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云晓送云薛回太学院,云三爷和云之也跟着一起。
临走前得知昭妃回宫今日回宫。
一路到了太学院,目送云薛进去后,云晓才掉头去了太学路上的一家酒楼。
云晓被小二引至后院的雅间,柳仪先生已经等候多时。
柳枝是柳先生而立得子,因此先生其实已是知命之年。
头发斑白的先生见到云晓立即起身,喜上眉梢:“云小姐。”
云晓哭笑不得:“柳公倒是跟常公学的快。”
常大夫和柳先生是故交,每年常大夫来京临时总要聚上一聚,常大夫总喜欢跟云晓客气的喊一声云小姐,没两句后就打回原形,云晓也叫,丫头也叫。
柳先生大笑,抬着手指抹了唇上两撇胡子:“云丫头回来这么多日都不见人,我还以为你把老夫忘记呢。”
芽儿把她推过去,她也不客气的笑道:“忘了谁也不敢将柳公忘了。”
柳先生本就是跟她闹趣,闻言笑的越发开心:“我听柳枝那混小子说你要见我,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云晓正了脸色:“不满柳公,我这次来见您,是为了云野手里的那副地图。”
柳先生闻言眉心拧作一团,然后咬咬牙骂道:“柳枝那混小子又偷听他老子说话。”
云晓面色不改,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柳先生见状长叹一声:“这件事说来话长。”
“云晓有的是时间,若是柳公忙,便长话短说。”云晓弯了弯眉眼。
柳公盯她半晌,最终妥协。
最终柳公还是长话短说,只两刻钟时间云晓就从酒楼出来了,她低着头面色难看。
芽儿脸色也颇为凝重,还是看到了江揽月才收敛了起来,低头俯身:“小姐,是揽月公子。”
云晓抬眸望过去,果然见对面的茶楼外站着江揽月和星星。
星星见到他们脸色都红润了些,若不是有所顾及,都要招手过来了。
江揽月却绷着一张脸,生人勿近的样子,见她看过来连忙就偏开了脸,一副傲娇相。
云晓心中暗自叹气,觉得他到底孩子气了些。
招呼芽儿推她走。
芽儿还满头疑惑,心想小姐不是要找揽月公子谈事吗,怎么走了。
等上了马车,一路出了太学路后没有循着来时路走,而是拐了一个弯进了一条胡同后又拐了几次才停下来。
芽儿先出去,然后就看到了前头下马车的江揽月和星星,这才恍然大悟。
江揽月置办的宅子在这一带算是顶好的,但三进三出的院子就住他们主仆两个,连个烧水丫头也没有。
芽儿撇撇嘴,将马车上的茶叶取了下来,然后问了厨房在哪自己去烧水。
江揽月还在生她的气,面对面坐下后仍是绷着脸不开口。
星星都替他干着急,好几次都暗戳戳的给他使眼色,结果却被江揽月瞪了好几眼还不够,又踹了两脚。
云晓懒得与他闹,等芽儿上了茶后开口了:“自你父母将你送到我这已经有五年时间,我能教的也全都倾囊相授,如今你已到弱冠之年,也该是时候回去了。”
江揽月闻言猛地抬头看向他,满脸的不可置信,触及她淡然的面容后眼睛红了一圈,咬牙:“你就这么容不下我,非要赶我走?”
云晓心中无奈,连带着有些头疼:“此话却是无从说起,哪里有学生跟着先生一辈子的,何况你离家五年之久,你父母族亲皆是思念成疾,趁着加冠礼回去一趟不是应该的吗。”
江揽月却不信她的话,盯着她:“你少与我说这些,你也不是我先生。”
江揽月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大概就是当年年少无知的时候为了找个得当的理由跟在云晓身边,硬是求着父母厚着脸皮把他托付给了云晓当学生。
如今关系是近了,却再没法更近一步了。
他悔的肠子都青了,可这些都没有云晓一句话来的扎心。
云晓撞进他眼睛里,看到他的倔强心里不由烦闷:“算了,你不回便不回吧。”
江揽月心里怄的想死,眼睛里的血丝又多了一些,说话的声音也嗡嗡的:“云晓,你未免太铁石心肠了。”
云晓不开口,只冷淡的看着他。
江揽月被她看的一肚子火气,蹭的站了起来恨恨开口:“你太过分了云晓,你不是想我离你远远的吗,我这就回蛮夷去,日后再也不见你了,如此,你可开心了?”
芽儿瞠目,继而万分不喜,怒道:“江揽月你有点良心成吗,自你跟在小姐身侧后小姐何曾亏待过你,凡事不都是和公子一样的待遇吗?你如今功成名就了,旁的没学着脾气倒是大了不少!”
云晓听得脑袋疼:“芽儿,算了。”
芽儿只好不再开口,只看着江揽月的眼神还是凶巴巴的。
星星也觉得他家公子说话过了,可小孩搔了搔头,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云晓看着江揽月,目光已经冷了几分:“当年是你自己哭着喊着求你父母送你来求学的,我可曾逼你了?
你在族中长到十五岁,人人都道你日后无所作为,可如今谁敢如此说?
江揽月,我实话告诉你吧,若非我与你父母交情之深,你万万是到不了我跟前的。
我不管你还要孩子气到什么时候,我只给你两条路,一,你给了收敛住了,从今往后你我还是师生,二,从此阳关道独木桥,两不相欠!”
一番话冷漠的让人心底发寒,江揽月倒吸了一口冷气,半晌跌坐回去,苦笑两声才起来跪到云晓身前:“是学生逾越妄想了,望先生念在学生平素里还算听话的份上,原谅学生一次。”
说罢江揽月竟是实实在在的给云晓磕了三个响头:“学生立誓,下不为例。”
云晓心中颇感无奈,江揽月到她身边时未曾行过拜师礼,她也不介意。
却是没想到,到如今在这种局面下他给补上了。
云晓只能受下,也好过江揽月守着心中那点盲目痴心,日后挣脱不开,伤己伤人。
“既如此,我信你。”云晓如是说着。
江揽月敛去满心的苦楚:“学生不日就回蛮夷,先生可还有嘱咐?” 云晓抿唇:“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