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长锋把陈知许一路拽着来到牛车上,他原本想再等等,要亲自看到自己的下属把任务完成了再走,现在看情况是不能了。
他把陈知许推到车旁,说:“上去。”
陈知许站在那,不动,就红着一双眼睛看他。
钱长锋被她看的都心软了,语气也凶不起来。
他缓和了语气问她:“你想干什么?”
茶棚里面已经乱起来了,陈文许带的几个护卫都是从京城带过来的,一路上赶路已经十分疲惫,加上那几个山匪又十分悍勇,他们逐渐不敌。
而陈文许在随侍陈六的护送下,两人出了茶棚,正好看到不远处的陈知许和钱长锋。
陈知许眼睛一亮,正要过去,又被钱长锋拽住了。
他皱眉看着陈知许,又转头去看那陈家大少爷,眼神沉了沉。
他护腕上有刀片,绑腿上也有匕首,只不过是废掉陈少爷的一条腿而已,对他来说十分容易。
他现在就十分后悔,将陈知许带了过来。
有两个山匪追了出来,提着倒就往陈大少爷追去。
陈知许急了,用力甩开了钱长锋的手,生气的说:“你别管我了,你走你的吧!”
钱长锋:“???”
你上午喝糖水吃甜糕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或许是为了不连累无辜的路人,陈大少爷就连逃命的时候,都是避开了钱长锋的位置,往另一个方向跑的。
陈六的手臂被划伤,手里的剑便落在地上,陈文许看到了,有些着急的说:“阿六,别管我了,你先走了。”
对方明显是冲着他来的,眼前的状况也跑不了,倒不如让陈六他们先走,留下一条命。
“你去找小妹,把她带回去。”陈文许嘱咐陈六。
他的小妹前几日给他送行,回京的时候路遇了山匪,下落不明,护卫和丫鬟都在,就是他小妹失踪了。
虽然南地多山匪,但是他们好歹是京城来的,又有护卫,哪有那么多不长眼的山匪赶来招惹他们呢?
无非是某些人在借着山匪的名头办事罢了。
陈文许心知肚明,却又无可奈何。
陈六不愿意走:“少爷,我若是也走了,你可怎么办?陈七已经在找小姐了,我就一定要保护好你,否则要怎么跟老爷交代呢?”
两人在外面的山村小道中,被两个山匪一前一后的围住了,其中一个山匪道:“陈少爷,我们也不为难你,你放心,不要你的命,留下一条腿,我们放你走。”
陈文许不见狼狈,他十分淡然的说:“只是要我一条腿?”
两个山匪点头。
陈文许又问:“那他们呢?”
他指了指那几个受伤了的护卫。
山匪道:“我们不要你的命,自然会留他们照顾你。”
否则这文文弱弱的陈大少爷,在断腿之后给病死了怎么办?
陈文许点头,道:“好,我给你们。”
陈六惊恐的说:“少爷,你不必如此,哪怕拼了命,我们也会护你周全的。”
陈文许如今是外派到密州当县令的,如果断了腿,那他还怎么上任?若是不上任,那他要怎么办呢?
陈文许低声道:“父亲和小妹的遭遇不是偶然,我们得罪了贤王,必然会被针对,如今父亲倒下了,接下来就轮到我了,若是我现在不断腿,说不定明日就要没命了。”
家里已经倒下了,他还不能死,他必须要活下去,小妹还没有找回来,父亲还等着他的家书,
他低声自语:“我必须要活着,活着才能有办法。”
陈六又如何不知道这些,他眼眶泛红,沉默不语。
这个时候,陈知许跑了过来,对那两个山匪喊道:“等一下!”
几个山匪回头看去,就见一个挺漂亮的小姑娘跑了过来,挡在了陈文许跟前。
为首的老二提着刀,心想这不是刚才老大身边的小姑娘吗,怎么这会儿还来英雄救美了,这又是玩的哪一出?
陈知许问山匪:“你刚才不是说要钱吗?给你多少钱可以放过他们?”
钱长锋:“......”
要不是他知道这姑娘连两文钱一碗的糖水都喝不起,他都要以为她是本县城首富了。
陈大少爷上前两步,客气的对陈知许说道:“多谢姑娘相助,不过这是我与他们之间的恩怨,不是有钱就能解决的,姑娘还请回吧,切勿受我连累。”
陈知许不走:“你和他们有何恩怨?”
当然没有恩怨,陈知许心里清楚。
她只要一想到自己兄长会被废掉一条腿,心里就揪着疼,坚决不能让他受这种苦。
陈大少爷没说话,只是看了不远处的钱长锋一眼,道:“这位兄台,烦请将你夫人带走吧。”
钱长锋:“......”
陈知许:“......”
众山匪:“???”
啥玩意儿?
他们老大什么时候有了夫人?他们怎么不知道?
陈知许从自己兄长口中听到这话,顿时有些害臊的脸都红了。
钱长锋面无表情的走过来,挡在陈知许跟前,从怀里拿出个钱袋,丢给老二,冷漠着脸说:“够不够?”
老二接住钱袋,满脸茫然。
钱长锋瞪他一眼,很凶:“够不够?”
老二:“......”
他茫然的试探着说道:“那我这是......够还是......不够啊?”
钱长锋:“......”
他捏了捏拳头,再次问了一遍:“够不够?不够来打一架。”
老二立即道:“够了够了,你们走吧。”
说着,拿着钱袋,立即带着兄弟们溜了。
陈文许:“......”
他满头雾水的看着离去的山匪,与陈六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诧异。
难道他们理解错了?
这些人不是贤王安排的?就是本地山头的普通山匪?
陈文许走上前来,对钱长锋行了个礼,十分感激的说:“多谢兄台相助,请问兄台贵姓?”
钱长锋看他一眼,又看了一眼眼巴巴的盯着陈大少爷看的陈知许,冷漠道:“免贵姓钱。”
“钱兄,”
陈文许从怀里取出一块温润的白玉来,递给他:“陈某远行在外,并无银两傍身,若是钱兄不嫌弃,不如将在这块玉拿去?”
钱长锋看了那玉一眼,是个温润通透的玉观音,价值不菲。
他还没说话,陈知许就开口了:“这个玉观音......”
她顿了一下,改口道:“这个,一看就很贵的样子,对吧?”
她转头,小心翼翼的看钱长锋。
这个玉观音是她母亲留下的为数不多的东西了,与之相对的还有一个玉佛,在她身上带着,如今她连自己的身体在哪都不知道,那玉佛大概率是找不回来了。
如今这个玉观音,她其实想让兄长留着。
但她也知道,若非是真的没有银子,兄长不可能将这个玉观音拿出来。
而且,钱长锋救了她,如今又帮了她兄长,理应重谢。
陈知许有些难过的垂头。
钱长锋瞥她一眼,对陈大少爷说:“不用了,没多少,不用谢我,要谢就谢她。要不是她乱跑,我也不会帮你。”
陈文许立即转头跟陈知许行礼道谢:“多谢......”
“不用不用不用,”陈知许拼命摇头:“我什么也没做,你不用谢我。”
陈文许:“......”
他拿着玉观音,有些尴尬的站在那。
钱长锋问:“你这是要到密州去?”
陈文许:“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