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书友访问新御书屋
首页他从地狱里来 001:镇草戎黎

001:镇草戎黎

    祥云镇地处正南方,依山傍水。
    正是十月清秋,前几日刚下过雨,风里还略有几分潮意,路边枫叶簌簌,和煦的秋阳漏过树缝,在青砖石板路上摇碎了一地树影。
    一条长街,两排树影,沿途是店面,街上人来人往。
    街尾有个便利店,叫美福佳,店门开着,外边走廊上零零散散地堆放了许多包裹,有几个还挡着路。
    风卷着树叶起起落落,飘到了一双白色板鞋前面,鞋的主人踩着落叶从马路对面走来。他个子很高,腿很长,走得慢慢悠悠。
    他的鞋子很干净,黑色的裤子不知是在哪儿沾了灰,夹克里面穿了一件灰色卫衣,卫衣的帽子很宽松,随意地扣在他头上,太阳从左边打过来,侧影在右边,地上的影子轮廓分明,慵懒落拓。
    他绕过挡路的包裹进了店里。
    这会儿店里没有客人,只有一个员工,是个相貌斯文的年轻男孩。男孩坐在收银台前,听见声音,抬头叫了一句:“戎哥。”
    戎黎嗯了一声,把卫衣帽子摘了,走到最近的货架上,拿了一包袋装的三明治,拆了包装,叼在嘴里,然后拉了把椅子,放到有太阳的地方。阳光有点晃眼,他又把帽子戴上了,双腿搭在纸箱上,拿出手机,开了游戏。
    没过一会儿,来了个客人,是个年轻的女孩子,她穿着短靴、短裙,还有英伦风的呢子外套。
    她走到门口,目光怯怯,望了一眼笼在太阳光里的男人,只一眼她就迅速挪开了视线。
    “拿快递。”
    戎黎把搭在纸箱上的腿收回来:“手机尾号。”
    声音清冽,透着几分随意懒散。
    女孩子抬头:“8946。”
    这次她看清了,他从太阳光里走出来,头发修得很短,半点不遮额头与眉眼,皮肤偏白,杏眼之下,骨相很美。
    他生了一双看似很乖巧的眼睛,双眼皮的弧度很小,稍稍内弯,睫毛不算长,但很密。
    这副皮相温柔极了。
    就是那笼着雾隔着烟似的眸光很淡,像江南烟雨里的山水,惊艳,却不真切。他凝眸时,眼底有几分随心所欲的散漫、有些颓,有些丧,虽藏得好,可依旧还有一股子没有被驯化的野性。
    夭夭桃李花,灼灼有辉光。
    就是这长相与他的做派不太相符,他坐姿挺糙,头发应该是街上老齐头那里剪的,三十块一个,只负责长短,不负责造型。
    女孩子打量完,红着脸,低了头。
    戎黎路过了她,走到最近的货架前,开始翻找。他把手机放在了椅子上,游戏里的枪声一直没停。
    他是个游戏爱好者。
    动作不紧不慢的,他从货架的最上面一层,翻到了最下面一层。
    这时,收银台前的男孩子问客人:“短信能给我看一下吗?”
    男孩叫王小单,高考落榜之后开始在店里工作,已经有些时日了。
    女孩这才把目光收回来,递上手机。
    王小单看了一眼快递信息:“戎哥,在后面那个架子上,袋子装的。”
    “嗯。”
    戎黎去后面找了。
    一阵窸窸窣窣之后,他走出来:“叫什么名字?”
    女孩不太敢看他:“何桐。”
    他核对完名字,从地上的小纸箱里拿了支笔,连同包裹一起递过去:“签字。”
    他手指的骨节很长,指甲修得整齐,上面有很明显的小月牙,若是手掌翻过来,能看见掌心薄薄的一层茧。
    女孩签完字,递回给他。
    他把签了字的单子撕下来,和笔一起扔进了纸盒子里。
    “谢谢。”
    女孩道完谢,抱着快递出去了,等走到了外面,她才回头看店里。
    那个人又坐回了椅子上,低着头在看手机,阳光穿过玻璃窗,落在他脸上,他戴着卫衣的帽子,睫毛的侧影偶尔扇动,细看,他右边眼角有一颗小小的泪痣。
    店里冷冷清清,只有游戏里的声音。
    “前面有辆车。”
    戎黎嗯了声:“看到了。”
    队友说:“后面有人,我开车,你扔雷。”
    戎黎把袋子里剩下的半个三明治三两口咬进了嘴里:“行。”
    几秒后,轰的一声,一辆车、两个人,一起被炸了。
    队友:“……”
    这他妈是个菜鸟。
    队友:“我艹你**!你炸我干嘛?!你他妈会不会——”
    戎黎面不改色,退了游戏,重开。
    不到五分钟,游戏人物啊了一声,game over。
    他关了游戏,把帽子扯下:“去吃饭。”
    王小单看了一眼时间,十一点。
    店门没关,吃饭的地方就在街对面。戎黎喜欢肉食,不爱吃素,去了一家常去的卤肉馆子。
    他点了两份卤肉饭,拿了双一次性的筷子,用嘴撕掉包装,把其中一份的肉都拨到另一份里面,又把青菜全部挑出来。
    他吃得很快,没一会儿盘子就见底了。
    “喝什么?”
    王小单嘴里塞得满满的:“矿泉水就行。”
    戎黎去冰柜里拿了瓶矿泉水,扔给王小单,又给自己拿了一罐啤酒。
    吃完,他放下一张一百的纸币,把王小单的一起结了,也没让找钱就先走了。王小单喝了一口汤赶紧起身。
    “钱放在桌子上了。”和老板招呼了一句,王小单跑着追出去了。
    街上人很多,祥云镇附近大大小小有几十个村子,只有这一条商业街,取名花桥,今天又是周末,街上人挤人,十分热闹。
    过马路时,对面的男人莽莽撞撞,半个身子撞在了戎黎肩上。
    男人往地上吐一口痰:“眼瞎啊,走路不看路。”
    他三十多岁,虎背熊腰。
    戎黎掸了掸肩,没说话。
    王小单气不过,回怼了句:“骂谁呢你!”
    男人又朝地上呸了一口,骂骂咧咧地走了。
    戎黎手插进兜里,摸了摸。
    “怎么了,戎哥?”
    “是个扒手。”
    “这孙子。”王小单扭头要去追。
    戎黎回头,只瞥了一眼:“算了,没几个钱。”
    人还没走远,光天化日为什么不追?
    王小单去便利店打工的时间不是很长,对戎黎了解得不多,只知道他话少,不爱笑,人懒,桃花多。他身上总有一股子小镇里养不出来的气场,王小单甚至有一种错觉,他皮相之下,或许还有另一副模样。
    花桥街的左边有两个村子,只隔了一条路,一头是吴家寨,一头是徐家岗。午后,阳光正好,村里务农的妇人得了空,搬了凳子在门前的场子上闲聊。
    三五妇人围作一团,磕着瓜子话家常,说一说东家长,聊一聊西家短。
    “桂珍家那闺女昨天许了人家。”
    说话的吴家寨村长的夫人,她爱做媒,十里八村都管她叫肖娘。
    肖娘旁边的妇人问:“许给谁了?”
    妇人是隔壁徐家岗的人,姓许,在家排行老五,大名艳娇,小名五妹。
    肖娘抓了一把花生,边剥着壳说:“街上卖电器的老五家。”
    老五家有个儿子,二十好几了。
    许五妹一听,不大乐意了:“前阵子我表嫂托人去了桂珍家说亲,桂珍还说她闺女才十七,要再留两年,怎么后脚就把闺女许人了?”
    一旁织毛衣的妇人搭腔:“老五家就一个儿子,县里和市里都买了房,街上还有两个店面,镇里不知道多少人家想跟老五结亲。”妇人是肖娘的妯娌,她笑说,“别说十七了,十五桂珍都答应。”
    这乡镇里,说亲最看重的就是条件。
    许五妹语气不免有几分酸了:“前阵子不是还说桂珍闺女看上了街尾那个收快递的吗?”
    街尾收快递的,是后头竹峦戎村的人,虽刚回镇里不久,但长相实在出色,这前后几个村子的人都听闻过他。
    肖娘是帮人做媒的,对村前村后的单身男女都有些了解:“那也得人家看得上她,戎家那小子虽然年纪大了点儿,还带着个拖油瓶,但他那长相,搁镇里也挑不出第二个,没瞅见上他店里拿快递的都是年轻小姑娘吗,可都是去瞧他的。”
    那模样生的,啧啧。
    其实吧,照外头来说,二十五六不算大龄,可这小镇里的读书人不多,大多是初高中就出去打工了,二十出头的年纪家里就差不多帮着张罗婚嫁了。
    戎黎都快二十六了,家里没其他大人,还有个四岁的拖油瓶,在长辈看来,的确算不得良配。不过不打紧,那模样可不愁找不着媳妇。
    几位妇人笑笑闹闹,又从桂珍家闺女说到了村头寡妇和村尾鳏夫的那些事儿。
    这时,一姑娘打门前路过,妇人们都朝她瞧了去。
    那姑娘穿着一身天青色的旗袍,长到脚踝,脚下是一双米色平底小皮鞋,头发刚过肩,挽了一半,散着一半。她在旗袍的外头搭了一件米色的针织开衫,手里的包包是白色缎面的料子,像是出自绣娘的手,下角绣了一朵与她旗袍同色的花。
    路上莽莽撞撞的小孩撞进了她怀里,怯生生地同她道歉。
    “对不起姐姐。”
    她莞尔:“没关系。”
    她拢了拢衣裳,缓步前行。
    屋前的妇人们没瞧见她正脸,但见她腰身窈窕,一步一生莲,便是那声音也似泉水击石,空灵悦耳。
    江南出美女,这姑娘可不凡啊。
    肖娘问道:“那姑娘哪个村的?”真真是俊俏。
    她当久了媒婆,见这样出色的人儿就十分心痒。
    许五妹猜想:“说话没口音,外地来的吧。”她远远望去,那小蛮腰细的哟,“这天儿,穿那一身也不怕冷。”
    肖娘笑说:“我要有那身段,大雪天我也穿旗袍。”
    傍晚,日落西山,彩霞铺了半边天,祥云镇前有条白滇河,后面是玉骢雪山,水天接一色,泛着橙红,与山上延绵的翠绿相接。江南小镇,天然雕琢,景色甚是好。
    白滇河旁有个村,叫花桥杨,村里有个单身汉,叫杨老四。杨老四平时不务正业,在街上小偷小摸,有时也会跟着外头人去城里倒卖香烟。
    杨老四又在外面喝醉了,一走一晃。他嘴里吹着口哨,往村尾走。他那一层小平房在最北边,前后都不着人家。
    他醉醺醺地接了个电话。
    “喂。”
    是狐朋狗友,邀他打麻将。
    杨老四鼻头通红,酒还没醒:“打什么麻将,没钱!”
    他手里拎着个黑色袋子,袋子里面有两瓶烧酒,还有个白色缎面的包包,里面现金不多,有一块绣了花的手绢,还有张照片。
    照片上的女孩子穿着旗袍,手执团扇。
    这包是杨老四在粥店从一穿旗袍的姑娘那里顺来的,他把钱塞裤兜里,其余的都扔在了门口的垃圾桶里。
    “宰了几个,一只肥的都没有。”他朝地上啐了一口,“妈的,一群穷鬼。”
    狐朋狗友在电话里玩笑,说带他干大的。
    杨老四又从外套里摸出一个男士皮夹,里面现金也不多,还有张身份证:戎黎。杨老四没管,把身份证塞了回去,将现金全部抽了出来,数了数,扔了皮夹:“行啊,带哥干一票,谁怕谁孙子!”
    被扔进垃圾桶里的男士皮夹沉到了底部,刚巧,女孩子的照片滑了进去。
    狐朋狗友电话里戏谑他。
    “少给我扯犊子!”杨老四推开院门,眼睛突然被手电筒的光晃了一下,他抬手挡住,眯着眼看院子里,“谁啊?”
    院里头有棵桂花树,树下放了一把破旧的摇椅,摇椅上坐了个人,他低着头,手里拿着手机,嘴里咬着根烟。
    手机里砰砰砰的,他在游戏。
    开了数枪,一枪都没打中。
    戎黎关了游戏,抬起头来,一双杏眼生得标致,瞳孔像掉进了深井里的月,模糊了明亮与漆黑的界线。
    他收起手机,从口袋里摸了幅黑色手套出来,戴上。
    夕阳昏黄,摇椅下面放了一个功率很大的手电筒,上面落了几瓣桂花。
    杨老四有些眼花,挂了手机揉了揉眼睛:“你他妈谁啊!在我家院子里干嘛?”
    戎黎不语,从地上捡了块砖,他起身,站在树下,满园的桂花被风吹得乱舞,花香沁人心脾。
    杨老四这才瞧清了人,是白天那个年轻人,手里那几张还没来得及塞进口袋的纸币就是他的。
    那双眼睛和白天不太一样,阴阴沉沉,教人毛骨悚然。
    杨老四是个欺软怕硬的,怵了:“钱都还你。”他把身上的钱也都摸出来,扔在地上,“你的皮夹在门口的垃圾桶里,其他的东西我、我没动过。”
    戎黎把烟扔在地上,碾灭,掂了掂手里那块砖。
    他说:“钱留着,买你的手。”
    声音淡得像一缕烟,毫无情绪。
    杨老四扭头就跑,可还没出院子小腿就被砸中了,他回头,那人拂了拂肩头落的桂花,穿过风,从漫天飞絮里走来。
    “别过来!”
    杨老四瞳孔放大,瑟瑟发抖地往门口爬。
    夕阳渐渐暗了,村头的狗在疯狂地吠。
    “汪!”
    “汪!”
    “汪汪!”
    竹峦戎村几乎家家有狗,巷子里一有脚步声,一群狗就开始叫唤。
    不见来人,先有光照来,天还没彻底黑,那道光却出奇得亮,不像是一般的手电筒。狗见了人后,就都消停了。
    是戎黎。
    他有轻微夜盲,天稍暗,就要打灯,还要打特别亮的灯。
    这天说变就变,风很大,雨将下未下。戎黎走到家门前,刚推开门,三四岁的小男孩就从堂屋里跑出来,嫩生生地喊:“哥哥。”小孩胖乎乎的,虎头虎脑生得可爱,走路歪歪扭扭,“哥哥。”
    “哥哥,你回来了。”
    戎黎关上院门:“嗯。”
    男孩叫戎关关,与戎黎没有血缘关系,是他继母带过来的孩子。
    那孩子爱笑,圆圆的眼珠子一笑就特别亮,他跌跌撞撞地跑到哥哥跟前,奶声奶气地问:“哥哥你买什么呀?”
    戎黎说:“糖油粑粑。”
    戎关关伸出肉嘟嘟的手:“我帮你提。”
    戎黎便把袋子给他了,他卫衣的袖子很长,从外套里露出来,袖口有血迹,戎关关眼睛尖,看到了。
    “哥哥,你流血了。”
    戎黎看了一眼袖口:“不是我的血。”
    戎关关睁着大眼睛看着哥哥。
    他哥哥说:“村口有人在杀猪,这是猪血。”
    “哦。”
    “去厨房拿筷子。”
    “好~”
    戎关关提着袋子蹦蹦跳跳地去了厨房。
    戎黎去堂屋,拿了瓶汽油,把外套和卫衣脱了,扔在院子里装垃圾的铁桶内,然后倒上油。他从烟盒里抽了根烟出来,咬在嘴里,点上。
    烟雾缭绕里,一双漂亮的眼睛融了沉沉暮色,森森又凛凛。
    他把没熄火的打火机扔进了铁桶里,嘭的一声,火光冲出来。
    抽了几口烟,他从口袋里掏出个皮夹,一打开,一张照片滑了出来,想来是那杨老四顺来的东西。他蹲下,捡起来,借着火光打量。
    照片上是个穿旗袍的女孩子。
    腰真细。
    烟灰落在了照片上,戎黎把皮夹里的身份证抽出来,剩下的连同那张照片一起扔进了火里,他转身进了堂屋。
    外头起了风,掀起那张烧到了一半的照片,雨滴忽然落下来,浇灭了上面的火,照片的女孩子明眸善睐,顾盼生辉。
    ------题外话------
    1,男主有病,女主会管教,暗黑宠文风。
    2,推荐我的完结书《暗黑系暖婚》、《爷是病娇得宠着》、《病宠成瘾》。
    3,关于男主的人格缺陷,作者并非专业研究人员,当爱情故事看哦,请勿过分考究。
    啵~


同类推荐: 神道仙尊做局我的极品美女老婆都市小保安至尊保安逆天丹尊都市沉浮都市风云