,立即开始脱衣服。好似地板有多金贵呢,岳嵩文家装修平常的很,家具都是最普通的造型,除了结实外没什么特色。我用过的:地板、茶几、矮橱柜,它们都结实得让我趴在上面和岳嵩文胡搞,一点晃动也没有,岳嵩文偏爱这些朴实实用的东西,他看上去没那么有钱,或者不怎么会花钱,七零后基本上都是这样子,平时把钱都存在银行,只花销必需品。总而言之,他不是心疼地板,是有洁癖。
    衣服已经脱了个干净,而岳嵩文穿着体面完整,这点落差对我来说有一些不公平,岳嵩文展开那块很大的毛巾,裹住了我冰凉的身体,他说:“冷吗。”
    我裹在毛巾里,左右动弹不得,岳嵩文看了一下我,也许是觉得我样子有趣,微微笑了笑,拍我的肩膀,“身上挺凉的,去洗个热水澡暖一暖。”
    我抓着毛巾进了卧室里的洗浴间。
    架子上有我的沐浴露,有我的洗面奶,有我的护肤品,不过都被收到了一个塑料盒子里,安置在角落,需要我刻意打开来。
    我洗完了澡,用了护肤,把瓶瓶罐罐又收回盒子放好才出来。刚刚刷牙的时候,我的牙刷都是柜子里一次性的,掰下来一条用了,用完就要扔进垃圾桶。
    岳嵩文这人作得很,忒爱划界限,跟谁都图他似的。
    打开门,湿气喷薄出去,老岳坐在床上,正对着床头灯看书。老岳特爱看书,和我打完一炮,抬表看看时间,要还早,就摸出来一本书看上半个小时,如果时间不早,还是摸出来一本书,看上十分钟。
    别人抽事后烟,老岳看事后书。
    哈哈。
    老岳听见我傻笑,抬头看我:“怎么了?”
    我说,没怎么。还笑。
    老岳将手里的书合上,手指夹在书页里,朝床边挪了一下,他拍着床铺:“上来,睡觉。”
    我怪惊讶的:“让我在这睡啊?”
    老岳不再看我,低头把那书又摊开,拇指跟食指将鼻梁上的眼镜推上去一些,按了两下鼻根,“今天累了,没收拾客房,你先睡吧。”
    我先睡?说得好像我前半夜睡这里,后半夜就要睡别的地方似的。老岳说话总很有意思。
    我钻进被子里,老岳又侧了侧身体为我腾了些空间。我看他看书看得认真,想今晚也没有第二场了,就准备要睡觉,老岳突然看着书说:“你今天和朋友出去了?”
    我说:“是啊!”刚想说,你今天都问了两次了,是不是吃醋了。我有心这样活泼泼地逗逗他,老岳却仍是平常地问:“是王艺弘?”
    我有点失落又有点迷惑:“你知道她?”王艺弘不是我们学校的。
    岳嵩文合上了那本书:“你们干什么去了?”
    我说:“没干什么,看电影没看成,唱歌也没唱多久。她失恋了,哭个不停。”
    岳嵩文靠在床头的一只软枕上,侧低着头跟我对视:“她男朋友是李振华?”
    “这你也知道?”
    岳嵩文没说话,他忽然掀开了我的被子,我没有穿什么衣服,身上的都让岳嵩文扔到洗衣间里了,刚刚裹着一件睡袍出来,岳嵩文掀了被子,凉飕飕的,我拉紧了领子:“干吗啊?”
    岳嵩文点了一下我的手,没说话,就是有点不耐烦。
    我放下了手,也没什么好害羞的,刚刚在玄关脱衣服的时候我也感觉不到羞耻,和岳嵩文早坦诚相见过,何况我身材还行,没什么拿不出手的。
    岳嵩文用中指和食指指尖,挑开了我的浴袍。
    我的身体展露在床头的灯光下,我自己低一低,也可以看见我的胸脯,小腹,双腿。
    岳嵩文继续用他的手指,从我的下巴开始,缓缓地在皮肤上划过去。
    我小心的呼吸,肚子起又伏,线条绵软软的。气氛有点温馨也有点情欲化。
    岳嵩文摊开手掌,改为抚摸,他抚摸我像抚摸一匹布料。镜片后的眼静静地射出一点光亮,他刚刚用这眼睛看书,现在用这眼睛看我。
    他最后说:“小程,你太年轻了。”
    我无从回答,我和他相差的年龄有一个半我那么多,在他面前,我的确是年轻的,他也的确见老。
    他仍是抚摸着我,掌心温热,皮肤暴露的地方却是凉的,这让我有点渴望他的触碰,但他的抚摸并不是安全的,我于是又想避开。
    这时岳嵩文又说了一句:“你才二十岁,还是不到?上次你说过,我忘记了。”
    我勉强作笑:“怎么,你是觉得自己老了,配不上我?”
    岳嵩文拧了一把我的腰,疼得我一跳,岳嵩文意思让我小心点说话。
    我不吭声了。
    岳嵩文却停了手,为我拉好浴袍,轻柔地系了一个蝴蝶结在腰间,又为我盖上了被子,他摘了眼镜,那细长的眼因为忽然失了焦点,显得非常温柔。
    老岳的眼睛长得很特别,瞳色比较浅淡,他是双眼皮,眼上两道折痕只在他抬眼的时候现出来,眼窝内陷,称得山根很高,一下子五官深邃了。平时看书说话,他眼总半垂着,这道折痕就隐在白而薄的眼皮上,看不大出来。
    现在,老岳他抬眼看了一下床头的灯,那深深的褶皱又出现了,面容也有了点华贵艳丽的意味,我刚想细细探究下去,就陷入了黑暗当中,老岳把灯关了。
    他说:“睡吧,明天你有我的课。”
    我没一下子睡着,老岳那漂亮的耐人寻味的眼睛一直在我脑子里晃。我当下睡不着,就用老岳平时教我的那点东西在脑子里给老岳的这双眼睛作了篇小文章,回想描绘着每个细节。老岳当然是好看的,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爱他的美丽,他应该也觉得我美丽,所以我们现在保持着这种关系,等到一方把另一方看腻了为止。我有自知之明,我的美向来浅薄,还不至于让人看进心里,所以这段关系注定寿命不会太久,但愿那时候我不像现在这样对他好奇,一个女的总好奇另一个男的,不是太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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