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好事啊！”秋凡离立刻转变态度，双手合十，念念有词，“老天爷开眼了，我哥虽然死了，可七嫂怀孕了，好事，好事。”
    “好事你个头！”要不是时间不对，沈闲都想踹死这个二货，真不知道花羽茜是怎么想的，居然对他死心塌地，又不是眼睛有问题。
    “……怀孕怎么不好了？”秋凡离傻乎乎的问。
    “她现在失血过多，这段时间又积郁成疾，最关键的是，她吃了安眠药，”沈闲看向唐子衣，“你该懂我的意思。”
    唐子衣当然懂，当初她的孩子没保住，也大约是因为这种事情。
    安眠药，要命的东西。
    尤其对孕妇来说。
    唐子衣一颗心全然是被勒得紧紧的，正因为她明白，所以她更清楚这件事的严重性，深吸一口气，“现在怎么办？”
    “看你们想怎么办了，”沈闲凉凉的说，“要还是不要，给个说法吧。”
    一直没开口的云疏影忽然问，“你的意思，是可以要？”
    沈闲并没有咬死，换而言之，给了一个选择性。
    “可以，保胎嘛，”沈闲耸肩，“不过先说好，保胎只是保，能不能保住，保到什么时候，我也没有把握。”
    “你怎么会没把握！”秋凡离大叫，“你不是什么医学神人吗！”
    他总说“只要没死，就没事”，这样的人怎么会连给孕妇保个胎都做不到。
    “我再说一遍，我是人，不是神，我有把握的事情我会去保住，没把握的，我也不能给你们什么承诺，”沈闲说完，又看了唐子衣一眼，“类似的情况曾经有过，我失败了。”
    唐子衣的孩子只保了一个月就胎死腹中，这是连沈闲都没办法改变的事情。
    医学是救死扶伤，但不能改变注定的事情，沈闲也曾经以为自己可以，然而，最后还是失败。
    他尽力了，只能说，在这种事情上，尽力也没有用。
    说完，淡淡道，“趁着她现在还在昏迷，这个时候流产，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但如果将来保胎不顺利……我的意思，你们应该懂。”
    在场都是聪明人，沈闲的意思怎么会不懂。
    这个孩子的存在，恐怕连叶落茗都不知道，就算现在拿掉了孩子，神不知鬼不觉，除了他们谁也不会知道这件事，叶落茗当然也就不会伤心了。
    就当这个孩子一开始就没存在过，他们保守秘密，永远不告诉叶落茗。
    可万一保胎，最后失败，等孩子月份大了，叶落茗才是真的要崩溃。
    “还有一件事，”沈闲平静的说，“就算你们选择了保胎，就算叶落茗能把孩子保下来，这孩子健康的几率也很低。”
    安眠药的副作用不能被左右，这个孩子也许会有先天性的疾病，这都是不可预知的。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大家也懂了。
    “那……”秋凡离看了看唐子衣，“要不，我们就别要了。”
    叶落茗和秋亦寒也不是没有孩子，不算悠悠，还有辰辰，就算没有这个孩子也没差啊。
    唐子衣没回答，而是看向云疏影，“你的意见呢？”
    在场的三个人，云疏影最冷静，也最有发言权。
    云疏影看着那紧闭的急诊室大门，银边眼镜下，一双狭长凤眸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许久，才轻声道：“这件事我们不能决定，要让落茗决定。”
    “云哥，你别闹，”秋凡离第一个反对，“要是七嫂知道怀孕了，死都会把这个孩子生下来！谁敢动，她能和谁拼命！”
    叶落茗的脾气是这样的，更别提这是秋亦寒最后一个孩子了。
    那基本等于叶落茗全部的希望，她是无论如何也会生的。
    “我觉得……”唐子衣沉着目色，轻声道：“这个孩子，还是不能要。”
    她曾经经历过那种感觉，当孩子从身体里被拿出去时，那种感觉，撕心裂肺，肉骨分离，是一辈子都忘不掉的噩梦。
    叶落茗没有了秋亦寒，已经很可怜了，如果再让她亲身体验孩子也没有的感觉，就算叶落茗，恐怕也会走上极端。
    秋亦寒出事没能逼死叶落茗，如果这个孩子保不住，说不定就会是压断叶落茗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种事情，想都不能想。
    “就是说啊，”秋凡离站在唐子衣这边，“现在只有我们四个清楚，只要我们不说，七嫂永远也不会知道，那她也就永远不会痛苦。”
    云疏影轻叹了一声，摇了摇头，“你们都错了，这个孩子是秋亦寒最后留给她的，不管是痛苦还是希望，那都是属于她的，我们谁都没有权力为她决定，就算将来这个孩子保不住，我想，至少不会有遗憾。”
    他当然可以很自私，神不知鬼不觉的拿掉叶落茗这个孩子，当做什么也没发生。
    秋亦寒出事的时候他可以自私，帝华财阀出事的时候他也可以自私，现在叶落茗怀孕他还可以。
    但。
    他不能这么做，也不会这么做，
    到底是多扭曲的爱才会让人做下这种令人不齿的事情？
    他心里自然是对叶落茗有好感的，正因为有好感，才不会伤害她，才希望她过的好。
    所以这个孩子，他不能替叶落茗做决定。
    秋凡离皱眉，“可是……”
    “没有可是，”云疏影抬眸，目光沉着坚定，“孩子是落茗的，生与死，由落茗决定。”
    唐子衣抿了抿唇，“如果孩子将来保不住，这个责任谁来担？”
    不是她说丧气话，而是事实，她自己就是曾经的受害者，没有人比她更有权力说这句话了。
    “我。”银边眼镜下，长眸透彻明亮，“如果将来出现任何事情，所有的责任都在我，今天这个决定，也是我做的。”
    云疏影这么说，是因为他很清楚，叶落茗不是会轻易倒下的，退一万步说，将来孩子没有了，叶落茗也不会倒下，他有这个自信。
    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唐子衣和秋凡离互看了一眼，也没什么办法的叹气，“好吧，由她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