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目清秀的女孩停住哭声许久,眼角的殷红被冷气冰得渐渐淡了。
她打了盆热水,仔细地擦着父亲的手脸,直到虞伯远从门口进来她平静的眼底才泛起几层波澜。
虞伯远身后跟着的两个士兵端着两个大盘子放在桌子上快速离开。
他看着士兵慌忙离去的背影,将屋门轻轻落了锁。如果不是受伤的手臂拿不了重物,他是不会允许让旁人过来撞破一家团圆的温情。
特别是他向岳父献媚的嘴脸大抵有悖于自己平时的形象,不适合让士兵们看到。
“爸爸,好些了吗?”虞伯远坐在周恒床边,修理了胡茬和血泥的俊颜朗逸俊秀,眼神反复扫过他脸上的几块青肿。
周昕正在摆碗筷的手滞住,周恒的神色也在他这一声呼唤后变得有些无措。那张青紫交错的脸上忽地不停变换蓝绿,连带着目光都开始躲闪。
虞伯远叫的越自然,他越是不舒服。他总是觉得着面容隽秀气质清朗的年轻男人清可见底的眸子里总是不经意透出股狡猾,并不像他一眼看上去的纯良。
可明明人家表现出来的一举一动都那么真诚,还在荒废镇子的边缘救了自己的老命。
“嗯?爸爸?”
虞伯远见周恒持续睁愣,拿起一个鸡蛋磕开剥好,在他面前晃了晃。
周恒接过鸡蛋,对着他扯了下脸皮,脸部肌肉僵硬肿胀让极力摆出的笑容像在抽搐。周昕看着父亲的慌乱样子突然觉得好笑,可是眼下氛围实在不适合她笑出声,只得拼命压下弯起的嘴角低头安静的吃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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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伯远特意吩咐人做的病号餐周恒吃得味如嚼蜡,其实他不怎么有胃口,但在女婿充满诚意的眼神下他不得不硬着头皮把几碗饭都吃光。
“爸爸,您够吗?我再叫人给您端两碗?”
“不用!不用了!”周恒打了一个饱嗝,面上肉眼可见的开始泛红,朝着女儿不停地使着眼色。
“伯远。”周昕挽住虞伯远没受伤的手臂,“爸爸吃多了,我们先走吧,让他消消食。”
女孩温婉恬静地轻声唤他。
没有人比她再懂自己的父亲,之前他对虞伯远的态度过于恶劣,还一度想送她离开避开恶魔魔爪。此时她和恶魔的关系已经不可逆,他自己又被人救了躺在人家的地盘里,一张老脸一时挂不住,只想躲个清静。
虞伯远先也在感叹岳父的饭量,听妻子这么说就懂了。他顺势握住她的手腕站起来,微微向着周恒低了低头。
“那我们先走了。”
看着两人离开病房,周恒才算是彻底松了筋骨。他正气浩然一生,平日里行事也是谨慎再叁,极少做出让自己窘迫失态的事情。可当初他的阻拦是真的,恶意揣摩也是真的,即便到了现在他也依然不服气女儿委身一个军人。
可是在小镇边缘那一枪是真真打在虞伯远身上的,从那人开枪到子弹冲破皮肉不过弹指之间,根本容不得人思考那男人就用血肉之躯护住了他,若说虞伯远对周昕不好,这话他自己都不信。
“唉嗝——”
简陋的宿舍因为有周昕而有了生活的气息,不再像从前他孤身一人那样生冷刻板。
虞伯远从进了门开始就坐在床上,看着女人为自己端茶倒水,享受着有妻子服侍的殊荣。
黄色灯光照的男人眉梢眼角尽是柔和,可慢慢地,温柔里渐渐倾注了些别的情绪。
说焦急,没到那个份上,说蠢蠢欲动更为贴切。
从刚刚在路上他就看出周昕有话要说,可他不知是什么事。周昕越是一门心思地忙自己手里的事他便越是觉得这等待漫长。
这小女人像是在酝酿什么大事,把他胃口吊的足足的,却始终一言不发。
后来还是他先投降。
虞伯远从床上突地站起来,拦住周昕腰身,薄唇贴到她耳畔。
“有话说?快说。”
周昕莞尔一笑,转身藏进男人怀里,他擦过身子也换了衣服,之前那一身的腥气已经闻不出来,她拥住他的身体便渡了些馨香给他。
“你临走前一天晚上说了什么还记得吗?”
虞伯远怔然一瞬,时空在脑海里穿梭几遍后紧接着他猛地低头看向怀中娇滴滴的小人。
这一眼让他眼光晃动瞳孔急遽收缩。
女孩赧然羞涩的娇俏容颜基本证实了他的猜想,能百步穿杨的射手怎么会对自己的种子没信心。
可是他手在抖,温热的掌心一下下的贴着她的后脊。声音竟也染上一点不确切。
“你有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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