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沈晏的声音，黎书焦躁的心奇迹般似被抚平几分，她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沈晏刚下飞机，就给黎书打了电话。没得到回复，他狐疑的瞥了眼正在通话中的页面。
    想到她那天和吴泽希的对话，沈晏有些许无奈。
    语气带着玩味。
    “真不记得我了？”
    “喝了我这么多酸奶，就打算转头不认人？”
    黎书指尖泛白，紧紧攥住衣摆。她吸了吸鼻子，忍住哽咽。
    她说的很慢，一字一字又轻又柔：“可是我在海南。”
    ——
    沈晏赶到海南，手术还在继续。
    小姑娘缩在角落，鞋子也丢了一只。头发有些乱。身上就一件单衣，冷的她小幅度的打哆嗦。
    所有人都关注着手术，没有人留意她穿的单薄。
    这种大团圆的日子，就好似被全世界抛弃。
    也对，沈晏知道，孟向红对黎书的重要。
    他看到这一幕，眼神薄厉。浅棕色的眸子暗了暗。压在翻滚的情绪。
    他缓步上前，把人拉了起来。
    黎书看着沈晏，很意外，她任由少年拉着，汲取他身上的温暖。
    就在这时，抢救室走廊的手术灯倏然熄灭。医生疲惫的走了出来。
    “谁是孟向红家属？”
    黎书蹲的腿麻，她急促出声：“我外婆怎么样了。”
    “病人求生意思很强，手术很成功，但是这次撞到了头，失血过多，身上多处骨折，家属得做好心理准备，耐心照看。”
    “老人家到底年纪大了，术后情况不太稳定，先送去了重症监护室，待情况稳定以后再转回病房。”
    医生又说了这几日不能饮食，和家属要注意的点，这才离开。
    一听没事，程蕙安几个孩子倏然松了口气。
    还好没闹出人命，不然真不好收场。
    “妈，孟阿姨没事，您快点跟我回去换一身衣服，哥，你快去缴费，办住院手续。”
    程蕙安不想走，可自己衣服上都是血渍，转眼又想到得回去送一些换洗衣服过来，这才疲倦的和黎书打了声招呼离开。
    空荡荡的走廊，再没有一个人。
    好一会儿，却传来镇定了几个小时，少女压抑的哭声。
    她紧紧攥着沈晏的衣服，铺天盖地的委屈和后怕。
    少女漂亮的桃花眼红的像只兔子。
    沈晏沉默的褪去身上的大衣，披在少女身上。
    黎书腿又酸又软，精神在达到一定的高度紧张后松懈下来，全身都在叫嚣着疲惫。
    她没有问，沈晏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跑过来。
    她浑身虚脱无力，一半的重力压在沈晏身上。
    沈晏喉结滚动，闭了闭眼，却是一手扣住她的腰。
    而后捧着她的脸，以超乎同学的亲密，虔诚在她额间留下一吻，炙热滚烫而又克制，少年喃喃：“黎书，别哭啊。”
    ——
    孟向红没有事，是真让黎书松了口气，等她转到普通病房后，舒筱的电话来了。
    对方依旧冷冷淡淡，不过很明显有压抑的怒火。
    “到底有什么事，你怎么这么烦？”
    黎书此刻还没从沈晏一碰即离的触碰下回神。
    她看着病床上带着氧气罩面色苍白的孟向红。
    温吞着语气。
    “外婆住院，地址微信发你了，要不要来随你。”
    说着，她挂了电话。
    而后，她没有去看身后高大的少年。
    一只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很久，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沈晏。”
    心电监护仪发出机械的滴滴声。
    她的嗓音本就娇软轻柔，此刻听着竟然有温柔缱绻的味道。
    “你的黑眼圈得治治了。”
    沉默了许久，就连病房内都盈斥着无法言明的氛围。
    到底有什么在悄悄改变。
    至少黎书此刻不敢去看沈晏的眼。
    沈晏却是一改以往的克制，慵懒的低头去看女孩头上小小的漩。
    他嗓音压的很低：“黎书，你知道我什么意思吧。”
    黎书不想知道。
    可耳根的热度却不自知的在回应着这个答案。
    过了很久。
    她小声用鼻音‘嗯’了一声。
    沈晏听后，嘴角扯了扯。
    女孩子特有的奶香味此刻仿若隐隐可闻。就连指尖依稀还记得少女腰间的柔软纤细。
    他忍不住摩挲一二。
    而后低声笑了笑，嗓音低沉：“知道就好。那我等你毕业。”
    他不想把人逼的太急，有些事情放到毕业不会有负罪感更不会束手束脚。
    黎书心跳一下快过一下。
    沈晏是要和她谈恋爱吗？
    可他不是她的爸爸吗。
    这样算不算……乱……lun？
    黎书有点纠结。
    可好像，她并不反感。
    在青春时期，她好像是对沈晏生不出了超乎朋友之外的感情，在最好的年纪，遇见了救赎。
    黎书清楚，这些年她昏昏碌碌，对什么都懒得较真，可这一刻，她无比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她贪心的想要成全对方。
    就在沈晏出现在医院走廊的那一瞬间，她才慢半拍反应过来，她过于孤独，但并不是失了渴望家和被爱的感觉。
    黎书从来没想过成家立业，可如果真的要选择一个人共度余生，她希望那个人是沈晏。
    ?不过，现在说这个到底还早。
    黎书垂下漂亮的桃花眼，棉签浸水，给孟向红干燥的嘴角湿润一二。
    她说的很小声：“沈晏，你找个酒店去休息吧。”
    孟向红这边也算稳定下来，沈晏看了眼时间已经凌晨一点多了。
    他沉吟片刻：“不用陪你？”
    黎书板着脸，白嫩的小脸上还残有泪痕，她没看他：“你的黑眼圈影响我心情了。”
    沈晏一哽。
    他气笑了。
    “行吧，有事给我打电话，我不关机。”
    黎书想到之前没有回信的微信，暗暗给沈晏算了一笔账。
    沈晏打了个哈气。
    “明天早上吃什么，给你带。”
    一说到吃，黎书很严肃的考虑了几秒。
    无果。她提不起胃口。
    不过，回复的倒是理直气壮。
    “你为什么要让我自己挑？就不能全买吗？”
    这像是追人的态度吗？
    沈晏：……蹬鼻子上脸。
    胃口不大，口气到不小。
    他挑了挑眉，闷笑：“恃宠而骄在你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