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青临死后，沈听澜确实是想这么做的。
    直到他发现，他操控不了识海里的黑化值了。
    当初接收到这个版面，是在纪欧死后，一开始，版面上只有前因后果，以及黑化值和好感度数值。
    双胞胎死后，版面升级过一次，多出了一行警告，【男主死亡人数过半，世界灵气不足，男主光环溃散中，请尽快攻略任务者！】
    这一次，季青临死后，这行警告变成了两行——
    【请务必攻略任务者！否则本世界将溃散！】
    【察觉您有放弃攻略的意向，为避免本世界走向灭亡，所有数值全部冻结，更改为不可修改状态，直到任务者被攻略，协助您稳定本世界。否则数据不予开放，请知悉！】
    也就是说，哪怕他想清零黑化值成全慕好好，都是不可能的了。
    剩下最后一个黑化值，这辈子都消除不了了。
    好好回不去她现实里的家，只能在这里陪他了。
    这是这个世界的底线。
    沈听澜花了很长时间，才解读出意思——这个书中世界，本就是依靠五个男人的灵气而生，而现在五个人死得只剩他一个。
    构成世界的灵气，最低需要两股，所以为了这个世界不崩塌，慕好好不能走。
    不能走了啊……
    如果是以前，他不知道该有多高兴，因为再也没人和他抢好好了。
    可是现在……沈听澜只能闭上眼，思考该怎么做，才能破开死局，送好好离开。
    其他人都选择了成全，他也一样，哪怕代价是他的命。
    这是沈听澜最后得出的结论。
    ——只要他死了，身死道消，识海里的黑化值自然就会清零，到时候好好也就可以离开。
    看……他们五个人的命运就是如此。
    要么五个人一起拥有好好，要么五个人一起成全，谁都无法独善其身。
    可惜，一开始所有人都不知道，还为了归属权争得头破血流。
    沈听澜失笑，枉他自诩聪明，却始终没有堪破这一点。
    而现在，怎么死，怎么不让好好发现，成了他这辈子最后的一道题。
    他一生骄傲，哪怕是死，也不可能潦草孤寂。
    宋一念是这个时候找上门来的。
    所以沈听澜接下了她的案子，这是他最好的归宿。
    用自己所长做最擅长的一件事，帮了一个绝望的姑娘，也帮了自己。
    宋一念和时越的案子，他不仅要赢，还要赢得风光体面，在全民见证之下，把时家太子爷送进监狱，让民愤激昂，让时家人不敢把人保出来，让时家人疯狂到对他报复。
    时家的人都是疯子，这一点他是知道的，所以接下这个案子，他就没想过能全身而退。
    至于他会被怎么报复，这一点无从得知，但以他对时家人的了解，大概率是对方会派人来暗杀吧。
    他轻笑，侧眸看着窗外……慕好好，这是他的成全。
    他死后，黑化值会清零，好好就能完成任务回家，至于这个世界会如何，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毕竟只是一个虚假世界，若不是慕好好的到来，这些人甚至都不会存在。
    至于他的死讯能不能瞒得住，这一点无所谓。
    在案子开庭之前，他会先和好好分手，之后他们之间毫无关系。
    若是他身死之时便是好好离开之时，那自然最好。
    若是不是，到了那时，他们毫无瓜葛，便是死，也和好好毫无关系，她不应该愧疚。
    把能打算的都打算好，接下去，就是找个机会提分手。
    这也是沈听澜今天在街上看见慕崇来的车的时候，让宋一念坐到副驾的原因。
    就当他移情别恋，所以要分手吧。
    他的姑娘，便是走，也该安安心心，问心无愧。
    ～
    时间走得飞快，几乎只是一眨眼，就到了开学的时间。
    慕好好要入校军训了，在军训前一天晚上，她接到沈听澜的电话。
    这是自从双胞胎出国之后，她和沈听澜第一次联系，真的是好久好久了，久到慕好好看着屏幕上的名字，甚至生出几分恍惚。
    接通电话，那边沈听澜的声音依然和平常一样，带着三分笑意，六分从容：“好好，要开学了是吗？”
    慕好好先是点头，等意识到对方看不见的时候，她开口：“对，明天就要去学校报到了。”
    沈听澜嗯了声，之后是冗长的沉默。
    直到慕好好主动问他：“沈听澜，你是不是有事找我？”
    那边的男人似乎才回过神来，轻笑了声：“对，是有些事要和你说清楚。”
    “你说吧，我在听呢。”慕好好道。
    “我们分手吧。”沈听澜直截了当。
    哪怕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慕好好捏着手机的五指还是紧了紧，然后她说：“好。”
    沈听澜笑：“你不问问为什么吗？”
    慕好好从善如流：“为什么？”
    “因为……”早已经准备好的说辞在这一刻全数作废，沈听澜发现事到临头，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良久，他才舒了口气：“算了，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他沉默着，不知道该怎么舒缓心底涌上来的钝钝的疼。
    慕好好也没挂断电话，彼此就那么听着电流声。
    直到沈听澜问，依稀带着几分隐秘的期盼：“好好，你怎么不挂电话？”
    然后他听见小姑娘乖软的答：“我以为你还有什么话没说完。”
    沈听澜向来理智，从不做无用功，他不挂电话，大概就是还有话别说完吧，慕好好这样想。
    她的话让沈听澜笑得眼底漫起一片湿意，像是听到了什么不敢置信的笑话。
    直到笑意渐歇，他才开口：“慕好好，你真的是我平生仅见最铁石心肠的人。”
    他语气半真半假，用最带笑的语气，说出最自伤的总结：“你是我这辈子跌过的最狠的跟头，哪怕我放下尊严傲骨，想和别人一起拥有你都没能成功。”
    “慕好好，我这辈子，唯一的失败就是在喜欢你这件事情上面。”
    “如今除了我，其他四个人都放弃了，回想这一切，我陡然才发现，我一直抓着你，大概只不过是想争口气。”
    “可惜现在没了可以炫耀的对象，这口气争不争对我来说也毫无意义了。”
    “慕好好，以老死不相往来吧，不然看见你，我总会想起自己这辈子最大的败笔——以后别来找我了，就当我们从不认识。”
    话落，他结束通话，慕好好听着耳边传来的嘟嘟声，心想，看，又是这样，五个男主和她分手，全都是以‘老死不相往来’为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