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飞扬看了吴旗锐一眼,眼神中充满怜悯之意,心中暗道吴旗锐啊吴旗锐,你真是死到临头不自知啊!既然给了你这么多机会你都不把握住,还一个劲儿的唱反调,那么即使王省长再念你的香火情,那边也无脸再到涂书记那边再说什么了吧?
现在,这一切到了该结束的时间了!
“好,既然吴厅长要我讲,”包飞扬淡淡一笑道:“那我就说两句吧!”
“刚刚大家提出来的意见,其实在我们能改办调研和内部讨论的过程中,都曾经遇到过,比如改制的目的,刚刚有人说石油总公司、石化总公司都不可能在一个省建立从采油到炼油的完整产业链,就断定我们不能够这样做。其实这是误解,石油总公司和石化总公司没有这样做,是因为他们着眼的是全国,他们的产业链是在全国范围内进行布局的,当然不需要在一个省内进行完整的布局。”
包飞扬淡淡地说道,目光平静地从刚刚发言中提到这个问题的几个与会人员脸上扫过。这几个心中无端的一跳,随即直起目光和包飞扬对视起来。一个小小的能改办副主任,即使意见再正确,又能把他们怎忙样?
包飞扬又接着说道:“还有大家提出来的另外一些问题,比如合并了以后机构臃肿、人浮于事,这个是误解,合并以后,相同职能岗位也要合并,谁能力强就上,谁不干事就下,怎么会人浮于事?要按照你们的说法,石油总公司就没有人干事了?我们政府也可以说是规模最大的机构,你们都是不干事的?”
包飞扬逐条驳斥刚刚有人提出来的那些“意见”,有的人想要反驳,这时候包飞扬的目光忽然间变得异常犀利,硬生生地把他们刚要出口的话憋回到肚子里。真的是见了鬼了,他们为什么会怕一个小小的能改办主任呢?
他们还要开口,可是包飞扬这时候已经不给他们开口的机会了,竖起手指,一条一条批驳起他们刚才的观点:“当然,也有人担心工人下岗,但是合并的同时我们也会扩大业务规模,需要用更多的人,尤其是第一线,只要是干事的,就会有岗位,至于那些身体没有问题又不想干事的,那么还要留他们在岗位上做什么?我看还不如腾出位置来给其他人。”
说到后面,包飞扬的话中竟然透出一股杀气腾腾的意味,很多人都感觉到一阵阵寒意,这话明着是说那些工人,可听起来也好像是在说他们。
旁边的吴旗锐看到情势不对,连忙笑了笑说道:“呵呵,包主任看问题的角度确实与众不同,不过大家的担心也不能说没有道理嘛!”
包飞扬看了吴旗锐一眼:“改革嘛,总会有些疑虑,可是因为一些疑虑就止步不前,那么改革的事业还怎么向前推进呢?身为党员干部,面对困难,就应该勇往直前,而不是畏缩不前,甚至成为改革的绊脚石。”
吴旗锐尴尬地笑了笑,他没有想到包飞扬的词锋竟然也如此犀利,简直不弱于那个大嘴巴丛睿,可是和丛睿不一样,包飞扬的话总是有理有据,而且很有分寸,前面他们说了那么多,被他几句话就打消了气势,也因为他们说了那么多,现在包飞扬说两句话,他们也不好站出来继续争辩。
不过,吴旗锐也并不是很担心,因为大家刚刚都已经表达了反对的意见,就算包飞扬能够一条一条地驳斥,可是大家反对的意思已经表达出来了,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向上面反映:大家都反对这个方案。
想到这里,吴旗锐不免得意地笑了笑:“哈哈,改革嘛,首长也说过是摸着石头过河,所以有时候多考虑一点也是必要的,包主任你说是不是?”
吴旗锐没有给包飞扬继续说话的机会,他紧接着说道:“你看大家对这个方案的疑虑还是比较多的,要不今天就先到这里,回头我们将大家的意见汇总一下,再向领导汇报。”
下面的人表情终于再度活跃起来,不管包飞扬怎么说,怎么发狠,他也不过是个小小的副处级干部,在座的大部分人级别都比他高,至少也是平级,所以他们并不担心包飞扬能够将他们怎么样。
现在的情况就是大家都反对包飞扬和能改办搞出来的改制方案,那么领导肯定会认为这份方案有问题,到时候倒霉的就只能是包飞扬,而不是他们。
吴旗锐笑眯眯地看着包飞扬,心想你小子想挑软柿子捏,殊不知再软的柿子也不是一只蚂蚁能够撼动的。
不过,包飞扬也没有吴旗锐想象中的沮丧,他笑了笑,然后点了点头,他的这种淡然表示让吴旗锐感觉空落落的,好像一拳打在空处,憋得难受。
他脸色一沉,旋即又笑了起来,不管怎么样,这一次还是他大获全胜,他抬起头,看到大家都向他看过来,眼中都是期盼的目光,不禁又微微一笑,抬起手腕压了压,就要发表胜利的宣言。
这时候,会议室的门突然被人推开,几个人快步走进会场,吴旗锐抬头一看,猛地一愣,随即慌忙站了起来。
走在最前面的,俨然是省委组织副部长张祥洪,吴旗锐吃惊的同时也感到非常奇怪,今天这个座谈会,讨论的是石油行业的改制,和组织部并没有什么关系,就算省委为了体现重视,甚至是力挺包飞扬,也轮不到组织部副部长出面啊?组织部负责人事工作,如果干预经济工作,未免手伸得太长了。
可是张祥洪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呢?吴旗锐心里奇怪,却忙不迭地让出了位置,身为会场原本级别最高的官员,抢先招呼道:“张部长,您来了,您这边请——”
这时候,其他人也都反应过来,身为官场中人,他们中的大多数都认识张祥洪。虽然张祥洪并不经常在媒体上出现,但是身为组织部副部长,手中可是掌握着批发官帽子的权力,远远不是他们这些人所能比拟的。于是一个个都慌忙站了起来,不自觉地弯腰躬身,同时心里都感到十分奇怪,身为组织副部长的张祥洪这时候来干什么?有的人心里惴惴不安,揣测齐利国是为包飞扬撑腰来的,那他们刚才的举动岂不是自寻死路?不过他们很快又觉得释然,很多人都表示了反对意见,所谓法不责众,难道张祥洪还能当场撤了他们?
张祥洪摆了摆手,往旁边让了一步:“我们的事情等下再说,先让纪委的同志办事情。”
吴旗锐猛地一惊,就看到一个表情严肃的中年干部从齐利国的身后走了出来,赫然是省纪委副书记、黑面包公孙勇泰。
吴旗锐双腿一软,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如果说组织部掌握着官帽子,那么纪委就掌握了他们的生死。
他几乎立刻就明白了张祥洪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显然是纪委要带人走,组织部要善后,现场这么多人,值得省纪委副书记和省委常委、组织部长一起出面的,并没有几个,甚至可以说,除了他以外,别人都不够份量。
会场也顿时一片哗然,纪委的人突然出现在这里,意味着肯定有人被处理,被纪委盯上,意味着不死也要脱层皮,更何况纪委如此大张旗鼓,显然是掌握了充分的证据。
他们纷纷揣测,不知道是谁这么倒霉,有些心里有鬼的顿时惴惴不安起来,也有人比较坦然,或者认为自己的级别还够不上让省纪委副书记出面。
省纪委副书记孙勇泰走到会议桌前,冰冷的目光扫过众人,啪地一声打开手上的文件夹,沉声说道:“根据群众举报,经过省纪委的调查,临黄市市长助理、临黄石油勘探管理局局长,兼临黄油田公司总经理郭广大涉嫌挪用、贪污公款,数额特别巨大,省纪委决定对郭广大的违纪行为进行调查,要求郭广大在规定时间、规定地点就上述问题进行交待!”
“郭广大,请你立刻到规定地点交待问题。”孙勇泰合上文件夹,冰冷的目光牢牢地盯住了郭广大,他的身后立刻有两名穿着黑色制服的纪委干部走了上来,一左一右将郭广大夹在中间。
“啊!”郭广大愣在那里,目光茫然地看了看孙勇泰,又看了看吴旗锐:“这、怎么是我?怎么会是我?”
郭广大身为临黄市市长助理、石油勘探管理局局长,是副厅级,属于省管干部,他的违纪问题由省纪委出面调查并采取措施并没有问题。只是他做梦也没有想到,省纪委会突然调查自己,并且在大庭广众之下对自己采取措施。
吴旗锐也愣了一下,随即长出一口气,只要不是针对自己来的就行了。他看到郭广大向自己投来祈求的目光,心里一突,忙不迭地说道:“郭广大,你快走吧!”
这个时候,他只想和郭广大划清界线,已经全然忘了会前两个人商量的事情,如果真有什么问题,他会出面帮郭广大等人顶住,再说郭广大因为经济问题被处理,也和他们商量的事情没有关系。
“吴旗锐,你、你见死不救,你忘了开会前你说的那些话了?你不能够这样做!”郭广大突然激动起来,其实省纪委调查他,就算吴旗锐想要帮忙,也没有能力,可是郭广大这个时候却将吴旗锐当成了最后的救命稻草,不管不顾地大声叫道。
“吴旗锐,你说过的,只要我们帮你一起反对包飞扬的改制方案,有什么问题你都顶住的,你一定要救我、一定要救我啊!”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