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两人谁也说服不了谁，有外人来看，这大眼瞪小眼的一幕肯定觉得颇为讽刺。
    明明工作性质都不一样，明明都觉得对方的脑回路简直就是下水道，表面功夫上却不能失礼，哪怕心里正气得血气翻涌——
    秦明就想一拳给面前这个“蛮横无理”、高高在上、一副你不懂的女士来上一拳，给她的鼻子打歪！
    鼻孔都翘到天上去了！
    张嘴闭嘴就是你不懂，我很懂。
    这么懂，难道就不能理解赛场上唯有胜利才是一切，不然只会受到更严重的反噬？
    秦明不是不允许营销、宣传，他理解价值的附加值可以由流量推动，但这一切都该是尘埃落定时大力推广，而不是比赛都没打，什么都已经落定，助长队员的浮躁，让他们膨胀。
    以弱胜强除了乱拳打死老师傅，更多的不都是轻视和傲慢吗，反反复复的例子在上演，还得不到教训？
    都说lgd乐观，其实是都乐观。
    观众乐观、教练乐观，选手也乐观，太了不起辣。
    每个人都有高追求，每个人都在幻想荣耀加身，甚至每个人都在为队伍“好”，秦明是，毕女士自己也觉得是，为什么同样的目标反馈到各自的身上会有这么大的分歧——
    训练是水磨功夫，抽点时间拍视频怎么了，还算是调剂呢？
    训练是水磨功夫，不训练去干别的不是本末倒置，自乱状态？
    什么团结友爱，输比赛就不能团结，问题一定要指出来，这种虚假的“团结”，到底演给谁看？
    白星赶过来的时候，也觉得头疼。
    一边是保障队伍胜利的主教练，一边是刚上任就有新动作、借助流媒体取得很大反馈的经理，两方都在为俱乐部赢得利益，偏偏这会存在很严重的分歧。
    “其实只是一件小事，如果是觉得影响训练，周期上还可以放缓一点。”
    白星试着跟秦明沟通，做出求同存异的姿态。
    但秦明听到这种话只觉得错愕，没成绩要营销干嘛？营销怎么输的比赛？
    秦明无动于衷，以沉默表达了自己的不同意。
    办公室的气氛更怪了，一个主教练跟一个负责营销的管理层冷冷地看着，老板椅上坐着一个理不清的老板。
    不说话。
    一秒二秒的过去，这就是最好的表达。
    白星也不明白，这事有那么难存在一个互相都觉得还行的度，非得闹到他这来。
    “我记得我来之前，您向我答应过。”
    秦明终于开口了，“我放弃了ig的最高报价来到这，除了是白总您的目标打动了我，也是我觉得这有一群很不错的选手，路不该止步于此。
    哪怕去年的世界赛，正是被我带领的ss打败，但我一直觉得小虎、小狗、香锅……都是足够打出更好成绩的选手。我来……”
    经验颇为丰富的白星只是听到这句话，就下意识的解释：“我保证毕经理不会插手一队的事务，只是，只是放松时间？”
    完全不打扰这种话饶是脸皮厚如毕女士都不敢舔着脸说，白星呢，他就没有类似的念头。
    从“商业”角度来说，“休息、假期”时间营业，还是为了形象营业，这不是好事吗。都能收益。
    双赢，赢麻了！
    秦明有些心累，“白总，我们应该还没赢。”
    “可……打we应该还是我们胜算高吧，我们打ss都是三比零。”
    白星突然有些紧张，不会到手的春冠飞了吧，还是说自己的这位主教细细研究，发现we藏着很多手，打edg的那个bo5不足以窥探全貌？
    秦明实话实说，“只是推测、对比，都是正常发挥的话，他们不是我们的对手，但比赛不是推测，它有意外，有不可控的因素。现在说得这么满，给队员也会造成一些困扰。
    适度的营销我支持，但……恕我讲的难听，这段时间的营销已经超过了我的容忍度，尤其是把我训话的内容发出去，被大家当一个乐子瞧，我那天说这些本意是敲打，紧紧弦，这么一搞，它还有敲打的意义吗，我不理解。”（为什么加深浮躁）
    秦明想起了初次见面和入队的日子，那时候“阳光灿烂”的有些刺眼；
    再是zoom轮换打出点效果，被人夸赞，白老板兴冲冲的表示换个合同加薪签长约，被拒后好一段时间都比较冷淡，连训练室都来得少了；
    再到现在……
    理念不同，分歧只会越来越多，或许是得到手的不容易重视（没得到手非常重视），两人已经越来越谈不到一块。
    良久，还是白星妥协了。
    作为商人，他知道，冠军才是最大的投资回报，但同样的，刚因为赢了ss升起来的好感这一刻又被丢弃的七零八落，“就这样吧，以后队伍会少公开休息室的记录内容，选手vlog的话，一两个月拍一期，怎样？”
    这就是白星的底线，秦明知道。
    “我还是那句话，怎么训练，归我管。”
    说完这句，他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这个让他不舒服的办公室。
    “老板，这太久了，连续性不够怎么保持粘性？在这个快节奏的时代，短片这种载体一两个月的拍摄周期，这，我的工作做不下去。”
    毕女士很委屈。
    “有效果就行了，他就是这样的人，另外，我不希望以后还会有这种事来烦我。”
    “视频反馈这么好，刚打开局面，我们就丢了（不跟进）？”
    “你会带队，你懂游戏，还是你能给我拿冠军？”
    毕女士不说话了。
    ……
    或许是距离产生美，秦明走在走廊里，忽然觉得左经理人还不错，至少不像胜经理——
    后者完全是个老油子，满身的职场技能，唯独不对选手关心。
    这次的争吵，秦明也给他打过电话，丫直接就躲着。
    或者说，胜经理操了太多的心，唯独不对比赛操心。
    他只要结果。
    刚坐下来想整理整理乱糟糟的思绪，u走了进来。
    “昨晚睡太晚了吗？我看你有点憔悴。”
    u自顾自的倒了一杯水，关心道。
    秦明不想把情绪传递给别人，强压下争执过后的不舒服，岔开了话题，“他们呢，训练怎么样？没被（视频）影响吧。”
    “比平时活跃不少，甚至说有些过于活跃了。”u无奈道：“主要很多支持者都发来私信，各种夸，难免会有些……你懂得。”
    “我当然理解。”
    刚还为这事跟姓毕的吵了一架呢。
    “走，去训练室。”
    训练室里。
    接受着私信轰炸、微博超话，难得的狂欢和多方面的报道（决赛本身的预热），由不得香锅等人不兴奋。
    刚走到门口，香锅大咧咧的嗓门就传出——
    他又在跟小明嬉闹。
    说是rank，其实没什么训练的心思，完全是在欢乐排位，可这种时候，秦明也明白不能大声呵斥，现在整个训练室的氛围都漂浮着一种向上的情绪，这时候喊话最最没用，甚至会起到反效果。
    正当秦明觉得是不是等晚上集训的时候再辅导辅导情绪，他看见了一个不一样的景象。
    当周围的队友都有些自得、迷恋吹捧报道的时候，小虎两耳不闻窗外事，眼神始终牢牢的钉在屏幕里，认真操作着键鼠。
    马上就要与兮夜交手，小虎不想跟上一次一样失败，哪怕上次对决只论表现，他明明打得更好，但他还不满足，他想要进一步的压过对方。
    小虎不服兮夜由来已久。
    反正只要对手是兮夜，哪怕只是排位，他的脑子里都只有一个念头：狠狠的打败他！
    带着耳机，操作的认真，以超神战绩结束一局游戏后，小虎摘下耳机想跟旁边的香锅分享一下，说几句话，刚回头，就看见秦教站在他侧边。
    再看看香锅，很老实、乖乖的坐在座位上，没有再跑来跑去，跟letme、zoom、小明等人打闹。
    “秦教……”
    “没事，你继续，我不影响你。”
    秦明什么都没说，又好像点出了什么，刚刚还有些浮躁的气氛漫漫的冷却，终于变得平静。
    小虎有些莫名其妙，什么叫影响我？
    想了想，想不通，又很快恢复斗志，为与兮夜决战的事业努力热热手感去了。
    有时候，队友就是最好的榜样。
    ……
    在与we决赛之前，是两个落败者的季军之争，而在争夺春季赛老三拿到一点可有可无的积分之前，还有升降级赛。
    赛前。
    抽卡jinoo替换funny的lgd，对战左手跟宁在内的二代ym，有不少人对ym寄予厚望，毕竟左手这时候已经是次级联赛打得很亮眼的新星中单，像godv这种被lpl各路中单教育，已经失了本色、垫底倒数的中路不会被杀得很惨吧——
    粉转黑的战斗力格外惊人。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或许更多的人看好lgd，但谁也没想到ym会打得这么没有还手的余地，lgd都像一座大山，远看容易翻，近看打冷颤。
    或许，用冷颤一词确实可以概括。
    在这样的一局关键bo5里，ym队内的核心选手knight突然隐身，再去除掉技术很拉的缘由后，唯有心理作用可以解释为什么会打得像换了个人。
    当然，如果从获胜方的角度来看，lgd的表现让为数不多想看乐子的人很失望。
    在这场比赛里，第一局，两边都在试探对方的风格，godv掏出维克托打对面的招牌艾克，两边都打得很小心，因野王的逛街发挥，lgd前期经济还小劣了，纯粹是补刀被对面拉出了一点差距，这足以证明基本功方面，ym不差；
    只是到了转线期，lgd依靠带线牵制和稳定发育的避战节奏很轻松的让三核体系发育成型，上单jinoo的小鱼人，团战还没人管得住，戳后排戳爽了，一波大团之后，lgd拿下大龙稳稳拿下胜利。
    第二局，稍微知道对面的打法，godv再度掏出维克托打艾克，明显凶了不少，换血的频率在加大，在这样需要经验的心理博弈里，艾克完全丢失线权，再加上下路imp选出凯南，知道中路能管住，打得非常激进，直接玩出了自爆流的味道——
    死得多但对面更不好受，两边的打野都从下路发了大财。
    到了中期，jinoo的剑姬又管不住，激烈的几波团之后，ym来到悬崖边。
    第三把，godv知道上把打到中后期，对面已经乱了，到了这个地步，很懂心态的他果断掏出辛德拉点菜，开局便单杀左手的杰斯——
    左手这时候已经不会打游戏了，细节粗糙的离谱，一级就吃了2个q，不止跟常规赛换了个人，跟一二局都换了个人。
    就这样，十分钟杰斯死两次，中路崩盘，辛德拉辐射野区，野王跟着吃掉ning，lgd很快的三路推进，扩大团队经济，不给任何的喘息。
    单从三把的表现来看，godv基本是全方面盖过，久违的体验到了虐别人的快感，赛后，lgd保级，ym只得继续在次级联赛里挣扎。
    而在这场比赛之后，就在所有人认为gt会打得更轻松的时候，却爆出了一个冷门——
    不被人看好的dan打比lgd积分还高的gt，3:1赢了。
    谁都没想到，有金贡坐镇的上路有一天会被一支次级联赛的队伍突破、提款。
    moyu加cat的中辅集中攻上，总是先帮lies建立优势，抢住线权，再去辐射下路的球球。
    当然，dan打得让人眼前一亮也就罢了，更让观众奇怪的是gt自己打得不怎么样。
    或许是连着2年，季后赛都不好进，或许是春季赛之旅不达目标，心里浑噩，总之就是在团队协作方面，gt还不如dan来得紧密，唯一赢的那场还是dan打大龙被抢，贸然的大龙搏命给了gt操作的机会。
    总而言之，就在sn、dan庆贺着这个夏天能升去lpl征战，ym和降级的gt、ld神伤的时候，又过了一日，ss与edg打了场非常热闹的bo5，最终结果由ss三比一击败edg。
    这个bo5，水晶的发挥一如既往的“稳定”，似乎打消了之前删博离队是假消息，粉丝们都在为ss加油。
    但只有ss的队员们才知道，这可能就是他们与水晶、诺夏最后搭档的正式比赛，哪怕赢了，心里都装着太多的东西，憋着说不出话来。
    在2：1的时候，左经理就忍不住评价：“他（水晶）今天怎么打得这么好，是想表现给自己未来效力的队伍看吗？”
    风教没有回答，他知道这是左经理无法释怀的情绪话。
    而等到这些餐前甜点，稍微垫了一下观众的肚子后，29日，决赛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