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飞扬有些意外地看了陈玉清一眼。看样子陈市长也知道自己在海州的时间不会很多了,所以想在离开海州之前前再为海州做点什么事情。要不然以陈玉清的性格,又怎么会低下头来向他求教呢?要知道,陈玉清以前可是连薛绍华的观点都不买账呢!
沉吟了一阵,包飞扬说道:“市长,您的担心我大致明白。要说规划确实很重要,但是在一张白纸上涂画,既容易,又不容易,容易是因为不受过去的影响,可以尽情挥洒,但是我们也知道在发展的过程中,会有很多意外,在白纸上涂画也意味着意外不受限制,所以我们并不能保证未来的发展就会按照我们的规划进行。而且一份优秀的规划必然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不是短期内能够做好的……”
包飞扬一边说着,一边看着陈玉清。就像他当初得知自己要离开望海县做的那样,陈玉清现在的心情应该和他当时差不多。应该是希望在自己陈玉清离开海州前,为海州以后的发展勾勒一幅美妙的蓝图。
但是以眼下的情况来看,留给陈玉清的时间可能并不足够让陈玉清完成这个心愿。要知道,海州市的情况和望海县有很大不同。望海县比从地域面积还是从经济规模来说都比较小,一个造纸产业足以让望海县成为一个特色工业小城。而且从各方面条件来讲。望海县也不具备成为综合性工业城市的潜力,所以包飞扬当初为望海县规划起来发展未来发展蓝图来说相对简单。
可是和望海县相比,海州市无论是在人口规模更大、地域面积更广、经济总量也更高。情况也更复杂。想要向自己当初在望海县那边规划一个单一产业来把海州整个经济都拉动起来,显然的难度很大,甚至说是不切实际的。
既然是陈玉清放下市长的架子虚心求教,包飞扬心里也就不再顾忌什么,把自己的考虑讲了出来。
“飞扬,你说的很有道理!的确是如此啊!我有点操之过急了!”陈玉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市长,虽然说如此。这并不意味着我们什么事情都不能做!”包飞扬提起热水瓶,为陈玉清茶杯里添了点热水。继续说道:“急切之间做一个全面的产业规划是有难度,但是呢,我们可以先把这个放在一边,花大力气重点打造几个特色的乡镇、县区。将来以这几个特色乡镇、县区为产业轴心,再拉动相关产业的发展。您觉得这条路子能不能行?比如明确海东区旅游度假和宜居的发展方向,再比如可以在冠西县、海西县打造几个特色农产品种植乡镇。”
陈玉清眼中闪过一丝亮光:“特色产业乡镇?这个主意不错,不过据我所知,冠西县与海西县的农产品之中似乎并没有太多有特色拳头产品,又如何去打造呢?”
“这个就要看我们怎么去发掘了。我们现在实行的还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嘛!”包飞扬笑了笑,说道:“市场经济的优势在于竞争,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优势在于适当的计划与引导。”
陈玉清点了点头,没有再继续与包飞扬讨论这个问题。而是又把话题扯了回来,和包飞扬谈起了临港经济开发区的工作。
临港经济开发区当前的形势一片大好,田湾的船舶工业园区已经开工建设。而且推进的速度非常快。目前除了大唐船舶合资公司和海州船舶工业集团第二造船厂两个大项目正在热火朝天的建设外,还有好几家造船产业配套企业落户园区,另外还有几家船厂配套企业也正在和临港经济开发区管委会谈判,估计要不了多久,也会入住田湾船舶工业园区。
临港工业区规划中的钢铁、能源、炼化、汽车等重化工业项目目前还没有取得实质性进展,不过这中间主要原因还是时间太紧。就算包飞扬能力再强,也不可能不到半年时间。就能在造船项目之外,再为临港经济开发区再拉来两个十亿级别的大项目。
此外,老开发区,也就是临海片区的产业发展规划也进行了调整,这里将重点发展出口加工业,目前园区已经具有一定规模的的企业主业集中在纺织工业、食品加工业、机电产业和仓储物流业几个方面。经过调整以后,临海产业区也将重点打造纺织工业园、食品加工工业园、机电工业园和仓储物流产业园四大园区。在此前的招商活动中,临港经济开发区也与东南亚的华商签订了好几份这方面的投资协议,其中部分东南亚华商已经投资到位,开始建设进程。对于这些东南亚华商来说,他们也是最幸运的,因为正是把资金抽过来投入到海州临港经济开发区,使他们成功躲过了正在东南亚地区爆发的金融危机。
东南亚的金融危机从今年年初开始初露端倪,不过一直到七月份泰国正式宣布放弃泰铢与美元的联系汇率,泰铢汇率一泻千里,危机才呈现大规模爆发的态势。
目前,马来西亚也已经宣布放弃保卫马来西亚币的努力,甚至连新加坡的货币汇率也受到冲击,不过相比实行联系汇率的泰铢,马来西亚与新加坡一直实行浮动汇率,对汇率的干预比较少,币值泡沫不大,受到的冲击要比泰国更小。
此前响应包飞扬的邀请到海州临港经济开发区投资的泰国、马来西亚、新加坡等地的华商,为了来内地投资,需要将他们在国内的财富转换成美金进入华夏,随着泰铢、马来西亚币和新加坡币相继贬值,尤其泰铢的贬值幅度非常大。他们这一部分财富成功避免了贬值,实现了对金融危机风险的规避。
当初在和这些东南亚华商进行谈判的时候,包飞扬就提出对东南亚经济形势的担忧。当时不少华商都认为这是包飞扬想要劝说他们来华投资的一种策略。但是还是有不少华商受了包飞扬劝说的影响。将在东南亚的金融资产兑现,转换成美金来华投资。
另外包飞扬也一再警告这些到海州来投资华商们应该避免借贷美金。当然因为东南亚金融危机已经初露端倪,这些华商们想要借到美金也不容易。倒是有些借到了马来西亚币、泰铢等货币贷款,然后来华投资,随着马来西亚币、泰铢的贬值,甚至这些华商们在海州的投资项目还没有建成,他们已经实现了账面上的盈利。
这一个多月时间。到临港经济开发区投资的这些华商都庆幸不已,虽然面对来势汹汹的金融危机。这些华商们在东南亚的产业损失惨重,但是通过到临港经济开发区来投资,这些华商们得以对冲掉部分损失,甚至在东南亚金融危机最严重的时候。他们还在华夏地区有一块保值甚至增值的资产,这简直就像是大旱当中的甘霖。
目前来看,在海州投资的东南亚华商大部分都没有受到东南亚金融危机的影响,但也有少数华商因为在东南亚的金融资产损失惨重,面临债务危机,想要从海州撤回资金回东南亚续命,当然,这只是极个别现象,并不影响海州市的大局。
这些情况陈玉清也都了如指掌,因此此时她和包飞扬谈起这个话题时,也很是欣慰。
“飞扬啊。我听说你对东南亚这一次的金融风暴早有预料,有好几家东南亚华商都因为你的告诫,避免了重大损失。我招商局的人说,这几家东南亚华商都表示要继续追加在你们临港经济开发区的投资?”
包飞扬笑了笑,也不贪功,说道:“我也是歪打正着。年初就有很多分析文章认为东南亚国家的经济就像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下面潜藏着重重危机。随时都可能爆发。我就用这些文章来劝说东南亚的华商来海州投资,其实那个时候谁也说不准东南亚金融风暴什么时候会来,但是对潜藏的危机,倒是都有共识。”
陈玉清点了点头,很满意包飞扬的谦逊态度,说道:“你的思路很活跃,也很有前瞻性,当前国内国际的经济形势并不乐观,你不要懈怠,我听说过一句话,意思就是经济低谷的时候,正是扩张的好机会,希望我们海州也能够抓住这次机会,实现跨越式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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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陈玉清的办公室,包飞扬的心情也有些复杂,抛开在经济发展思路上存在的分歧,陈玉清确实是一位不可多得的领导干部。在她的领导和保护下,临港经济开发区才能够更专注地发展。倒不是说薛绍华做得不好,实在是他和陈玉清两个人的领导风格不一样,作为市委书记,薛绍华做事更讲究均衡,而陈玉清的工作风格则比较直接,近乎爱憎分明,有着纪检系统出身的干部明显的特征。从这一点上来说,陈玉清能够走到海州市市长的位置上,也确属异数。
如果陈玉清一定要离开,最理想的状况应该是常务副市长冼超闻接替市长一职,不过听薛绍华的意思,这一次冼超闻大概不会有什么机会,省里应该会空降或者从别的地方调一名新市长过来。
“飞扬啊,刚刚去玉清市长那里了?”看到包飞扬走进来,冼超闻放下手上的文件,端着茶杯从办公桌后面走了出来,招呼包飞扬在沙发上坐下:“怎么样,你也应该听到那些消息了吧?”
在市委市政府几位经常打交道的领导当中,眼下陈玉清对临港经济开发区的支持力度最大,这与她以前的态度有天壤之别。陈玉清就是这样的性格,只要她认定的事情,就一定会全力支持。而市委书记薛绍华对包飞扬最为信任,给予了他足够的空间和支持。而冼超闻则是和包飞扬私人关系最好的。
说起来也奇怪,包飞扬最初与冼超闻认识的时候,关系并不融洽,甚至还发生过一些矛盾。不过也正是通过那次的事情,让冼超闻认识到包飞扬的能量,当包飞扬还在望海县的时候,冼超闻就是最想要让包飞扬来海州的人之一,包飞扬来了以后,冼超闻也是尽力在各方面为他创造良好的工作环境。因为工作上打交道的机会非常多,两个人的私人关系也日渐密切,相互之间说话也非常随便。
包飞扬点了点头,递给冼超闻一支香烟,说道:“听到一些消息,如果冼市长能够更进一步,那就好了。”
冼超闻笑了笑,轻轻摇了摇头,说道:“你应该知道,这次省里想要对海州的人事进行调整,也是看到海州的发展势头,用省里几位大佬的话来说,那就是全省一盘棋,以前海州这个棋子没那么重要,现在份量不一样了,省里是希望这个棋子更听话、更好使。”
要说冼超闻没有想法,那肯定不不可能。不过他作为当事人,看的也很清楚:“我只希望我还能分管经济这一块的工作,我现在的心情就跟以前望海的干部差不多,这也是海州近年来最好的发展机会,而且现在情况这么好……”
冼超闻叹了口气,就像楼易成说的那样,除了包飞扬,海州其他的官员都能够动,冼超闻也是担心自己的未来。
“海州经济能有现在的局面,应该说都是在冼市长你的直接领导下发展起来,我想不管怎么样,省里都会考虑这一点的。”包飞扬知道冼超闻的顾虑,微笑着开解道。
冼超闻叹了一口气,摆了摆手:“飞扬,海州现在的局面,唯一不能或缺的重要人物就是你啊!”
包飞扬听冼超闻意有所指,也感到有些意外,他抬头看了看冼超闻:“冼市长,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难道说这一次,你也要走吗?”(未完待续)R58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